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就老呗，你奈我何？！
第561片树叶儿
1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身体的缘故，粘在手上等着处理的公务私事，如同沾上水的羽毛，怎么也掸不清爽，加上天气始终是阴阴晴晴雨雨风风的，感觉情绪有些个消沉。
朋友来看我，坐着聊天时，不免就说到老了的话题。
朋友知道我的座右铭，就是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矫情的可以，事实上也一直像只打不死的小强，但还是语重心长的劝慰我，大兄弟啊，要服老啊，毕竟一岁年纪一岁人。
我们这个年纪，摆在从前早就是老年人了，放在古代那是要儿孙绕膝须发皆白盘坐上席的。
我当然懂得朋友的心意，也跟着开玩笑了说，嗯嗯，正打算找个机会，去哪家寺院里闭关一阵子，也算是休整休整。
听说扬州的什么寺庙，是有这种业务的，不知道要花纹银几两？
2
说这些话时，童语正在边上玩耍，闻言哎呀起来，将要插嘴，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大人讲话，小屁孩不许多嘴。
他不满的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晚上老父亲忽然打电话给我，质问我什么情况？我很疑惑了，太平无事啊。老父亲说，没得事好好的怎么要去扬州的庙里？我孙子告诉我说，你要去当和尚了，你脑子坏得了？！
估计这么多年来，我时不时的会干出一些，在二老看来，简直就是没脑子或者脑子进水了的蠢事（比如写这个《千叶树》），他们已经习惯于我出奇的想法，乃至于出格的做法，明显的对我信任不足。
我哭笑不得了解释，你不要听孩子瞎说撒，我不过是跟朋友开玩笑呢，再说了就算真的去了，怎么可能去当和尚撒，也就是小歇一阵，跟出去旅游一个道理。
老父亲全然不理会我的说辞，很粗暴的打断我的话说：
不要跟我胡扯淡！我们很赞成你好好歇歇，你可以回家来，吃住样样到位。去寺庙？清汤寡水有屁的营养！
我忽然念及，他老人家大概还记得我小时候，有几次寺庙里的大和尚，正经八百的跟他们说，你家这个小二子是有慧根的，跟我们佛门有缘，不如交给我们吧。
我记得有一年夏天，我奶奶还为这个，跟那几个搞不清真假的和尚师傅们，狠狠的吵了一架，撵他们滚蛋了。
3
挂了电话我高声喊童语过来过来！小家伙得瑟的小跑到我面前，开口就问：爷爷楸你了吧？我佯装很生气，说难为你去告状啊？！
他带着小小的得意说：
哪个叫你不许我说话的撒！你可以不听我的，但是你敢不听你爸爸的？！
我跟他解释了，老爸哪块真的是要去当和尚撒，我是跟叔叔聊我们将来老了怎么办呢。
他满不在乎的说，这个不用考虑的，你老了肯定是我照顾你嘛！
我故意逗他说，那你妈妈呢？你搞笑呢，妈妈也肯定跟你一样老了，她怎么照顾你呀？不碍事，有我呢！
我说不要哄我了，就你这种成绩，将来你自己吃饭都很成问题，还怎么挣钱养我们？
他有些不好意思了，又仿佛发急的样子说，那我开始好好学习不就行了！
4
我说算了吧，我喊你一声小爷！这种话你都说过多少回啦！算过数吗？
他表示不服了，反问我，你自己说戒烟的，不是也说了很多次啊？我板起脸唬他：老毛病又犯了吧？说过多少次了，小孩子不许跟大人顶嘴看相！
他忍住了，撅起嘴嘟囔了：那到时候我可以背你上楼上街，我力气大呢，这个又不要多好的成绩的。你反正挑食呢，你就天天吃青菜豆腐，那个又花不了多少钱。
我气不打一处来了，挥挥手说，有事去有事去，跟你谈不下去了，还没怎么样呢，你就打算虐待我了。
他很委屈的下楼去，我听见他在楼梯上喊他老妈，说你看老爸又蛮不讲理了，他现在真啰嗦！
5
我起身续满了茶，坐回来兀自笑了。哎呀，养个小孩真的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吧。
且不说看着他一天天一年年的变化成长了，这其中要饱尝多少，提心吊胆胡思乱想胆战心寒心惊肉跳担心受怕哭笑不得患得患失，单就是等着看他将来如何对待年迈的自己，也是很值得的一件事。
其实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们又有多少时候，是要指望着他们的？无非是哪一天实在是老了病了动不了，才会真的去给他们添麻烦的吧。
我猜想我这样的一个人，到了老的时候，肯定是个啰哩叭嗦的老头子。
其实除非性格特别内向的人，好好的谁不都是想要有个人，愿意安安静静的陪自己说话听自己絮叨？
昨晚一位朋友开玩笑了说，希望将来找到一个爱人，自己负责每天烧好吃的给他享用，他呢？负责好好的听她罗嗦就成。
朋友笑说，我这个要求真心不高吧？!
我也笑了，跟她说以前看过朱军采访王志文，也说到这个话题，朱军照例很浮夸的说，这个也太简单了吧？
王志文很严肃的纠正他：其实这个才是最难的。
6
仔细想来，还真是这样的。不谈我自己，光是身边的好些朋友，也常常牢骚满腹了，家里的那一位，简直没有什么耐心肯听自己东拉西扯的；
又或者那口子早已没有多余的话，愿意跟自己聊了，有时间不是抱着手机就是守着电视，当自己是空气，除了放屁就听不到什么声响了。
可是当年处对象和后来刚结婚的那些年，天晓得哪来那么多的话要说，又有那么多的耐心，愿意好好的倾听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说不清楚了，好像原因很多，又好像不是一句不那么爱了不那么在乎了，就可以解释得清的。
等将来老了，是不是还会没有人，愿意安心定神了聆听自己扯闲篇？真的老了又能做什么呢？
7
我现在能够想到的，无非就是有几位贴心的老友，兴致来了聚一聚凑一块闲扯了，估计我这身子骨想跳广场舞打太极，压根是没什么指望的。
那就只能坐着晒晒太阳吹吹春风，回想从前的种种稀松平常或者跌跌撞撞。
儿孙们当然会有他们忙个不停的事，偶尔想起我们来了，还记得回来看看，顺带几样我们也不怎么吃的水果糕点，那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这么思来想去的，最后的结论就是趁着现在还没老成那样呢，先要赶紧的折腾，这样将来老了不能动了，就可以有回忆不过来的往事了，也好显得日子不那么寡淡无味。
这样一来啊，老有何惧？老就老呗，你奈我何？
2017年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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