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前的今天丨十万大军神秘进入罗布泊建设中国核基地
人物简介
陈士渠上将
陈士渠将军,秋收起义参加者之一。红军时期他曾任红一军团司令部作战科长,是林彪十分赏识的高参。抗战期间他担任过八路军的主力一一五师参谋长。内战时期他出任第三野战军参谋长。1949年后,他是解放军工程兵第一任司令员,曾任特种工程兵指挥部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将军一生戎马倥惚,战功卓著,然而最为将军所自豪和乐道的是,他亲自组织和指挥了我国“两弹”基地的建设。
原题
十万大军神秘进出罗布泊
——陈士渠将军访谈节录
吴东峰
1958年,随着一个个人、一支支部队神秘地失踪,一个代号为“7169”的部队在罗布泊诞生了。这就是为建设导弹、原子弹试验基地而组建的特种工程兵部队。陈士渠将军就是这支部队的司令员兼政委。
陈士渠将军扳着指头回忆说——
从1958年3月30日,中央军委的第一个调令起,罗布泊先后调来12个工程兵团,即工程兵建筑第101团、103团、107团、109团、123团、124团、125团,工程兵第4团、第6团、第8团、第9团、第15团。还有两个工程兵师:53师和54师,以及汽车第36团、第37团;工程技术大队,3所医院,一个通讯营、一个勘察队,一个办事处;另有印刷、木材加工、机械修配、农牧场等七个;配属单位有:步兵195师(后改为工程兵52师),铁道兵第10师,通讯兵通讯工程团,空军建筑第6分部等。上述部队共有十万之众。
罗布泊荒原
自从楼兰国灭亡之后,罗布泊一千六百多年来从未有过如此热烈的车喧人闹。参加两弹基地建设的工程兵指战员,使这片沉寂的土地沸腾了。一顶顶毗连的绿色帐篷点缀得罗布泊生机盈然,一批批仪器仪表以爆心为圆点布置在不同的工号中,一条条粗如手臂的电缆将爆心与各个控制站联为一体。罗布泊这片浩无人烟的戈壁滩,真正成了一座整装待命的战场。
陈士渠将军说:“由于当时的特殊背景和严格的保密制度,十万大军默默地开进罗步泊,又默默地撤离罗布泊。他们的名字,他们的业绩至今仍鲜为人知。在当代人的心目中,只知道从事两弹研制的科学家和试验发射部队,而从未听说那个代号为‘7169’的特种工程部队,也为我国的两弹事业做出了不朽的贡献。想到这里,我内心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和不安的复杂感觉。”
向“死亡之海”挑战
“孔雀河的干河床中,偶尔有芦苇、红柳和一些低矮的小灌木出现,甚至有时还会出现一汪不动的死水。此外便是干沙、泥沼或白花花的盐碱,连河滩中的石头和败草的枝叶上,也挂着一层白霜。而河床以外,则是一片又一片的戈壁。车子行驶了一两个小时都是这样的情景,就像行驶在古代的洪荒岁月。
“运气好的话,可以看到一些沙漠动物,也是呈现着原始的洪荒状态:黄羊、野鹿、野骆驼,看见车子到来,瞪着质朴、呆滞的眼睛,依然缓行慢走,我行我素,毫无恐慌的表现。
“忽然,我们看到了一架飞机。这是在罗布泊西岸的楼兰古城遗迹旁,一架像恐龙骨架一样的帆布翼飞机。在距飞机80米处,躺着3男1女4具干尸,有的卷曲着,有的卧着,有的趴着,由此可以想象到他们临死前极力挣扎的痛苦情景。”
......
谷歌地图呈现的罗布泊核爆炸地址坐标
随着陈士渠将军的回忆,我似乎看到了十万工程兵在“死亡之海”罗布泊生存、奋斗的一幕幕情景——
地质队的一位女技术员在帐篷门口看报纸,一阵风把报纸跑了。她提着裙子去追,谁也没有想到她竟一去不复返。
有一个战士到孔雀河边割芦苇盖“干打垒”也神秘地失踪,部队派出上千人结成人网寻找好几天,毫无结果。一年后,尸体竟然就在附近的芦苇丛中出现,这具已经干了的遗体,手枪水壶还挎在身上。
第一支勘察队在大沙漠遇上了沙暴,飞沙走石三天三夜,两个人被刮没了,指挥部派人找了5天,才把他们找到,幸亏他们抱住了一丛骆驼刺,使身体上的水分未完全耗尽。
有一次,一辆40吨重的大油罐车竟被风刮出200多米远,放在车站的100吨水泥被刮得精光。
罗布泊马兰基地
没有粮食吃,发动全体官兵挖野菜,摘骆驼刺,放上点粮食伴着吃。有的部队打猎,一直打到青海。为了打一只野羊,甚至追赶几百公里......
“在罗布泊,水最珍贵。”陈士渠将军深有感触地说:“我们还喝过蚊子水呢!”
“蚊子水?”好稀奇的名子!
“是的,蚊子水。”老将军解释道:“在沙漠里,水就是生命;水源枯竭,就是生命的枯竭。罗布泊这地方空气含水量只有百分之三十,别说肚子里的存水,就是泉水都被蒸干了。所以广大指战员特别珍惜水。在没有水源的地方,想办法收藏了部分雨雪水,尽管水里蚊子很多,大家仍然食用它。
“开始我不摸底,端起杯子就喝,水到口中,总觉得有松乎乎的东西,别有滋味。仔细一看,原来杯里有厚厚的一层蚊子,因为已经煮熟都沉到水底,但又不好把它捞出来,主要是蚊子太多了,如果把蚊子都捞出来,水也就所剩无几了。为了珍惜水,还是连蚊子带水一起往肚里灌。蚊子也是一种昆虫,反正已经煮熟了,说不定还有些营养呢!”
毛主席说,你们做窝,
他们下蛋。你们都立了大功!
1958年9月27日,新华社发布消息:建设在北京郊外的我国第一座实验性原子反应堆和回旋加速器正式移交生产。第一批中国自制的放射性同位素已经从这座原子反应堆中生产出来。
就在京郊原子反应堆移交生产的同时,陈士渠将军领导的罗布泊核基地建设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
陈士榘将军好记性。他伸出右手掌,屈指而数,为我列举了下面一系列鲜为人知的日子:
1959年春天,工程兵在罗布泊以西700公里长,100公里宽的面积上布满了足迹。他们创造了严冬进出罗布泊的奇迹。
同年3月13日,工程兵部队由敦煌迁至托克荪设生活区。这里北有海拔5000米的博格达峰及支脉海拔2000米的库鲁克山,南有海拔5000米的阿尔金山,东靠多盐碱的丘陵地带,西南为塔里木大沙漠。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心位置将在这里选定。
1960年初春,工程兵千余名军人历经一年多的艰辛,在测定的爆心插入了一根木桩。这木桩标志了亚洲第一座核试验场的诞生,标志着“东亚病夫”将高举起他强有力的自卫拳头。
同年6月,中国和苏联签定的核技术研究协定。墨迹未干,苏联就单方面撕毁了。这个日子便成为我国正在研制的第一颗原子弹的代号:596。
10月14日,核基地爆心位置耸立起一座30多米高的铁塔。这尊采用无缝钢管材质结构的铁塔,包括8467个部件,自重近80吨。塔顶耸立了一栋金属构造的小屋,中国第一颗原子弹像一个睡熟了的小孩静静地躺在里面。
在它的周围,90多项效应工程分布在60公里的范围内。飞机中队、坦克群、火炮阵地、通讯指挥地面中心、雷达、钢筋水泥工事、舰艇、油料库、医药食品供应点应有尽有。3000台监控监测仪器仪表与这些效应物一起展开在爆心四周,将准确地记录下原子弹爆炸的全过程。
“1964年10月16日14时59分40秒,寂静的罗布泊上空突然出现了一道耀眼的闪光。”
陈士渠将军谈到这里格外兴奋,他生动向我描绘了那天亲眼目睹的惊心动魄的情景——
一团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冲击波狂风般地向周围卷去,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鸣响,犹如阵阵惊雷。雷鸣声消失后,雪白的浓雾在空中翻卷,浓烟挟着尘柱滚滚上升。而后,漫漫大漠中冉冉升起了一朵美丽的蘑菇状烟云。
第一批冲进污染区的科研人员
更使陈士渠将军难以忘怀的是爆炸中心展示的惨烈而美丽的景象:“那座巍峨的铁塔顷刻间化为一条条麻花;机群化作一具具骷髅;坦克像被回炉的块块赤色毛铁;火炮阵地、通讯中心变成了一堆堆塑料玩具......”
1965年元旦之夜。
毛泽东主席健步走上天安门城楼,来到一片金星闪烁的解放军高级将领中间。将军们或敬礼,或鼓掌,微笑着争向自己的统帅拜年祝贺。
毛泽东主席走到陈士渠将军和张爱萍将军面前时停了好久。他一手握住陈士渠将军的手,另一只手指着张爱萍将军,笑着说:“祝贺你,你们(指工程兵)立了功,他们(指国防科委)出了名,你们做窝(建成两弹基地),他们下蛋(成功地爆炸原子弹),我们中国人说话开始算数了!你们都立了大功。”
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后升起的蘑菇云
原载《东西南北》杂志, 2011年第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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