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校无故事（下）

第1523片树叶儿

夏天过了一半的时候，我们这个班的几位都顺利考过了科目三科目四，剩下科目五和路考，还要去扬州考。

我们都觉得倒车入库是蛮麻烦的，特别是我，方向感一向不行，倒着倒着就倒偏得离谱了，小杨师傅回回哭笑不得，拍拍我的车身，说，怎么搞的嘛，要是真的车库，早被你倒翻掉了。短发的小师妹扑闪着眼睛，带笑不笑地替我打圆场说，各有所长，我们小师哥属于感性思维，动手不行！

边上的水果批发的小师姐噗嗤笑了，话里有话地说，你尽干晓得他动手不行的唦！手是不能瞎动的！这话说得小杨师傅跟我们都笑起来，小师弟却没什么反应，催着要我赶紧下来让他上车。我跟他靠得近，听见他哼了一声，吐出无聊两个字。

从这时候开始，驾校恢复了大巴接送学员往返训练场。之前也应该有的，不过轮到我们上车时，说是坏了，老板又抠门，一直在修与不修之间犹豫，好在最近生意不丑，报名的人多起来了，狠狠心就修好了。

我们几个分散在城区不同的地段，船闸，麦芽厂，老酒厂，窑河，花城路，宝胜桥，大巴一路开过来一个一个接上车，我是最后一个。

每回在路边等到大巴开到了停下来，短发的小师妹在车窗里敲敲玻璃，冲我摇摇手，大师姐看见我上来了，轻言慢语地说，你来了，后面好坐呢。水果批发的小师姐总是风风火火地，有几回还错过了，是朋友骑摩托急吼吼地撵上来的。

最夸张的那次是一直追到二桥下，离训练场也没多远了。她拎着长裙跳上车就跟驾驶员吵，怪人家是存心拿她玩。驾驶员不屑于搭理她，白了她一眼，转过去继续看前面的大路。大师姐拉她坐稳了，说不要让师傅分心唦，一车人呢，安全第一。

水果批发的小师姐不依不饶地又抱怨了几句，低下头去摆弄长裙了。大师姐问，你怎么穿长裙的呀？上车哪块不碍事啊？她说晓得呢，来不及换了哎。

到了训练场，小杨师傅还没开口呢，水果批发的小师姐迎头就问，师傅啊，我想起来个事，我们的学费包含这个大巴的费用的，我们上个月没享受到，都是自己来去的，你们驾校是不是应该把钱退给我们呀？小杨师傅被她问的愣住了，嘿嘿地说，这个我不晓得，要问我们老板呢。

一直到这个时候，我们几个还是没碰见过那位同学，就是当干部的那位。出乎意料的是，就是那天下午结束训练的时候，小杨师傅忽然提起这个话，告诉我们说，他来不了了，听说现在正在那边呢。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我们恍然大悟。他说的那边是县里面的一个留置点，据说都是出问题的干部待在里面的。我们有点惊讶，等着小杨师傅接着说下去。小杨师傅的眼睛早就好了，墨镜也不戴了，整个人也显得清爽了很多。

小杨师傅一脸的凝重，语焉不详地说，好像是被查住了，单位里有个小金库，花掉了不少钱，窟窿大呢，填不起来了。这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这位干部是小杨师傅的邻居，人很客气，也小巧，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有那么大的胆子！小杨师傅又说，真是可惜呢，要是再过个把月，他的驾照就能拿到了，这下子就难说了。

水果批发的小师姐脑子转得快呢，搭话问他，你少了一个名额了吧？肯定要扣钱吧？小师弟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打虎拍蝇，看来中央的力度真的不小。我们被他这么一说，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有点冷场，跟着就都往西头入口处的停车场去了，阳光下那辆大巴好像已经启动了，轰隆隆的低鸣声闷闷地传过来，仿佛被人捂住嘴巴，喊不出声。

后面的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好像也没什么值得讲了。我印象深刻的是去扬州考试时，我们入住的是特别恶劣的一家招待所，整个晚上蚊虫飞舞，学员们骂骂咧咧，有人通宵在打牌，中间有学员和教练一间一间地推开房间，问哪些人需要打点意思的，钱不多，200块一项，包过关，纯粹是自愿不强求。

大师姐把我们几个招呼到招待所的过道里，征求我们的意见。我跟短发的小师妹二话没说都乖乖地缴了，水果批发的小师姐想都没想说，我有把握呢，不需要的。小师弟也说他用不着。第二天回来的路上，短发的小师妹悄悄告诉我说，昨晚小师弟还是偷偷缴了呢，他身上的钱不够，跟大师姐借的。

还有一个画面是我们都记得的，当天上午我们都顺利过考了，集中在大巴车上等水果批发的小师姐，她抽到了最后一个，我们挤在后车窗前看远处的小杨师傅把她送上考试的教练车，意外的是没开几步熄火了，我们都急啊，隔着车窗望见小杨师傅小跑几步追上去，趴在副驾驶窗口比划了，车子又开动了，但是没开多远就特么熄火了。

关于那次扬州路考之行，我记得最真切的，就是水果批发的小师姐顶着一头蓬松及肩的大波浪，茫然地站在那一段马路中间嚎啕大哭，像个被谁欺负了的洋娃娃。那个瞬间，我忽然就想起了看过的一部老电影《毕业生》，里面最后也有差不多的镜头，不过那是一位从婚礼上逃跑的新娘，穿着好看的婚纱，拉着她的情郎。那个电影获得过奥斯卡奖，歌子也很好听。

大约是十天半个月后，忽然接到小杨师傅的电话，告诉我驾照下来啦，叫我自己去他们驾校设在城区的报名点上去取，并且热烈地祝贺我。我顺嘴问了下，其他几位呢？小杨师傅说都拿到啦！不丑不丑！

那年的元旦前，我们几个人又聚了一回，是大师姐召集的，主要是想感谢一下我们的小杨师傅，谢师宴我们一直拖了没办嘛，顺便我们几个师兄妹也见见。

这之前我们几个去过他家一次了，可惜是前后脚没能照面，也是大师姐通知的。小杨师傅的父亲没能熬得过中秋节，我们是去吊唁的。

那天送我出门时，小杨师傅嘱咐我，有需要学车的一定要介绍把他的，他现在在两家驾校都有兼职，可以满足不同的学员的各种要求。小杨师傅拍了拍我的肩，说我教得怎么样，态度好不好，你们心里最清楚，麻烦帮兄弟我打打广告唦。

元旦之前的那次聚会我是参加的，还是定的在春秋食府。没能AA制，因为大师姐提前买过单了。我们团在桌子边上，七嘴八舌地回忆这一路过来好玩不好玩的事儿，我疑惑的是大师姐跟小师弟之间有些明显的不一样了，可到底哪里不一样呢，好像又说不太清楚。

温柔的大师姐不停搛菜给他，他呢，感觉不像以前那么杠杠的了，整个人变得柔软下来，也许是因为跟我们多少熟悉起来了吧。

这次聚会以后，短发的小师妹打过我三四回电话，喊我去什么饭局，我说不认识她的那些小姐妹，坐那块难过呢，她就不再勉强了。

夏天又到了，有一回在皇冠酒店的门口听见有人喊我，站住一望，是小杨师傅。我赶忙骑过去跟他招呼，问他怎么又戴上墨镜了？他笑了摘下来塞进裤兜里，说过来吃饭的，暗板些个好。小杨师傅喊我一块上去吃，罗马厅，大呢，是新学员请客的，大家认识下。

我想起我们第一回聚餐的事，就问他是干部请客啊？小杨师傅正色道，不是不是，是个小老板，富二代。

就是那天在皇冠酒店门口，小杨师傅告诉我的，大师姐跟小师弟住一块去了，没想到吧？！据说两家闹得不轻呢。那位做水果批发的小师姐也改行了，不对不对，不叫改行，而是不做生意啦。为什么呢？她交了狗屎运，撞上拆迁啦！人家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小富婆啦！前几天她还到训练场去玩的呢，开的新买的宝马，大红色，刷刮呢。

听起来这里面肯定还有跌宕起伏蜿蜒曲折的悲喜故事，不过这些跟驾校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倒是想，驾校团一转的那些芦苇和青草现在正葱绿吧？河边上的那些菜地长势一定喜人，门卫大爷散养的鸡呀鸭啊肯定从早跑到晚，都是本地品种，不知道成了多少学员餐桌上的美味呢。

回顾这一段驾校生涯，我还是很有收获的，起码我顺利地拿到了驾照本，尽管后来我一直都是开的电动自行车，但我毕竟算是有本子的人了嘛。

2022年2月12日星期六

正月十二，晚

购书小程序

友情说明：

1、朋友们通过上面的小程序小店下单，原价每本68元，实际是优惠为50元包邮。

2、一般48小时内就会安排快件寄出，但有购书朋友反应却迟迟收不到，经过了解，问题出在快递公司的驿站没有及时电话通知到位。请购书的朋友及时到驿站问询查收。

3、客服小姐姐表示很委屈，强烈要求退回扣罚的加班鸡腿中。

4、另外，宝应县城的新潮书店（五洲国际楼下）和书香名府书店（泰山路桥东不远即到，坐北面南）均有出售，有优惠。欢迎方便的朋友顺道去看看。

5、上述事项很抱歉节假日除外。不过节假日还是不要看书了，记得出去转转记得要开心。

相关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