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 流年小记【5】

第1153片树叶儿

天黑以后，又去了趟人医，轻微中风的姐夫还在缓慢恢复中，依然不能正常说话和动弹。庆幸的是没有比我们之前担心的更严重。

姐姐看上去还是很疲惫，只是状态和压力，要比前些天好很多。

说话间，舅爹爹一脚走进来，他是散步过来的，也是不放心这里的情况，跟二老和弟弟一样，也是天天都会过来看看。

在半明半暗的病房里，我们靠墙坐着，说些闲话，陪伴姐姐。

舅爹爹谈起前些天晚上他过来，在护士站的过道里，碰见刚刚送上来抢救的一位老人，子女们簇拥在担架床四周，医生检查了一下，告诉他们说起码需要20万，才有可能救活，你们家属商量一下，怎么办？

舅爹爹说很快那位昏迷中的老人，又被七手八脚地簇拥了抬回去。

舅爹爹深深地叹了口气，摇着头咂咂嘴感慨了：他们肯定是困难啊，要不然怎么会不救的呢。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仿佛一块冰冷的生铁嗤嗤地沉下去。

我不知道当时是老人的哪一个子女做出的放弃的决定，也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就是老人最疼爱的晚辈。

我能确定的是，在那样一个危机又两难的时刻，现场的每一位亲友都是心如刀绞的吧。可是，他们还能怎么办？除了看似残忍绝情地把她带回去。

其实这些天里，我已经遇上好几例这样的场景了，大多都是送去急救了，也有一起医生说老人的瞳孔已经扩散了，存活的概率不大，但是可以进重症病房的。

马上有几位亲友急促地问：那要多少钱一天撒？七八千。啊？能不能再少点？

这样问答的结果听起来心里特别难受。可还能怎么办？

舅爹爹一再跟我说，有时间一定要来住院部转转，多看看，你会想明白很多东西的。

我很勉强地笑着附和了他。

知道我还要去澡堂泡澡，姐姐催我早些走吧。

自从前几天摔了一跤后，身上好些地方酸痛淤青了，去澡堂热水泡了感觉好很多。

澡堂里还是叽叽喳喳的热闹呢，我差不多有小20年不去那些休闲桑拿中心了，都是在家门口的普浴里泡了。

感觉上休闲中心的澡客，大多都是端着的，他们谈论的也是国内国际大事，县里县外形势，偶尔撞见个把头头脑脑，一窝蜂地涌上去嘘寒问暖，明里暗里抢着结账买单，一把澡下来其实也没见多轻松。

普浴就很不一样了。澡客们好像更真实，谈论的几乎都是自个当年如何神勇风光，或者就是那个谁谁，反正不是老板就是干部，最近闹出了什么新闻之类，十有八九是他们这些人的倒霉事。

也有纵论天下大事和国际风云的，但是总会引来有人跟他辩驳，哪个也说服不了哪个，甚至有吵起来的，骂到激动处情不能自已，呼噜一下赤条条站起来，冲到对方跟前伸手就是两下子，两个赤裸的老男人对打干仗，避让着过来拉架的跑堂和擦背师傅，瞅着空子伸腿踹对方的要害之处。

前些年我在老服装厂附近的澡堂，就亲眼见到过两个人在池子里打架，一问，好嘛，原来是之前的两位同事，一位是上级，一位是下属，积怨已久，冤家路窄。

可怜那位前科长先生光着身子抱着双臂蜷缩在地上，哭囔着疼死了，救命啊！

从澡堂出来，路灯显得更加亮堂了，照着黑暗的路面，像落在安静的不再流淌的河上。

骑到大昌路路口，有人在高声叫骂，一听就是喝高了。边上围着一些人，中间的妇人跨在摩托上，冲着路边树下狂打电话的男人喊话：不要闹了！死家去撒！不能喝就不要喝撒！回回都是这个死相！

打电话的干瘦男人忽然奔过来，对着她就是一顿拳头，嘴里骂着难听的脏话。

妇人哭笑不得了，跟他拉扯着，朝着我们说，他闹死个人，非要喊人去唱歌！喝成这个死样子，唱骨头啊！

我们笑着散开了，走出去很远了，还能听见他们夫妇一来一去地大声对骂着，不免好笑起来，这个喝醉了的男人还是有福的啊，毕竟还有个女人不忍心把他一个人丢在大街上发酒疯的。我以前听说过，有个女人喝醉了，男人跟她吵，后来男人气得一个人回去了，而女人呢，不幸失足掉到家门口的河里，淹死了。

世上没有后悔的药啊，不要指望什么如果，能有的，只是那些后果。

等写完这些拉拉杂杂的文字，这一天就要过去了。

哪一天又不是这样的呢？

人间烟火，苦辣酸甜，每一个身在其中的人，都有着无人能够替代的经历。

无论如何，都得好好过啊。

你永远不会只是一个人，你饱尝的各种滋味，一定也有个人在跟你一起品味。

生而为人，由不得自己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那就赶紧睡吧，无论如何，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你是孤单的一个人，你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2019年10月21日星期一

感   谢

@赵天甜音乐工作室授权歌曲

配图来自@土豆心先生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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