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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丨高初建:美丽的乌兰巴托之夜

2017-03-30 高初建 新三届

        作者简介:

        高初建,1982年大学毕业后分配到煤炭部工作,后辗转加入新闻媒体。退休前为《中华工商时报》编委、高级记者。



        2005年初春,我去了一趟蒙古国。那时候是中蒙两国经济贸易发展的快速增长期,但蒙古国对中国的防范之意还是很深,比如,两国近在咫尺,却没有旅游协议,去蒙古国只能是公务,或者商务。我们一行人就是以商务身份去的。


        说是“一行人”,是说至少有20多个中国人参加了这次活动。但我与另外一个媒体朋友是单独被邀请,与其他人不认识,只有主办者——福建某民营企业的一位林先生全程安排我们的活动。也就是说,我们是一个三人小组。


        我们没啥重要任务,就是出席一个中国企业项目的奠基典礼,然后游览观光。难得的机会。



蒙古这个国


        很多人提到蒙古,常常会本能地以为那是一个“小国”。但事实上,蒙古国的面积为1,564,116平方公里,按国土面积算在世界上排名第19,大约是中国的内蒙古自治区面积与河北、山西以及京津两市的面积相加之合,是仅次于哈萨克斯坦的世界第二大内陆国家。


        当然,如果按人口算,蒙古国现在也只有300万人左右,比我们一个大县的人口稍多一些。蒙古因此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小的国家,其首都乌兰巴托据说集中了全国45%的人口,然而还是显得空旷。



        中国与蒙古的联系,可以说千丝万缕。历史上,从商周时所谓的戎狄、猃狁,到汉唐之后的匈奴、胡人,以及鲜卑、柔然、突厥、契丹等等多个游牧民族,总是从北方的那片草原上眺望中原,与中原的汉族人或者弯弓控弦策马挥刀,或者茶马交易互通有无,像公主和亲那样的美谈也屡屡有之。


        历史上,1206年成吉思汗建立的大蒙古国,1271年他的孙子忽必烈建立元朝,曾经深刻地改变了蒙古与中国的关系。即使元灭亡后蒙古人退回蒙古草原,但与中原各族的关系未减少。


        16到17世纪起蒙古开始接受藏传佛教影响,17世纪末时蒙古全境被纳入清朝统治范围。蒙古是清朝几代皇后的“娘家”,“蒙古八旗”是清军的主力,关系密切,非同一般。



        1911年清朝灭亡后,曾有蒙古上层闹着独立,但民国政府(好像是段祺瑞派徐树铮去的)把反叛的势头压下去了。后来,1921年前后,沙俄、苏俄先后鼓动一些蒙古人独立了,成立了现在的蒙古国,即我们常说的“外蒙古”。1961年蒙古加入联合国获得国际社会的认可,当时还是常任理事国之一的国民党政府不知为什么没有否决?


        蒙古国资源丰富,已发现和确定拥有80多种矿产,建有800多个矿区,主要矿产包括铁、铜、钼、煤、锌、金、铅、钨、石油、油页岩等资源。其中,铜矿储量20多亿吨,黄金储量达3400吨,煤矿储量达3000亿吨,石油储量达80亿桶,铁矿储量为20亿吨,萤石矿床储量2800万吨,磷矿储量2亿吨,以及银矿储量7000吨等。此外,蒙古国北部据说森林茂密,木材资源相当丰富。



中国商人的能量


        邀请我们去蒙古的是一位福建老板,据说在蒙古做的是木材生意。请我们去,是参加一个在扎门乌德投资项目的奠基典礼。在二连浩特,我们与福建老板吃了一顿饭。老板很低调,简单介绍说准备在扎门乌德投资建一个商业中心,包括宾馆酒店写字楼等。请我们报道一下奠基典礼就可以了,有一条小消息就行。我本想多了解一点情况,老板不想说更多。倒是林先生私下告诉我,蒙古国对这个项目很重视,奠基典礼时会有一个政府副总理以及多位部长出席。


        从二连浩特口岸出境,对面就是扎门乌德。这个边境小城可以说残破不堪,看不到高层建筑,道路陈旧。福建老板的商务中心选址在扎门乌德市郊,那几乎就是一片戈壁,碎石遍地,寸草不生。典礼举行时,现场拉起几条横幅,插着一些彩旗。蒙方领导和福建老板(没错,就是老板自己,中方没有官员露面)分别讲了一些话。讲话时起风了,旗子、横幅东倒西歪,飞沙走石弄得人眼睛快睁不开了。说实话,我就从没有参加过这么简陋的项目奠基典礼。



        典礼匆匆结束,我们被请去就餐。吃饭的地方是个私人餐馆,我们三个人和几个蒙古汉子安排在一个房间,副总理先生一行被福建老板请到另一个房间,也不是很大。吃饭时,我们与同桌的蒙古人没什么交流,林先生似乎不会蒙古话,即使他会,我们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只是酒和肉上来的时候(中国二锅头!蒙古手抓肉!)气氛活络起来,双方举杯致意,尽管语言不通,意思彼此明白,一切都在酒里了。


        饭后休息了一会儿,有人招呼上火车。这是俄式的车厢,宽敞,高,卧铺的床垫松软,小桌、台灯、衣架粗重。我问林先生,火车上可以抽烟吗?林先生说:随便,这是咱们老板包的专列!专列?没错,是专列。为了请蒙古的官员过来,老板花了一笔钱。



        果然,一会儿工夫一位女列车员送来茶、咖啡、酒、香肠、奶酪,面包,几种水果,还有烟灰缸。晚餐我们就在车厢里吃的,边吃边聊。喝着酒,林先生有点兴奋。从他的话里,我听出来,福建老板在蒙古的规划主要是搞矿产,黄金、白银、煤炭、铁矿,都可以。老板与蒙古官方上层人士关系不错,一些项目进展顺利。扎门乌德那个项目是计划外的,因为副总理提出想在那里建酒店,老板就答应了。我心里暗想,中国老板真是厉害,“如欲取之必先与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等等招法驾轻就熟啊。


        车行一夜,第二天早上到了乌兰巴托。主要官员们的座驾直接开到站台接人,一些随行人员和列车工作人员在站台分配食品——当然是中国老板赠送的。



乌兰巴托印象


        我们在乌兰巴托住在一个小旅馆,采访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观光。林先生说他还有其他事,请一个蒙古朋友白天陪我们玩,晚上吃饭什么的就托付给旅馆老板了。


        那位蒙古朋友叫铁木真,是蒙古矿产部的一个工程师,中国话说得相当不错。他被林先生他们招聘过来打工,是兼职。林先生付的工资按国内标准并不高,但比蒙古的官员工资高不少。所以,铁木真很感激,对林先生交代的事情很尽心,对林先生的朋友也很热情。


        在乌兰巴托,我们去了甘登寺朝拜蒙古国宝大金佛,参观了国家博物馆,爬上“圣山”俯瞰“库伦”(乌兰巴托过去的名字)全景,还去了郊外一个那达慕——那里有一堆飞机残骸,旁边一面木板上用歪歪扭扭的中文写着“林彪元帅失事飞机”,据说是从温都尔汗拉过来的。



        乌兰巴托的街道很宽,汽车比较多,但很破旧,日本的二手车相当多,左轮右轮都有。公共汽车很少,没有出租车,但只要有人招手,随时有车停下来。原来,当地人载客是合法的第二职业,收费还比较公道。在街上,偶尔可以看到有人骑马,却没有看到摩托车。铁木真说,乌兰巴托冬天漫长又非常冷,没人敢骑摩托车。


        在乌兰巴托人民广场,正好看到有人搞竞选活动,几十个人,架着喇叭哇啦哇啦地喊着什么。没人围观,路过的行人也毫不关心。铁木真说,蒙古人对政治不感兴趣,关心的是自己的生活。


        乌兰巴托街头随处可见日本、韩国的汽车和家电广告。但在路边一些小店铺小餐馆中,电冰箱,电视却以中国产品居多。商店和摊档摆的水果、饮料几乎全是中国包装。我想让铁木真带我去“巴扎”,看看能不能淘到狼皮靠垫或者什么民间古董,他说什么也不肯带我去,反而把我带去了“最大的商场”。



        我一看那商场,格外熟悉,这不是王府井百货大楼吗?除了楼梯扶手的大理石已经剥落,灯光略显昏暗,跟北京那个商场一个样。(后来一问,果然,乌兰巴托百货大楼是中国援建的,用的是王府井百货大楼的图纸)。既然去了,我买了一个萨满教巫师的模型和一件T恤,上面印着“成吉思汗”之类的文字,衣服里注明“中国制造”。


        铁木真带我去他家参观了一下,这应该是很贵重的礼遇。他家在一片五层楼组成的小区里,看着仍然熟悉,就是1950年代苏联人设计的住宅楼,外表已经很破了,墙灰掉了不少,抹着水泥。但室内非常干净整洁,木地板反光,窗帘、桌布雪白,桌上摆着花,墙上挂着一面地图。这是成吉思汗时代的大蒙古国地图。


        铁木真指着图上的一小块地方说:那时候的中国是我们的一个省。我看着他,他眼中满是骄傲,与陪着我们玩儿的那个人判若两人。于是,我想起看到的蒙古舞蹈,舞者耸肩、扬脸,动作向上,绝没有藏族舞那种哈腰动作,那是不是一种高贵的气质呢?又于是,我明白了铁木真为什么不肯带我去“巴扎”,他担心蒙古的宝贝流失吧?



乌兰巴托之夜


        铁木真带我们去了一次夜总会,夜总会的名字就叫“乌兰巴托之夜”。那里的歌手嗓子真是没得说,尤其是中音,听着能让人战栗。可惜,正如蒙古文字已经俄罗斯化一样,俄罗斯和美国文化对蒙古的影响极大。那天晚上的歌手唱的都是欧美歌、俄罗斯歌,呼麦、长调等蒙古风格的歌曲竟然没有。不过,有一天在一家酒店吃饭时,邻桌好像是办小型婚宴(因为有人穿婚纱),在座的宾客随随便便就唱了起来,都是蒙古歌,那味道,腾格尔听了恐怕要改行了。


        我们住的小旅馆的老板,是“中国人”,意思是从内蒙古过去的蒙古人。他离开中国的原因比较复杂,这里就不多说了。而他当时的心情有些矛盾,一方面为中国的发展感到惊叹;另一方面对中国某些人曾经给他的伤害仍不能释怀。不过,他对我们很热情,只要我们在店里吃饭,一定过来作陪,亲自用“解手刀”为我们剔骨削肉。



        他告诉我一些当地的风土人情,比如乌兰巴托贫民区蒙古包里人们的生活囧况,比如嗜酒如命的蒙古汉子常常冻卧街头,比如当年80万俄国大兵留下的孽债,比如一些蒙古人的排外尤其是歧视中国人,比如曾经朴实的蒙古人变得越来越不讲诚信,比如夹在中俄两大邻国之间的蒙古人独立之难……


        几天后,我们回家了。难以想象,从乌兰巴托飞北京只需两个小时左右。从成吉思汗国际机场眺望乌兰巴托,天空蓝得透明。缓缓流淌的图拉河,滋润着那一片辽阔的草原。但愿当年美丽的乌兰巴托之夜,能留下长久的回忆。



(本号获许可推送,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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