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菜价为何贵?要不要管管?
|菜价贵的根本原因是供给能力稀缺,所谓商家不良只是微不足道的因素。
上海市民抱怨菜价贵已经成为网上的一道风景。电商平台的菜抢不到,团购的价格奇高,很多人大骂:都是无良商家,政府为何不管管?
如果政府管管,菜价能不能下来?
我先说答案:菜价也许可以下来,但你花高价也买不到了。
小店都关了,“保供单位”也供应不上
上海的菜价贵,分为两种情形,一是大平台的价,大部分价格目前在平时的2-3倍,虽然也挺贵的,但很多人表示还能接受,关键是抢不到。抢不到菜,约等于没有。另外一种就是私下渠道的菜,各种团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个价格就不好说了,加上运费,3倍5倍都有可能。
对于物价奇高,上海市民大多认为奸商作祟,需要政府出手好好治一治,最好罚得他们倾家荡产。
那么,政府有没有出手?有的,但新闻是这样的:
这个新闻里,阳光明媚的清晨,店主大概正要去送菜,(在小编配的阴间背景音乐的帮助下),被防控人员抓了个正着。
防控人员怒斥:三千万上海人,呆在家里足不出户,你们呢?赚钱!
这个店主被行政处罚了,后续可能还要被行政拘留。
好了,接下来请听题:店主的这种行为是会让蔬菜价格上涨还是下降?
你应该用不了半分钟就能想清楚:当然是会让价格下降了。因为市场上的商品价格高了,一般都是供不应求,而这个店主增加了供应,对平抑物价是好事。
政府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市民都抱怨成这样子了,为啥还要抓这些店主,而不是鼓励他们继续开店?
答案也很简单,店主的行为与“疫情清零”的目标是违背的。即使这个店主做了核酸,戴好口罩,政府也认为有风险不可控。
但是,居民的基本物资需求也是要保障的,而政府的做法是“管大放小”,就是主要依靠大商家、大平台、大供应商,这些小店面小卖主就被放弃了。大的商家按照官方说法都叫“保供单位”,可以视为“政府特许经营单位”。
大供应商入场当然也有风险,但风险相对更低,更可控,因为大公司本来就有一套管理程序和人马,消杀、做核酸、防护等工作都可以纳入监管,而小商家如果都入场,就没那么多人员去管理他们了。
但是,一个大城市的蔬菜水果等生活物资供应,本来有相当一部分依赖于这些小店。这些店相当于“毛细血管”,解决了供应链上“最后500米”的问题。
现在这部分停了,大量购买力必然涌到电商平台上来。但是,电台平台是精细管理,平时的仓储、人员配置本来都是满打满算好的,要把供应能力调上来,需要一段时间。蔬菜、水果不是标准品,入库了要分拣、打包,然后是配送,这都不是算账的问题,而是系统能力的问题。
一菜难抢的根本原因是人手不够
最根本的问题就是缺人手,上海目前已经有10多万的感染者,包括密接,都要隔离,物流系统的工作人员也减员严重。所以,几大电商平台都缺人手,包括叮咚买菜、永辉、饿了么、大润发、盒马、菜鸟、美团等平台,本地一线员工早就不够用了(需要熟练工),都要从外地调人。根据4月8日的新闻,光阿里一家就预计从外地调3000名骑手去上海。
现在各省大量支援物资,物资的绝对数量并不缺,但是缺分配和配送物资的人。人手上不来,供应能力必须大大受限,“抢不到菜”就不足为奇了。平台大可以把“库存数”设得很高,但如果没有能力配送,那有何意义?
其它“保供单位”跟电商平台的情形不会有什么区别,因为过去发挥“毛细血管“功能的人和渠道都被“封控”起来了,有货也送不出去。
“团菜”实际上是一种被政府默认的在“保供”和“风险”之间勉强求得平衡的做法,因为只要有物流人流,就存在病毒传播的风险(核酸检测有滞后性),但也不能完全不管民生,所以一次团100份,只送到小区门口,减少人员出行、接触的频率,已经是政府能允许的上限了。
也有人问,说缺人,那不还是有些菜送过来了吗?不能不能请政府强制这些“保供单位”降低物价?别卖三四倍的价格,两倍也行啊!
政府不是不能这样命令,但它的结果恐怕会更糟糕。
实际上,以现在上海各大电商平台“一菜难抢”的程度,平台如果真的完全“随行就市”,还有提价空间,但平台应该不敢做得太难看。毕竟,这时候平台恐怕也不会把赚钱作为唯一目标,因为在中国这种社会主义国家,做得太过分事后是会被拉清单的。
而“团菜”之所以价格上参差不齐,那是因为它的渠道相对电台平台不那么透明,有利用人脉、信息差进行“操作”的空间。比如,有些人有关系,可以更便利地获得物资,有些人可以更好地配送。甚至有些人怀疑,“团长”在其中挣了差价。你可以骂他没良心,但实际上他是在利用人脉挣钱。
整个上海的物价都贵了几倍,显然不只是几个商家想“发国难财“。确实是有很多商家或个人在这次疫情中大挣了一笔。但是,光有“赚钱”的想法,是不足以导致物价大涨的。
真实情况是,现在的上海相当于“战时”,居高的物价背后,是运营成本也大涨了。比如大家可以看到,从外地调到上海去的三五千名“骑手”,他们到了上海以后,为了减少传播风险,除了常规的防疫措施,平台还要专门要安排酒店和住宿点。
除了看得见的成本,不得不提的是另一项看不见的成本:被隔离的风险。你愿意被拉去隔离?一般人当然都不愿意。而从事物流、配送的人员,他们被感染、隔离的风险都比居家的更高。
如果没有很高的报酬,外地的骑手都不愿意去上海,因为进了一时半会就出不了,你知道何时能清零吗?
这个时候,价格就是最好的信号。这个信号叫做“重赏之下才有勇夫”。价格高了,保供单位才有动力去租场地、买设备、进更多的货、给骑手发很高的工资——同时符合防疫要求。
价格除了发挥“重赏之下才有勇夫”的功能,本身还有平抑需求,稳定市场的功能,它让资源仍然以相对有效的方式进行配置,从而尽可能满足更多人的需求。
可以想一下,假设上海市政府命令所有的物价都不能超过同比价格的两倍,那会怎样?是大家都能买到平价蔬菜了吗?恐怕不是,出现的情况会是平台没有动力扩大产能,外地骑手不愿被调去上海。而各种“保供单位”会明面上遵守规则,实际上通过中间环节暗中挣钱,演变出一个更加彻底的“黑市”出来。
极致的防疫必然无法兼顾民生
一个基本的道理是:物价高昂的根本原因是供应难了、供应少了,而供应减少的原因在于渠道和配送系统被大量封控住了。商家“坐地起价”只是微不足道的因素(当然谁能配送涉及公平性问题)。
要解决物价的问题,不能靠政府来“管管”,它的唯一方法就是增加供应。但是,如何在控制风险的情况下解放一些渠道和配送能力,这个需要有人去专门研究和测试,也需要有人敢于担责,不是拍脑袋就能解决的。
总的来说,这就是疫情防控的代价。在“清零”的大政方针不变的情况下,菜价上涨这点代价,大家只能忍忍了。
毕竟,抢不到菜和菜价高“仅仅”只是代价当中最小的。那些代价更大的人,肯定不会有心情来控诉菜价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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