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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莉莉:红叶时节忆海波

2016-10-26 杨莉莉 新三届文苑



        30年前的红叶时节,1978年10月20日,是中国人民大学文革后首届新生报到的日子,来自五湖四海的一千余名新生中,有应届高中毕业生的我,也有比我年长约10岁、老三届的黎海波。我们有幸从同一个考场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而且碰巧乘坐同一趟列车去北京报到。


        30年后的今天,我正忙于准备回母校,参加78级入校30周年纪念活动。在兴奋之余,我想起当年同行的旅伴、同学黎海波,不禁悲从中来。在参加纪念活动的校友中,已不可能见到这位老大哥风度翩翩的身影了。


        前几个月接到工经系北京同学发给我的邮件,得知黎海波今春因病与世长辞的消息,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复看邮件上的汉字和照片,不错,的的确确是他的名字、他的照片、还有他的遗书。我实在不忍读下去,草草浏览一遍,无心去理解文字的意义。


大学毕业前夕,本文作者(左1)与同学在北海公园。


        我赶忙给国内家里打电话,问二老是否记得黎海波,老人回答说:噢黎海波是你的同学嘛,怎么不记得呢,电视上常见到,口才很好啊。听上去他们一点也不知道新情况,这更让我感到心酸:那么温文儒雅、才华横溢的黎海波,怎么就永远地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10月18日,我没记错的话,30年前的这天是动身上路的日子,那辆北上的列车是傍晚发车。假如没有文革,我和黎海波绝对不可能成为大学同学。时代的动荡、命运的颠簸,最终让我们到同一个城市上同一个大学,同级不同系,他新闻系,我中文系。


        我们父辈在同一个单位工作,家住同一个院子。我知道他家他的名字,而他未必知道我家我的名字,即使他知道,彼此也并不算真正认识,在火车上铺位又离得远,所以旅途中我们没说几句话。其实我跟他也说不上话,到了大学才知道吾辈应届生所受的待遇――老三届等历届老前辈把吾辈看成小毛孩,开口闭口“这孩子”,或者干脆直呼“小孩儿”。


中文系78级同学参观雍和宫。二排左5为作者。


        火车到了北京出站后,不巧接新生的校车已经开走了,下一班要等到晚上很晚。黎海波便带我去看电影消磨时间,看的好像是纪录片,看电影前好像还去吃了点什么或买了点什么吃的,已记不清楚了。


        只记得他让我在原地等着,他去转了一圈回来,就把他定的行动方案传达给我,我句句照办步步紧跟。还没进大学门,就先跟他进了电影院甚至餐馆,心里直佩服他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也多亏跟这位社会经验丰富的老大哥同行,不然我一个人,肯定老老实实一动不动地等校车等到饥寒交迫。


        大学期间,我们都住在红一楼,在校园常常碰到,各自都忙,通常就点头打个招呼,有时站下说几句。记得流行通信游戏时为凑够人数,我去找过黎海波帮忙,他一口答应了。



《今日中国》杂志原总编辑黎海波。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当年的自己很幼稚可笑,黎海波怎么会稀罕玩儿吾辈小孩们的破游戏呢。他答应我,恐怕也仅仅是为了不扫小孩儿的兴吧。


        大四在下晚自习回宿舍的路上,看到他和新闻系一个女生走在一起,我惊讶不已,猜他一定是和她恋爱了。毕业后偶尔有风吹来他的消息,去美国了又回国了,和那个女生牵手了又分手了,什么消息都没让我再惊讶过,也许是因为我也有了阅历,波澜不惊了。


        同学四年,交往不多,有件小事最难忘。第一个寒假,黎海波留在学校没回家。他知道我回家度假,就托我帮他带英文辞典,辞典是他父亲在一个晚上亲自送到我家来的。



入学30周年同学聚会。左起万晓光、李风、杨莉莉、顾晓阳、吴思。


        寒假结束回到大学的当天晚上,我正在红一楼三楼的水房洗东西,黎海波来找我拿辞典,我就把辞典――很厚很大的英文辞典交给了他。我们站在灯光昏黄的走廊上,聊了好一会儿。这也许是我们交谈时间最长的一次,可惜说了些什么都忘了。


        30年的光阴逝去,我清楚地记得他父亲坐在我家藤椅上和我家人谈笑的情景;清楚地记得他站在红一楼的三楼走廊上有说有笑的样子。父子两代人的音容笑貌都历历在目,而今他父亲已作古多年,他竟也成了故人。


        他那张身穿红色上衣的照片,让我不由联想到他的母亲。上世纪70年代,他母亲也是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脸庞。母子俩长得很像,只是他母亲比他清秀几分,当年看到我路过,她还曾招呼过我。我或远或近地见过他家其他人,印象都很模糊了。有次见他家门外有一个戴红围巾的女子,闺蜜说那是他家姐姐。


入学30周年同学聚会。


        他家姐弟们都学医,只有他学文。1978年高考,我跟他同一考场同一教室。我进去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我,不过彼此没打招呼。我坐前面靠门,他坐后面靠墙,我记得他穿着白色上衣。至于高考前何时何地见过他,我真想不起来了。毕竟我们学年相差十级,他早早就去当兵了,我家也迁居异地数年。他复员当工人后,也许我们在院子的某处遇到过吧。


        我们院子很大,约有公交车两站路那么长,住户不计其数。文革前,黎海波考上了大名鼎鼎的重庆三中,是院子里的超级学霸。说来我也算是他的半个中学校友,不过我是高中从上海转学去的。


        那时正值文革后期,三中不是学工就是学农,教育一片荒芜。在学农的乡下听到十月的胜利喜讯时,我并没想到自己会有去中国人民大学报到的这天,更没想到会跟同院子的黎海波成为同学。


入学30周年同学聚会。


        回首往事夜难成眠,叹岁月有如江水奔流东去,永不复返,人生好似浮萍随风飘散,无从寻觅。转眼间春去秋来,又到红叶时节,忆海波,让满山遍野的红叶代表我的思念和回忆,献给海波在天之灵。待到母校庆典那天,愿你与我们同在,与我们同庆同乐。


2008年10月17日凌晨2点半写于日本家中,2016年10月17日至21日修改。


[小号获作者授权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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