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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正非是稻盛和夫的知音

王育琨 王育琨频道 2023-01-21


稻盛和夫:我的路


王育琨:稻盛哲学在中国 
一刹那接一刹那触动您柔软的心


任正非应邀去稻盛和夫的私人会所做客。


任正非是稻盛和夫的知音
王育琨

我从1996年读了《稻盛和夫:在逆境中崛起的企业家》,开始研究稻盛和夫,并在实践中实践稻盛的经营思想。最重要的是两个点:答案永远在现场与带着爱去工作。稻盛和夫还专门为我的专著《答案永远在现场》(中信2009)写序,这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本由稻盛和夫写序的中国管理专著(稻盛和夫:答案永远在现场)。国内许多盛和塾塾生也说,是听了我的网上视频(2011年)对稻盛哲学发生了兴趣的。如此一种氛围,我就以为我真了解稻盛和夫了。直到2013年5月14日第一次与任正非喝茶,任正非一开始就当头棒喝:


你根本就不了解稻盛和夫!


一棒子下来,任正非给我开了天眼



01
一棒敲醒梦中人

2013年5月14日,我第一次与任正非在北京贵宾楼喝下午茶。


我提前10分钟到现场,任正非早就坐在那里了。看我有点紧张,任正非说:“王老师,你的新浪微博有9400多条了,我时常看”。


一句话就让我的心定了下来。可是瞬间他就给了我当头一棒。话题是由稻盛和夫引发的。我说:


“今天中国兴起了学稻盛哲学热,有些企业家是想让员工学习稻盛哲学,改变工作态度,激发潜能多干活,少要报酬。稻盛和夫就是一个制造精密陶瓷的,却能凭借厚重的‘无名之朴’,建设了两家世界级500强,还能拯救了日航。人们没有去反思……”


任正非打断我的话:“王老师,你根本不了解稻盛和夫!”


我一下子脸就红了。怯怯地问:“任总,我哪里错了?”


任正非说:

“你说‘就是一个制造精密陶瓷的’,太过轻淡!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稻盛做的精密陶瓷,你知道吗?那不是你通常认识的陶瓷,那是氮化镓,是一种新材料。未来精密医疗器械和电子网络的核心部件,大量会用到。氮化镓在未来10—20年会引领一场实实在在的新材料革命。他们同时拥有全球一流的化学家、物理学家和数学家。我们华为只有一流的数学家。稻盛哲学,那是他们几十年如一日,如磋如磨,如切如磋,聚集优势资源,力出一孔,才拿出了引领新材料革命的产品。没有氮化镓产品的支撑,哪里有什么稻盛哲学?你这样脱离产品空讲哲学,会害了一大批中国企业家”!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空讲没有好产品支撑的哲学和理念,会害了中国企业家!”醍醐灌顶!任正非一闷棍过来,实际上是给我开了天眼!如何看经营之圣,如何看企业家,当然还包含看清自己,看清众生,看清商业世界。


什么是企业家?一说起来我们常常想到使命、理想、家国情怀等等。而任正非分明在说,企业家的本质是“造物者”。造物者就是要拿出与众不同的大美绝活(产品和服务),才称得上是企业家。没有完成造物者这个本职工作,去说什么企业家使命或哲学,都是扯淡!人靠绝活立身,企业靠好产品实现高收益。

这件事一直影响着我、改变着我、塑造着我。谁知道,任正非心里也没有放下这件事。3年后,在巴塞罗那小型恳谈会上,他一直在回答别人的问题,中间还提了两次日本原材料很牛,华为不能去研发“氮化镓”,以前跟王育琨老师说过,可是我们可以去研究“氮化镓”的应用。这样就不跟日本人冲突了。说着就停下来,在那里用钢笔一笔一划写下了三个字“氮化镓”,并伸出手来递给了坐在他侧对面的我。


在恳谈会谈话正热的时候,任正非反复提到“氮化镓”,那就是在回想2013年我们两个人的对话。


2013年喝茶,我们谈话有个约定,不要对外发布谈话内容。任总的担心是,那么多媒体都想采访他,而他一概谢绝。如果跟我交流的消息散发出去,就不合适了,好多大媒体就会找他,他没有办法拒绝。我遵守约定,没有对外发布。一直到2015年,我才就其中谈到稻盛哲学和京瓷的部分,有专栏文章《任正非一棒敲醒梦中人》问世。可能是任总读了,看到我没有提“氮化镓”,他就知道我没有真正弄懂这个问题。


3年了,他还能在节奏非常快的对话中,暂停下来,一笔一划写下“氮化镓”三个字送给我。这其中蕴含的温度,很是暖人。造物者有敬。


我看他在看我,还提我的名字,我赶紧插空提了个问题:


“任总,我这次来巴塞罗那,4000多平米的展厅,有一半是给供应商做商展。我发现华为人已经不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了,华为人在用供应商的眼睛、最终客户的眼睛看世界,华为又提出连接全世界的战略,华为人在用大自然最节俭的组织方式的真看世界,华为人在用万事万物的真看世界……”


还没等我问题提出来,任正非就接过话头去了:“用万事万物的真看世界太重要了……”


后面谈到了求真之灰度哲学。先打住,今天还是说造物。任正非之所以可以是稻盛和夫的知音,是因为他一直在坚持造物,遇到了数不清的挑战和困难。有时,就是要把你拍死,看你如何取舍。华为的小灵通危机,是华为和任正非度过的一道坎,一如黑格尔所说:


“人要经历一个不幸的抑郁症的或自我崩溃阶段。在本质上,这是一个昏暗的收缩点。每一个文化创造者都要经历这个转折点,他要通过这一个关卡,才能到达安全的境地,从而相信自己,确信一个更内在、更高贵的生活”。

02
“小灵通危机”考验任正非

2019年美联社记者问:美国的打压与2000年前后小灵通危机比,哪一个更为深刻?

任正非回应:感谢你提出这个问题。迄今为止还没有人问到这么个核心问题。这次美国举全政府之力打压,我们有人、有技术、有资本,美国打压的压力连2000年前后小灵通危机的1/10都不到,那时面临的是生死存亡的危机。

90年代末,中央政府只给小灵通发牌照,UT斯达康与中兴,投资都赚了100亿元,而华为却坚持投资3G标准线产品。任正非认为,90年代中期,小灵通作为家庭局域网,在日本都被淘汰了。我们为什么要投资这样的技术?最终消费者不需要,为什么要浪费资源?难道为了赚钱连消费者的利益都不顾?一个公司的技术战略,要管20年,怎么可以建立在投机上呢?他坚持技术战略不可以松动。一旦松动下来,华为就不会几十年如一日轰炸一个城墙口了!

任正非答记者问真实而动人:

“外部的压力,我们一点都不害怕,反正坚决不做;内部的压力,如果说不做,万一华为公司真的由于我判断失误栽跟头,死掉了怎么办?当时华为公司处于很大的生存压力中,在那种情况下,我们还是聚焦做2.5G和3G标准产品。这个过程经历了8年,内部有很多人都在写报告要做小灵通,他们是想多赚一点钱,觉得小灵通很简单,完全可以上的。我每看到一次报告,就是一次内心的纠结折磨,痛苦得无以复加,可能抑郁症也是那个时候变得严重的。直到8 年以后,中国确定放3G牌照,我们的心才真正放下来。”

8年!UT斯达康与中兴投入小灵通赚了大钱,华为一分钱没赚,还要投入搞3G标准产品开发,而电信部门只给小灵通发拍照,却不给国际标准产品发牌照。华为被逼只能从零开始国际化。开始设备白送人都没人要!


世道艰难,任正非写出了《华为的冬天》。一般人看不懂,孙亚芳看懂了。对他说:老板,你不能这样写,太悲观了,你不能问华为要关门了怎么办?你要给大家鼓劲。你必须修改这篇文章。”


后来,终于八年以后给标准产品发了牌照,华为才活了下来。至今,小灵通案例在华为大学还是失败案例,因为技术战略只考虑技术情结,而不考虑市场环境。


投机的机会遍地皆是,真正按第一性原理造物太难了!


还是回到2013年北京贵宾楼饭店的下午茶。后来我问他:“任总,现在中小企业很难,华为是从艰难中走出来了,如果请您给中小企业一个建议,您会说啥?” 任正非立刻回应:


“50亿以下的小企业不要找方法,找模式,找概念,做企业就是磨好豆腐给最亲的人吃!只要守住这一条,就一定会有活路。

任正非说话就这么干脆。2022年中国中小企业遇到了更加荒唐和可怕的压力。任正非这句话里,也隐藏着度过危机的道与术。确实,我们是这片土地上的主人,我们相信这篇勃勃生机的土地,相信富裕起来的中国人追求更好的生活,他们舍得花钱,只要我们可以拿出让他们放心吃放心用的产品和服务,市场广阔着呢。最终消费者的购买力,是我们企业要重点关注的,其他都是猫打爪了!



03

任正非是稻盛和夫的知音

回到2013年5月14日喝茶的现场。


有一种感觉叫醍醐灌顶。那天我被任正非狠狠地揍了一闷棍,醒了。企业家的所有精神、境界和价值观,都在他们的产品和服务中,不在那些高妙的语言中!


其实稻盛和夫也是这样。有一个盛和塾的理事长,到处讲稻盛哲学,讲得掌声四起。他就想不做自己的企业了,就单讲稻盛哲学吧。结果稻盛和夫把他拉到一边去说:

“告诉你,我的哲学是我在研究我的产品,做产品的过程中,碰到一个一个的卡点,一个一个的难题,攻克了挑战后我的心得体会,汇总成我的稻盛哲学。你不做产品,怎么能讲活我的稻盛哲学?我看你人心还善,你回企业去做你的产品,缺资金我可以投资,但是我请你不要讲稻盛哲学了。十年以后,你再来讲你做企业的哲学。”

任正非与稻盛和夫都在说:

人靠绝活立身,企业靠好产品实现高收益。什么叫企业家?企业家就是造物者,就是要磨好豆腐跟最亲的人吃。造物造人,实现每个人的自我超越,这是真正的企业家精神。


任正非这一闷棍下来值了。让我一下子窥见了他跟稻盛和夫是知音,他们都是造物者,都有同样的造物者心曲和底盘逻辑。



“一技通,万技通”

昨天发文《稻盛和夫:把坚实的哲学血肉化》,是1990年稻盛和夫的分享,当时他花了很多篇幅,在说稻盛哲学的缘起:那是在他一直以来的精密陶瓷技术淬炼之时的一些心得和体会,那是从现实企业生命的“血肉”中来的,所以这样的哲学才是“坚实的”;而“把哲学血肉化,无非是让这种哲学回到造物过程中去。他说:

以前在松风工业,工资迟发、没有奖金理所当然,自己无处可逃只能废寝忘食地投入研究。在那样的逆境中,为了真正做出出色的发明,需要怎样的心理状态,我有了一些感觉和感悟。把这些东西记在笔记本中,这构成了现在京瓷哲学的雏形。

我相信,“一技通,万技通”,做到这样的“追究”非常重要。所谓“追究”,我认为就是坚持做到彻底,也就是只要尝尽辛酸付出辛苦,去探究事物,就能做到万事皆通。


对于自己目前正在做的事业,奉献全部身心,注入灵魂做到彻底,就能看清诸事万物的一切。“一技通,万技通”,把一件事情做到了极致,诸事万端也就通了。


事业多极化适用同样的道理,即把自己的事业做到极致,就能够自然而然地打开多极化的道路。京瓷就是因为把精密陶瓷做到了极致,所有才有了现在出色的多极化。


如果问“把哲学血肉化”是怎么回事,那就是:想的事、说的事,和行动必须保持一致,这就叫“血肉化”。


“从实践中来,到实践中去”。“哲学从生命血肉中来,必须回到生命的血肉中去”。而国内有一种想当然的概念化趋向,喜欢把稻盛哲学概念化,哲学成装点门面的化妆品。说起来头头是道,就是不知道这个哲学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昨天文章发表后,网友李老师点评:

“把坚实的哲学血肉化”。“一技通,万技通”。

这是稻盛和夫留给人们的金言。他的“一技通”是指——在“把一件事做到了极致”的过程中,终于明白了个体不是真正的“做者”,一切乃是自发自动的貌似发生。而湛然未动者仍潜然未动。明白了此,方为一技通,则万技通矣!

这个明白不是哲学概念上的知道,而是需肉体和精神在一桩桩一件件事上撕心裂肺地亲证亲验,方为明白!这就是稻盛和夫说“把坚实的哲学血肉化”殷殷用心!

愿我听懂了他的留言,不负稻盛先生教诲!

李老师是生命的觉者。觉者可以听得懂觉者的语言。“一技通,万技通”!禅宗有“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一下子给稻盛和夫的“一项技艺做到极致,则万般皆通”找到了根据。


道家更有精妙的说法:“术之极为道,道之初为术”。当把一项技术做到极致美,那就接近了一般发明创造的公理或通识。有了这样的通识,就会触类旁通。所以特斯拉和爱迪生会有无穷尽的发明创造。而特斯拉的粉丝马斯克,也常常有点石成金的手法,做什么就可以颠覆一个行业。


稻盛和夫在这篇演讲里,一直要探个究竟。他对创意,也有了与众不同的认识:


“创意”也是一样。只是在想“有没有什么好的生意?有没有好的选材?”,这样产生的创意就会很虚无缥缈。


对一件事投入进去追求极致的话,就会从中产生新创意。探究自己的事业,并一再深入探究,将在那深处触发得到的灵感汇聚时,就会诞生新的创意。


稻盛和夫是开悟之人。白纸黑字就在那里,可是人们却偏偏听不到,看不到。万般创新技术的第一性原理是相通的。他们不知道,更没有这样的体会,当你完全沉静下来,放下各种各样的“套子”、“盖子”、“框框”,而又一根筋只关注你的焦点,会通过变化万千的“量子纠缠”或接通天线,对准目标让灵感肆意喷涌,一种天然力量会灌注其中。诚可谓:“天在做,人在看”。

“一技通,万技通”;“术之极为道,道之初为术”。真正把这两个第一性问题搞清了,您就会成为造物者的知音,你也会是稻盛和夫、任正非、乔布斯、特斯拉、马斯克、贝索斯的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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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浮躁的尘世,打下一根坚实的桩!


对话耿一诚:“大美绝活就是一种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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