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毫无制约的环境，会使人很容易释放人性中的恶 | 二湘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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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人”大爷
文/刘欣
《漫长的季节》中，女孩沈墨常年被自己的大爷（即大伯父）性侵并控制，这个大爷在网上被称为变态大爷。屏幕上那张脸的确让人毛骨悚然，看到他靠近沈墨的时候简直感觉窒息。如果可能，我也希望能够像马队长一样把他狂踢一顿。还因为这个大爷哼唱“小星星”，就觉得这个儿歌如同《隐秘的角落》中的“小白船”小白船一样被毁。甚至因为他，觉得都不能直视“大爷”一词——东北人原本以这个词称呼父亲的兄长，也是对年长男性的尊敬式称呼。所以这部优秀的电视剧不仅毁了一首儿歌，还毁了一个日常称呼。
然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大爷原本就是个比许多人都变态的大恶男呢，还是仅仅是个普通男堕落成为后来的变态呢？
记得几年前看过一期奇葩大会，有位男性演讲者阐述的题目是“所有男人都是潜在的强奸犯”，他认为每个男性都在生命中的某些时刻，有过强奸一类的罪恶念头。他还用了自身的经历为例，说到他自己曾在十三岁的时候，差点与同伴一起对一个女孩施行性侵。他说，“如果说人性真有深渊的话，我相信那一瞬间，我们两个见到了人性的深渊。”
这个说法看似危言耸听，却与我听过的另一位男性的所说的话不谋而合。那是我大学毕业前，参加一个教会给毕业生办的特别活动，有位男性牧师给毕业生一些嘱咐，其中一段让我终生难忘，他说：“女生们，请记住我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一个男人！”当时吓了我一跳，觉得这人实在太极端了。但他接着说：“不要觉得任何一个男人是你可以放心打交道，不要觉得哪个男人绝对不会欺负你或侵犯你，不管他平时行为多好！包括我！我是男的，我比你们年长，我是个牧师，今天我说这句话，请你们记住！”当时内心只觉得震撼，没听过这样的观点，也没见过如此坦白的人。
可能大部分男性都承认，他们曾有过某些时刻，生理反应会驱使他想对某个不该的人做一些不该的事。所以，《漫长的季节》中，沈墨的大爷面对幼年时洋娃娃般可爱的沈墨，偶尔会有些生理冲动，可能也是必然的吧！如此说来，这个大爷起初的时候虽非好人，但可能未必比别的男性更糟，他的欲望，可能也是全天下男人都有的问题吧！
但这个大爷是如何从普通男转为行为上的邪恶男，又变成可耻的变态男呢？（此处绝无贬低男性之意，女性也有转为邪恶乃至变态的可能，只是诱因不同）
其实，多数情况下，人内心的道德感或外在的环境会制止人的恶欲。通常来讲，道德感本身就有不小的力量；然而某些瞬间，道德感在生理冲动面前会变得极其软弱，这时，外在的环境的制约就变得极为重要。也就是说，周围的人若默许他的任何行为，那么，他的欲望在道德感溃败的时刻，就很容易如无缰的野马，做出不该的事情，然后又说，都是月亮惹的祸。
沈墨的大爷所处的就是这样的环境。整个家中，只有完全不干预他行为的大娘，以及仅仅是婴儿的儿子沈辉。面对可爱且全无反抗能力的幼女沈墨，只要有一次的邪念占胜了道德感，他就会成为一个邪恶的大爷。一个毫无制约的环境，会使人很容易尽情释放自己人性深渊中的恶。
想想那些性侵未成年人行为的统计数据就可以知道，被揭露出来的远少于未被揭露的，未被揭露的又远少于未真正实施的，在法律管束之下尚且如此，若无管束又会如何呢？设想一下，倘若每个环境都和大爷所处的一样，恶行受不到任何的干预或惩罚，那么，如大爷一般的罪行是不是也会成为“全都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呢？
普通男变为邪恶男，只需要一个放纵且无后果的环境。那么邪恶大爷如何成为变态大爷呢？恶行与毒瘾一样，一次的尝试，就足以使人深陷其中。没有吸过毒的人只需要克服好奇心而不让自己沾染，而吸过的人要克服的却是曾经吸过而带来的身心刺激，让人几乎无法摆脱。那么若环境不变，下一次有机会的时候，他一定更容易服从自己的欲望，这个原本与别的男性相差不多的大爷，一旦开启邪恶之门，在环境不变的情况下，他往变态的道路上一骑绝尘，便几乎是顺理成章的。
所以，大爷固然作为恶人，应当受到审判，就如沈墨所说的，“人与动物的区别，就是人要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与此同时，作为家中唯一成年人的大娘也实在难辞其咎，因为人不仅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也要为自己所处的环境承担自己当有的责任。甚至可以说，正是大娘的沉默，导致了他们的家庭变成了恶的温床，倘若大娘能够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作为唯一在场的成年人去保护年幼恶沈墨，那么不仅会使沈墨免受侵害，还可以使大爷免于后来的邪恶乃至“变态”。所以，不但沈墨需要大娘的保护，每一个有着人性弱点的人，也需要周围的人出手干预，来保护自己免于堕落。
想起有段时间，我二姐的七岁女儿需要住在我的大姐家，我因为曾经听到过的那位牧师的教诲，就跟大姐说，不要让小外甥女跟家中的男性单独在一起，也就是大姐的丈夫、儿子和公公。到现在还是感激我的大姐没有排斥我的说法，而是说：“是的，我是很小心的，走到哪里都带着小外甥女，当初对我儿子都没这么上心。”因着大姐的尽力保护，外甥女得以有许多关于大姨家的开心回忆，大姐的男性家人也没有像“大爷”那样沦为恶人。
大爷身上体现出的是男性的弱点，而女性也有自己的弱点与恶，也同样需要环境的制约；人类共有的人性问题更是如此。在此虽无法展开详述，但情同此理：认识并承认自己的人性深渊，与同在深渊中的人彼此协同，避免恶行泛滥成灾于自身和周围，就是我们需要尽力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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