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莲花(3)
第477片树叶儿
8
那天的一顿饭后,葛小兵有段日子不去高家了。
开始是觉得经过那次饭局,再见面会有点别扭,后来局里安排他负责一个调研题目,为敲定明年的工作计划做些准备,他跟着分管局长扎进了尹庄镇的几家机电企业,前后忙了一个礼拜才拿出调研材料。跟着又去市局参加一个为期十天的文秘培训班。
中间和高家姐妹都有联系的。高文君不动声色的回复了他的短信,不说一个多余的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葛小兵问出她那天为什么生那么的气的,她回复说,可能那一阵身体不舒服,影响情绪,请他别介意,真的没生气。有什么气可生呢?
有次晚上打给她,聊了几句,葛小兵随口问高文丽同志瞎忙什么呢,高文君握了话筒不吱声,过会儿说,你可以打给她,直接问的。径自就挂了。
高文丽几次都是说忙呢,回头再聊,结果又不联系他。有次课间休息打过去,她说正在博物馆,马上要给一帮外地人解说呢,匆促的挂断。
其实高文君猜到文丽差不多又开始恋爱了。
文丽晚上总是很迟才回来,有几次高文君在巷口碰见她和一个男人磨磨唧唧的说着什么,装作没看到走过去,高文丽咋呼呼的喊住她,跑过来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她先带回去,掉头又和那男人走了。
大半夜回来后,高文君还没睡,戴了耳麦在电脑上听外文歌曲。她问文丽怎么不带回家让我们看看啊,文丽一笑说还没到时候哩。问他是哪儿的,说是县政府大院里的,是在团县委组织的相亲联谊会上认识的,这人稳重实在,脾气好,就是长得有点着急。
高文丽嘴上说还没定呢,但是听她的口气却又很笃定,好像对方已经是一只煮熟的鸭子,她吃定了。
9
高文君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想想文丽真的是占了工作的光,活动半径大,加上她性格外向,很容易就能碰到机会。她自己成天圈在公司,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些人,一年一年的就像公司门口的一对石狮子,把人都看呆了。
这些年里身边走得近些的朋友,基本上都是些文友,不要说别人,她自己一个一个看过去,都看不出什么名堂。他们要么单纯的像盆水,掀不起一点浪花。要么傻傻的近乎愚笨,幻想凭自己的一支笔和满腹的才华与牢骚,打出一个新世界,活得太不真实。
前几年有这样的文友到家里来玩过,二老眼尖呢,人家一走就过来唠叨,以后不要把这种哇狗六叽的小老爹往家里请,他们不是过日子的人。
眼下好不容易碰到个葛小兵,倒是接了地气,却又让她吃不准了。有时觉得他对自己是有想法的,有时又感到总好像缺少点什么,她很不喜欢葛小兵夹在她们姐妹之间,这算什么呀?她越想越来气,觉得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等到心平气和下来,又想其实也没那么严重,葛小兵本来就是文丽带过来的朋友,他们走得近也属正常,如果真的有什么,相信葛小兵迟早会挑明了说的吧。可是都这么久了,葛小兵始终还是老样子,不殷勤,也不疏远,若即若离的像一杯温吞水,仿佛话到嘴边了又咽下去,但是那意思却又分明的写在脸上,不由得她不来火。
现在好了,文丽开始恋爱了,这就意味着葛小兵只有她这一个选择了,实际上也没有选择的,要么是,要么否,答案很快就会揭晓的。
所以当这一天,高文君收拾晚饭桌子时,母亲说文君你的手机响过了,随手递给她,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子,一看是葛小兵的短信,心里自然的乐了一下,你到底还是来了。
葛小兵问她晚上有事没,要找她商议一下这期的《运河诗萃》。
高文君收拾完了坐到桌边,拿笔在纸上写写划划,一刻钟后回过去一首四句小诗,也不管押不押韵了。
10
葛小兵尴尬的望住高文君,一双手插进口袋,又掏出来,放哪儿都别扭。
高文君几步走到葛小兵跟前,拿起他面前小条机上的茶杯,转身去了卫生间。茶杯里刚换的茶叶才泡开,上下翻滚舒展了,葛小兵有点可惜了这杯碧螺春,一口还没来得及喝呢。高文君冷着脸不朝他看一眼,仿佛他已经消失了一样。
屋外的温度明显比房间里低很多,巷子看上去一眼望不到头,几盏路灯照着青石路面,昏暗的光斑像大小不等的水洼,葛小兵打了个寒噤,紧了紧羽绒服的领口,感到呼吸不畅。
刚才的一幕让他有点懵了,他回想了这个过程,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觉得自己很委屈,高文君似乎变成了他不认识的另外一个人。
吃过晚饭他发了个短信给高文君,问她有事没,他准备过来找她,商议一下这期的诗刊,顺便请她把自己刚写好的几首诗看看。
很快的高文君回复他了:料峭寒冬仄屋暖,新茶一杯待客来。一宿庵里论诗章,。
开始他们讨论了这期准备刊用的三十多首诗歌,因为对一大半作品的评价他们的意见高度一致,余下来的虽说有点分歧,但是小小的争辩,让彼此都感到了愉快。
高文君提议先放一放,欣赏完他的大作再讨论不迟的。
葛小兵想也许正是他写的诗歌中那则《姐妹花》让她不快了吧,不过她读到时也没什么反常,脸上是浅浅的笑意,还轻声念出了最后几句:
我爱这蓝莲花的无暇,更爱那红玫瑰的浓烈。洁白是无字的誓言,红艳是满腔的爱恋。
葛小兵努力以玩笑的口吻说,要感谢你们给我创作的灵感呢,话题自然转到了妹妹高文丽身上。葛小兵说怎么没看到文丽呀,这大冬天的不在家待着,八成是恋爱了吧。
葛小兵没注意到,高文君正是这时候把脸冷下来的,她合起手上的几页诗稿,拿茶叶罐压了,直了直腰身,盯着葛小兵一字一字的说,无聊,你走吧。
葛小兵一愣,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高文君整了整棉绒外套的前襟,前襟的下摆盖住了她的膝盖,高文君的两只手放在上面,摆弄着一个透明的小塑料袋,袋子里是一团紫色的薰衣草干花,窸窸窣窣的。
她也不看葛小兵,只是轻声的说,滚,滚吧。
葛小兵没能听清她最后说的几个字,好像是说冷,又好像不是,但是高文君拒他千里之外的表情,是清晰的笃定的。
他只好站起来,几乎是慌张的离开了。
葛小兵心里想着她说话的样子,就好像手里握了一把刀子,有沉重的木柄和锋利的刃;或者是一面冰冷的小小的圆镜子,镀银的镜框和椭圆的镜面,一起反射着亮白的光,。
2017年6月22日
去年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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