月生:新婚之夜
月生 I 文
客人们都走了,闹洞房的几个顽皮青年也散了,洞房里只剩下他们俩。他听了听门外和窗外没有动静,确认没有听房的,便对她说:“咱们睡吧。”
她却说:“还没晚汇报呢。”
“今天忙了一天累了,夜已经很深了,就算了吧?”
“大队支书不是说,早请示晚汇报要天天坚持,雷打不动吗?”
“那好吧,快点。”
墙上本应是贴大红喜字的地方,贴的是一张人面画像,他和她各拿一本红色的小书放在胸前,向着画像恭恭敬敬地三鞠躬。
他说:“老人家,我们今天结婚了,响应您老人家的号召,移风易俗婚事新办,我们没有大操大办,只给亲戚朋友发了点喜糖,吃了碗菜豆腐……”
她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说:“菜豆腐就别说了,他老人家知道咱们结婚吃菜豆腐,会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的。”
他忙打住说:“我们能有今天,全托您老人家的福,如果没有您,我们还在吃苦受罪,我还在打光棍,您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我们永远记心间。从今往后,我们要扎根山区干革命,广阔天地炼红心。嗯,就是求您保佑,明年我们家能添一个胖小子,嘻嘻。”
她笑道:“你重男轻女,封建思想严重。”
他憨笑着说:“晚汇报结束了,该睡觉了吧?”他把宝书放在桌子上,三下五除二脱去了上衣,又帮她解上衣纽扣,手挨在她那温软鼓胀的奶子上,他觉得自己血脉都在膨胀,下面早已硬了。她也沉浸在幸福之中,等待着那个据说既舒服又有点痛楚的时刻。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说道:“咱们还没表过忠心呢。”
他问:“啊?刚才不是已经表过了吗?”
“那是汇报。大队支书在给我开结婚介绍信的时候说,忠不忠见行动,你们要以实际行动报答他老人家的恩情。”
他茫然地说:“怎么个实际行动?实在想不出来,算了,咱们赶紧睡觉吧。”说罢就要爬上去。
“瞧你那猴急样。你看,老人家在看着咱们呢。”她向墙上的人面画像努了努嘴。
“实际行动实际行动,想得我头皮痛。”
“那也得想出来。”
他想了想说:“我明天一早扛着锄头担着畚箕去拾粪,撒到队里的地里。”
她说:“那是学雷锋做好事”
他又说:“我把语录抄写一遍,把《老三篇》倒背如流。”
“别人已经这么做过了,不算新奇。”
“我对着老人家画像磕十个响头。”
“这也太简单了吧?”
“干脆,我把纪念章别在胸前的皮肤上!”他边说边要从衣服上取下纪念章。
她忙阻止他说:“你咋耍二愣子劲?”
他气呼呼地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咋样才行?难道让我拿镰刀把肚子剖开,让老人家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一颗红心?!”说罢转过身去。她也没了主意。
桌上的煤油灯火苗摇曳着,把两人的身影投射到墙壁上,黑魆魆的。
突然,她眉飞色舞地说:“有了!我有个主意,既表了忠心,又别具一格。”
他头也没回,冷冷地说:“什么主意?”
她把他的肩膀扳过来,略带羞涩地说:“为了表达对老人家的忠心,咱们新婚前三晚上先不那个啥的,第四晚上再……”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荒唐,荒唐,亏你想得出来!”
“支书不是说要以实际行动吗?咱这行动怎么样,谁能比得了?”
“可咱们这么做了谁又能相信呢?”
“老人家相信。”她又向墙上努了努嘴。
他看了看画像,一双慈祥的目光望着他,似乎很赞同她这个主意。
她接着说:“咱们的所作所为,他老人家都会看在眼里,会知道咱们是不是忠心耿耿。他老人家高兴了,会保佑咱们当兵、招工、提干、入X——一句话,跳出农门,还有你要的大胖小子!”说罢,她亲昵地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他说:“可是,我憋得难受。”
她羞了羞他说:“没出息的样子,都憋了二十多年了,还在乎这三天?”又摇了摇他的胳膊,似在央求他。
她的话他自然是要听的,便很不乐意地抱起枕头,睡到了床尾。她睡在床头,枕边放着一个半尺高的人形石膏像。半夜里,她感到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烧饼”,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第二天晚上,晚汇报结束,该睡觉了,他央求说:“咱们睡在一头吧。”
她知道,他欲火难捱,但睡在一头他更把持不住了,便故作嗔怒道:“大老爷们没点出息,睡那头去!”他乖乖就范。
第三天晚上,她睡到半夜,身上一个重物将她惊醒,自然是他了,她推开他说:“再忍受一晚上吧。”
他可怜巴巴地说:“我也是有血有肉的男人,新婚之夜这样,多难受呀,还有点人味没有?这样憋着,非憋出病来不可!”
她说:“可是忠心还没表完啊。”
他骂了一句:“去他妈的忠心,我要做回男人!”
他像野牛一样不由分说地扑了上去,她半推半就,任凭他的折腾。他们笨手笨脚地进行新婚后的第一次。
就在他们颠鸾倒凤的时候,突然一个东西掉到了地上,破碎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他翻身下床点上煤油灯一照,原来是那个人形的石膏像被摔碎了。
损坏这石膏像是现行反革命,要杀头的!
他捏着石膏像碎片的手哆嗦起来。
她哇地一声哭了,自责道:“都怪我,为了表达对老人家的热爱,把它放在枕头边上了。”
沉默了一阵子,他干脆豁出来了,狠狠地说道:“即便明天被枪毙,今晚我也要做回男人!”
俩人又钻进了被窝里,可要亲热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下面软得像面团一样,怎么抚弄也无济于事。
【作者简介】月生,干了三十多年吹喇叭抬轿、以己昏昏使人昭昭的工作,现在“复得返自然”的文字匠。一枚园地耕耘者。
聆听良知,坦鸣心声。我手写我心。
往期精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