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生:武大郎西门庆结拜记
一个令人大吃一惊的消息在紫石街炸响——武大郎与西门庆要结为拜把子兄弟了!阳谷县医院外科的生意异常火爆,紫石街武大郎的左邻右舍们一个个捂着腮帮子,去医院安下巴颏。
吃早饭的时候,街坊们端着饭碗出门凑在一起议论道:
“武大郎真的要跟西门庆结拜?”
“两个冤家对头,怎么会结拜呢?”
“莫非武大郎脑子进水了?”
“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
正说着,武大郎家的门开了,武大郎挑着一担子炊饼出来了。
“大郎,听说你要跟西门庆结为拜把子兄弟,可有这回事?”有个街坊问道。
武大郎尴尬得涨红着脸,既没有说有,也没有说无,反问道:“怎么啦,碍着你的事了吗?”
那人说:“我是说,西门庆勾搭你浑家潘金莲,你怎么还与他……”
武大郎生气地说:“你凭什么污人清白?有什么证据证明西门庆与我家金莲行苟且之事?他们在一起,焉知不是在谈生活谈楼市谈股市谈理想谈诗与远方仰望星空面朝大海?你们呀,一看到女人穿短袖露胳膊,就想到了大腿;一看到男女在一起说话,就想到了上床。真是无聊透顶!”
“可是,西门庆与潘金莲勾搭成奸已经是满城风雨尽人皆知,有人还看到西门庆趁你出门卖炊饼经常溜进你家,与金莲寻欢作乐。”
武大郎梗着脖子说:“纯粹的造谣,无稽之谈!”
有人故意说:“其实呀,男女之间也就那么回事,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武大郎借坡下驴道:“是呀,女人那东西不是米面,舀一勺子就会少一勺子;不是碗盘,怕磕个豁豁碰个沿沿。谁用不是用?用也用不坏,拔了萝卜坑还在,末了还不是完璧归赵?”
街坊们听了,全都捧腹大笑。武大郎也因自己风趣幽默且带点荤味的话而得意起来。
王婆赞道:“还是大郎心大。男人嘛,就是要宽宏大量能屈能伸,额头上跑得马,肚子里行得船。”
有人却说:“你还是血性男儿吗?怎么说出这样厚颜无耻的话来?西门庆睡了你浑家,你应该起来跟他斗才对。”
武大郎摇了摇头说:“做人一定要冷静理智,遇事要保持克制,切不可一时冲动鲁莽行事。你就不要在一旁拱火浇油了!”
“那你准备怎么解决呢?”
“我要跟西门庆和气商量,撇开分歧,消解矛盾,化干戈为玉帛。要知道,我可是和善之人。”
众人心里鄙夷地骂道,你个软蛋、窝囊废、忍者神龟!
有人问:“你跟西门庆结拜,不觉得尴尬吗?”
武大郎满不在乎地说:“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我猜,你跟西门庆结拜,肯定是怕了,认怂了,因为你去捉奸被西门庆打了。”
武大郎不屑地说:“我怕过谁?另外,我兄弟武松有万夫不当之勇。”
“那你是想攀高枝,拉大旗作虎皮。”
武大郎冷笑道:“我一个卖炊饼的,有必要刻意去巴结谁吗?”
“我知道了,你是在下一盘大棋,故意与西门庆交好,放任他与金莲乱搞,好让他肝肾亏虚精尽人亡!原以为你忠厚老实,看不出来,你居然阴着呢。”
武大郎骂了一句:“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是那种阴毒的人吗?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要在平时,那个人一听武大郎骂他,早就抡起拳头暴打武大郎一顿了,可今天听武大郎骂人的底气很足,感觉他有靠山,只好忍气吞声。
有人问道:“那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为什么要跟西门庆结拜?”
武大郎伸出三根手指头说:“原因有三。第一,捐弃前嫌,重修旧好。我与西门庆以前没有什么过节,他开生药铺、放债,我卖炊饼,都是商人,两家关系还行。由于他跟金莲有染的传闻——当然,十有八九是子虚乌有的——两家关系出现了不愉快和隔阂。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仇恨宜忘不宜记,我决定,结束过去,面向未来,消除误会,重修旧好。为了表示诚意,我愿意与西门庆结拜为兄弟,为紫石街的祥和氛围做出我的贡献!”
一听武大郎唱高调,王婆带头鼓起掌来。
“西门庆现在是咱阳谷县的脸面,商界名流。只要他心情舒畅、精神愉快,就一定能带领众商贾做大做强,为发展阳谷经济立下汗马功劳。”
武大郎又说:“第二,海纳百川,以利商贾。西门庆现在是咱阳谷县的脸面,商界名流。只要他心情舒畅、精神愉快,就一定能带领众商贾做大做强,为阳谷前途立下汗马功劳。”因此,即便他有个人不良嗜好,犯个凡是男人都会犯的小错误,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我们就不能宽容理解吗?”
王婆又带头鼓起掌来。
武大郎接着说:“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顾全大局,心怀大宋。西门庆武功高强,是条好汉。特别是眼下我朝与辽、金交恶,战事紧张,亟需英雄好汉之际,我们更应该敬好汉,爱好汉。一旦开战,他们就可上前线奋勇杀敌保家卫国。如果在这节骨眼上传出西门庆与我浑家乱搞,这不是有损好汉声誉、给敌人递刀子吗?我若与西门庆不能一同对外,发生内讧,惹得大官人不高兴,关键时刻撂挑子,不愿精忠报国,那谁来保卫我大宋?我岂不成大宋千古罪人了吗?因此,我要舍小家、舍浑家而为大宋,与西门庆亲如兄弟,满足他一切愿望,不惜一切代价——以实际行动爱我大宋!”
王婆赞叹道:“哎呀,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待,瞧大郎多么博大的胸怀呀,多么高尚的人格呀!赞一个!此处有掌声!”在她的鼓动下,大家呱唧呱唧鼓起了掌。
武大郎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大郎,不能跟西门庆结拜呀!”一个白发苍苍银髯飘飘的老者说。
武大郎皱了皱眉头问:“为什么?”
老者说:“你祖上与西门庆祖上有血海深仇。你祖上是大户人家,家境殷实,西门庆祖上觊觎你家财产,勾结官府抓了你家人,抢了你家田,占了你家房,夺了你家的大酒店。你祖上穷困潦倒,只好以卖炊饼为生,临死时告诫家人,后世子孙不得与西门家人交往,更不得通婚,卧薪尝胆报仇雪恨。你居然违背祖训,与西门庆结拜,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武大郎冷冷地说:“这都老黄历了,过时的清规戒律,有什么现实意义?还是一致向前看吧。”
老者气得浑身直哆嗦,连胡须都抖动了起来,指着武大郎训斥道:“西门庆的祖上害得你祖上倾家荡产,西门庆又霸占你浑家,新仇旧恨你不报,反倒认贼作父,你真是枉披一张人皮!”
王婆是西门庆的干娘,一听说西门庆的坏话,向老者恶狠狠地骂道:“老狗!你胡吣什么?挑拨离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不快办置你的寿衣去?”
武大郎朝众街坊说:“有道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我的地盘我做主,就不劳驾各位芳邻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与西门庆结拜的事,我是王八——”也许是话说得多了口干舌燥,武大郎竟噎住了,咽了口唾沫才又说出来:“我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我还要卖炊饼去,不跟你们闲磨牙!”说罢,挑着炊饼担子一跩一跩地走了。
刚拐过街角,武大郎听到后面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是卖雪梨的郓哥。郓哥埋怨道:“刚才听你说的那些话,我都替你脸红。大哥,咱们是忘年交,你给我说实话,为什么要跟西门庆结拜,挨打的事忘了吗?”
武大郎向左右望了一下,把郓哥拉到僻静处说:“唉,我也没得受虐癖,身不由己才走出这一步棋的。我这人相貌丑陋,手无缚鸡之力,无权无势,谁愿跟我交朋友?只有被欺负的份。既然你嫂子与西门庆勾搭上了,那就干脆破罐子破摔,我与他结拜为兄弟,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郓哥道:“你怕啥?武二哥可不是吃素的。”
“二郎这人好勇斗狠,打打杀杀的,弄出个人命来怎么办?再说,他也不能天天守在我跟前呀?”
“可你那些说辞听了让人恶心。”
武大郎觍着脸道:“现在的阳谷,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不厚黑不能出人头地。我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往自己脸上贴点金,也想吃点爱大宋的饭,嘻嘻。”
“可你这是馊主意、昏招、臭招。”
武大郎不耐烦地说:“我意已决,你就不要再啰嗦了!”便头也不回地挑着担子走了。
郓哥望着武大郎的背影,摇摇头,叹口气。
西门庆听说武大郎有意与自己结为把兄弟,开始还不明白他这是什么骚操作,莫非自轻自贱甘愿受辱?自己堂堂一表,有财富有地位,怎能与他这个三寸丁谷树皮结拜呢?又一想,看在金莲的份上,与他结拜也未尝不可,岂不更方便与金莲来往么?也堵住了那些说三道四者的嘴。便欣然同意。
这一天,西门庆、武大郎在狮子楼聚会,西门庆做东,摆上香案,相互叩拜,歃血盟誓,结为金兰。酒酣耳热之际,武大郎醉醺醺地说:
“西武两家联合起,就数咱们最牛逼。
谁敢挑事来捣乱,给他颜色命归西!”
西门庆听了心想,这个大老粗还会作几句打油诗,便笑着拍了拍武大郎的肩膀说:“大哥,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需要的时候吭一声,兄弟我甘愿两肋插刀。还有,以后你每天将一百个炊饼送到府上来。”
武大郎乐得屁颠屁颠地回家了。
从此以后,武大郎出去卖炊饼,再也没有人赊欠了,再也不受无赖地痞们的欺负了。有的无赖想“零元购”他的炊饼,他会说:“我倒不想跟你计较,就怕我的把兄弟西门大官人会找你的麻烦,恐怕你不死也得脱层皮!”而西门庆则名正言顺地常到拜把子兄长家做客,与嫂夫人金莲聊天。武大郎卖炊饼回来,老远听到自己家二楼上传来说笑声或者疑似打架的啪啪声,便知趣地转悠到远处去了。
武大郎与西门庆化干戈为玉帛、结为把兄弟的事被人们传为佳话,阳谷县乃至清河县的人都慕名到武大郎家门口来打卡,说是来看武大郎,其实是想一睹金莲的芳容,临走时再买几个炊饼。阳谷县太爷也知晓了,很受感动,命人制了块牌匾,写上“深明大义,贤士良民”挂在武家门口,又将武大郎评为年度“阳谷好人”。武大郎一夜蹿红,生意也火了,炊饼供不应求,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又雇了五个伙计。虽然一天忙得鬼吹火,心里却乐滋滋的,这爱大宋的饭很好吃呀!
西门庆妻妾成群,又与金莲如胶似漆,还到勾栏院眠花宿柳,早就淘虚了身子。武大郎听金莲说,西门庆最近阳痿早泄,举而不坚,房事不谐,便担心起西门庆的身体来。
这一日,武大郎专门做了一锅加有驴鞭、鹿茸、枸杞、淫羊藿的炊饼,装到篮子里,准备给西门庆送去。刚一出门,只见一彪人马带着猎犬飞身而过。武大郎一眼看到骑高头大马的西门庆,想是要去城外打猎,忙喊道:“西门大官人请留步,我精心给你做的特供——壮阳炊饼!”
街坊们都笑了。
整个紫石街都洋溢着快乐祥和的氛围。
【作者简介】月生:干了三十多年吹喇叭抬轿、以己昏昏使人昭昭的工作,现在“复得返自然”的文字匠。一枚园地耕耘者。
聆听良知,坦鸣心声。
我手写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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