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小黎领读《骆驼祥子》第十三天：《骆驼祥子》：思想之光，烛照当代

2017-10-12 佛山市图书馆

领读者简介

巫小黎，佛山科学技术学院教授，佛山岭南文化研究院专职副院长，中国现当代文学学科带头人，硕士研究生导师。主要学术兼职：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会理事、中国世界华文文学学会理事、广东省中国文学学会副秘书长。

青春年少的祥子，人到中年的二强子，垂垂老矣的小马儿的爷爷，分别暗示、隐喻车夫一辈子三个不同的人生阶段。一幕幕不堪听闻、不忍目睹的惨剧，接二连三地在这里反复上演，离乡离土进城务工的农人，全部的心酸和苦涩，一一呈现。惟其如此，《骆驼祥子》问世80多年，才熠熠生辉，闪耀着思想的光芒。

近代中国，城头大王旗，几度变换。然而，审视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城市化的历史，不承认这是一部辛酸史、血泪史，几乎不大可能。欧洲羊吃人的悲剧，本来可以不再重演，然而，我们却未能幸免。那些“外来务工人员”的命运，他们的生活品质，并没有比当年的祥子们好多少。无数被压在社会底层的劳工劳农，一生都被就业、住房、养老、求医问药，子女入托上学等基本生计问题困扰着。许多人挣扎一辈子，最终的结局，仍然在复制祥子的命运。要强的，体面的，自尊的祥子，没有活出个人样，终究变成一个无所不为的“坏嘎嘎”，一个泼皮无赖，丧失基本人性的衣冠禽兽。那么，当代的祥子（进城务工的外来人员）又怎样呢？

据官方权威资料显示，中国的城市化率好几年前就已经超过了50%。然而，另一个数据又告诉我们，住在北京市的流动人口，能够在居住地购房者，至上年统计仅有14.6%。就是这样低的比例，相较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已经有了很大改善。全国其他城市，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追随城市化的脚步，由乡村进入城市的农人，理当拥有的合法的市民身份，然而，要真的得到，谈何容易？

倘若公共政策、制度的顶层设计，为都市化进程中新兴城市群体预留基本生活保障的出口和通道，脱离土地进城务工人员的命运与处境，或许另有一番景象。祥子们的种种不平与不幸，或将减少许多。

审视当下，经济高速发展、一派繁荣景象的都市，是否为外来进城务工人员，预留了足够的生存空间？给他们设计了获得市民身份的无障碍通道？这些，无不是快速城市化的当下中国，值得认真思考的命题。同命不同价，同工不同酬，有虚权无实利等等。不能不说是现代城镇化进程中，制度设计上需要继续完善之处。可以说，祥子及其后代的不幸人生，与乡村现代化的顶层设计不无关系。想起哲人的一句话：“好制度能让坏人变好，坏制度能使好人变坏。”好人祥子，从乡下进入城市，变坏了。某一维度说，就是坏制度结出来的果子。譬如公权私用的社会毒瘤，至今仍不鲜见。公权力监管制度不完善，无疑就是祥子受害的一个重要原因。故说，旧制度的变革与新的制度建设，其重要性、必要性，不言而明！

老舍或许没有想到，80年前他所诅咒，所不堪忍受的社会丑态，至今尚未根绝，甚至，旧的不平等尚未除灭，又有新的不公滋长起来。80多年前，《骆驼祥子》裸露出来的一系列制度安排的缺失，其时极具现实性、超前性和预见性。置于当下中国，《骆驼祥子》的社会批判精神，依然光焰四射，令人折服。小说所以能超越国家、民族、文化的阻隔，成为世界文学经典，部分答案已经浮出水面。

今日领读

《骆驼祥子》第22章

原文摘选

祥子晓得妇女的厉害，也晓得妇女的好处；一个虎妞已足使任何人怕女子，又舍不得女子。何况，夏太太又远非虎妞所能比得上的呢。祥子不由的看了她两眼，假若她和虎妞一样的可怕，她可是有比虎妞强着许多倍使人爱慕的地方。

这要搁在二年前，祥子决不敢看她这么两眼。现在，他不大管这个了：一来是经过妇女引诱过的，没法再管束自己。

二来是他已经渐渐入了"车夫"的辙：一般车夫所认为对的，他现在也看着对；自己的努力与克己既然失败，大家的行为一定是有道理的，他非作个"车夫"不可，不管自己愿意不愿意；与众不同是行不开的。那么，拾个便宜是一般的苦人认为正当的，祥子干吗见便宜不检着呢？他看了这个娘们两眼，是的，她只是个娘们！假如她愿意呢，祥子没法拒绝。他不敢相信她就能这么下贱，可是万一呢？她不动，祥子当然不动；她要是先露出点意思，他没主意。她已经露出点意思来了吧？要不然，干吗散了杨妈而不马上去雇人，单教祥子帮忙做饭呢？干吗下厨房还擦那么多香水呢？祥子不敢决定什么，不敢希望什么，可是心里又微微的要决定点什么，要有点什么希望。他好象是作着个不实在的好梦，知道是梦，又愿意继续往下作。生命有种热力逼着他承认自己没出息，而在这没出息的事里藏着最大的快乐——也许是最大的苦恼，谁管它！

一点希冀，鼓起些勇气；一些勇气激起很大的热力；他心中烧起火来。这里没有一点下贱，他与她都不下贱，欲火是平等的！

一点恐惧，唤醒了理智；一点理智浇灭了心火；他几乎想马上逃走。这里只有苦恼，上这条路的必闹出笑话！

忽然希冀，忽然惧怕，他心中象发了疟疾。这比遇上虎妞的时候更加难过；那时候，他什么也不知道，象个初次出来的小蜂落在蛛网上；现在，他知道应当怎样的小心，也知道怎样的大胆，他莫明其妙的要往下淌，又清清楚楚的怕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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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长假在即，让我们共读名著《骆驼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