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期 | 董其昌与苏轼《赤壁赋》的情缘(上)
编者按:
本期,我们披露一件董其昌书《赤壁赋》,在卷后自跋中,他留下了不为人知的重要信息。
苏轼曾多次书写《赤壁赋》,董其昌见证了数件的流传。董其昌八十岁时,在娄东的船上,见到了王闲仲家藏的苏书《赤壁赋》。这卷剧迹篇幅超长,实是东坡法书的天下之最,可学界对它却毫不知晓。
董其昌之后,它消失了整个清代,1903年,又神龙现世……
作 者:吴 斌
苏轼的前、后两篇《赤壁赋》,是他最著名的散文,一生中多次书写,董其昌见证了数件的流传。譬如, 1604年六月,董其昌跋吴廷藏《后赤壁赋》:
台北故宫博物院的苏书《赤壁》,是目前仅见的一卷。卷后,董其昌明确说是“与参参知”的藏品,黄承玄字履常,一字以参,所以,这是黄承玄藏本。
▲ 苏轼书《前赤壁赋》 局部
首段缺损,由文征明补齐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今天的学者们,在研究苏轼书《赤壁赋》时,一定绕不开董其昌,董其昌的记载,也成为被反复引用的文献。
本期,我们披露一件董其昌行书《赤壁赋》,在后跋中,他提到了王闲仲所藏的苏书《赤壁》。而王闲仲藏本,是一卷重要的,却不为学界所知的东坡法书。
1634年九月,董其昌拉上陈继儒,到娄东造访亲家王时敏。十月,王闲仲的长子王子彦,借机把家藏的苏书《赤壁》送到船上,请董其昌观赏,董其昌书《赤壁赋》相赠。
▲ 董其昌书《前赤壁赋》 局部
这卷董书《赤壁赋》,笔法复杂、结构冲撞,董其昌用米芾的体貌写苏赋,是他八十岁时的代表风格。
“武英书画”曾推出过一件董书《大字天马赋》(已由中国美院出版社出版,武英微店有售),是晚年董其昌领悟到米芾大字诀窍后的重要作品,我们曾多次深入阐述之。
▲ 董其昌《大字天马赋》 (局部)
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
如果把它与这件《赤壁赋》对照,不难看出二者的紧密关联,反过来讲,无署年的《大字天马赋》,也应是董其昌八十岁左右的作品。
▲ 《大字天马赋》(左)与《赤壁赋》(右)
选字比较
董其昌在《画禅室随笔》卷一中,有段评价苏书《赤壁赋》的著名文字:
董其昌认为,苏轼的偃笔是种病态,他的正锋书法,才是最好的。这卷写赠王闲仲父子的《赤壁赋》,董其昌特别强调“不复作偃笔”,正是他书法观念的体现。
董其昌一直到极晚年,都保持着足够的创作热情,通常人们都会说“人老书疲”,但这种现象,在董其昌身上并不存在。他对米芾进行了大胆的再创造,笔势动荡,极尽变化。陈垣赠给刘乃和的那卷著名的《天马赋》,也是董其昌八十岁的署年作品,值得再次品味,用启功的原话说:“香光此卷遂如三生石上精魂不泯,再拜敬观,觉米老去人不远。”
这几件作品,其实已经指明,董其昌八十岁时的书法,可以激烈和复杂到什么程度。
▲ 董其昌 《天马赋》 (局部)
陈垣、刘乃和藏本
王闲仲、王子彦父子,先前少为人知。因为他们都是举人,功名不高,明时不曾入仕,既没留下诗文集,也不喜欢在藏品上盖印。辛运的是,近年由于王鉴研究的推进,借助于乡邦文献和族谱,他们的生平逐渐浮出水面。
王闲仲,名士騄,是王世懋的次子,和董其昌、陈继儒、王时敏等交往密切,董其昌曾在他家赏玩王世懋旧藏书画,还借来了沈周名作《九段锦》。
王子彦,名瑞国,是王士騄的长子,天启元年举人,得到过文震孟、姚希孟的赏识,入清当过三年的广东增城县令。王瑞国是王鉴的堂叔父,还是吴梅村的亲家。
▲ 《王瑞国(字子彦)传》
嘉庆《直隶太仓州志》卷36
前文讲过,董其昌见过多件苏书《赤壁》,可在船上,他仅用杨家藏本来比对王闲仲藏本,正所谓“盖余见坡公书此赋者二,一在庐陵杨文贞家,一在娄东王闲仲家。” 杨文贞是指先朝权相杨士奇(1366-1444),“三杨”之一,拜太子少师,他的藏本传到了后代杨寅秋手里,董其昌在北京时,曾借临。
下面,我们要解答的问题是,为何董其昌不提其他几卷苏书《赤壁》?
唯一的解释,是王家藏本和杨家藏本必有相同的特殊之处,这种特殊,其他几卷苏书《赤壁》都不具备。
而特殊之处是什么呢?我八、九年前反复思考过,当时无解。
董其昌船上一观后,整个清代,再无对王闲仲所藏这卷苏书《赤壁》的任何记载,它像一条神龙,从云端露出一只鳞爪,旋即消失。
就这样过了269年,转眼到了1903年,这条神龙,忽然又在广州现世……
(待 续)
作者前十篇文章(点击可查看):
2、〔美〕彭慧萍(Huiping Pang)著:《虚拟的殿堂:南宋画院之省舍职制与后世想象》
6、近墨堂书法研究基金会 编:《近墨堂法书丛刊 第二辑》(全十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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