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喜蛛

第1728片树叶儿

很佩服几位朋友，他们向来不害怕突然冒出来的什么小虫子小蛾子，我就不行了，每回冷不丁地看见了，马上就发怵，汗毛直竖。最可笑的是，连蜻蜓蝴蝶蜜蜂这些童话世界里的小可爱，现实生活中我都敬而远之。跟朋友讨教，他是如何做到不害怕的呢？朋友笑笑说，这有什么可怕的唦，小玩意而已，还能伤了你吃了你不成！我无奈地说，我晓得呢，可就是瘆得慌。朋友手一摊，说这没办法，天生的呗。

这其中最不想看见的，蜘蛛排在前几名内。小时候腊月里家里忙着掸尘，我跟在大人身后瞎捣蛋，嘴上说让我来让我来，其实我是喜欢举着长竹竿，在几间屋子里东戳戳西划划，然后拿它当作武器去吓唬我的弟弟。

有一年在西屋里，卷掉墙角的一个大蜘蛛网，一只蜘蛛忽然滑进我的袖口里，吓得我拼命喊起来，大人跑过来帮我把它摔到地上，踩了一脚，地上一小滩黑灰的潮斑，我还是惊魂未定，接连好几天感觉身上毛蠕蠕的，疑心它的一只细爪子还黏在衣服上。结果就是再也不去抢那根竹竿了。

蜘蛛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又是脏脏的，很奇怪它怎么就能吐出那么多丝来，还结成大大小小的网。问过大人了，他们很不负责地搪塞我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它天生就这样，不会吐丝不会结网，那就不叫蜘蛛啦！

这是什么道理嘛，赛如什么都没说。好在那时候世界对于我这样的一个乡村少年来说，看不懂想不明白的事，实在太多了，我也没什么兴趣把时间花在如此丑陋的蜘蛛上，只记住了有些蜘蛛是有毒的，会毒死人呢。

小学四五年级后，我开始偷偷看一些小人书，渐渐地再读一些民间传说故事会，一直到《西游记》《聊斋志异》，那些鬼啊神的传说特别吸引我，奇怪的是对于那些妖精，大多数我还能接受，唯独很讨厌蜘蛛精，扮演蜘蛛精的演员不管多漂亮，我也不会有一丁点的动心。

跟朋友说笑时，我说要是在古时候，我们也去上京赶考，留宿在荒郊野外，半夜里忽然来个妩媚标致或者清秀可人的女子，那得多美啊，哪怕她是什么狐狸兔子或者梅花玉兰变的也行。换作是个大蜘蛛那就惨了，一觉醒过来，翻身一看，我亲妈妈，一只比你整个人还要粗大的毒蜘蛛，黑不溜秋地趴在你身边，吓就要吓死！

在我们老家一带，老人们从来都不说蜘蛛如何怎样，他们一概称作喜喜蛛，还煞有介事地说，看见喜喜蛛是好事，吉利呢！我可不信这个，大约是人们为着图个顺序，反话正说，希望借这份喜庆冲走晦气吧。

有一年暑假去外婆家玩，赶上庄上有人家办喜事，外婆她们几个人帮厨，坐在一只大木桶跟前择菜，挥汗如雨，我看到她的鬓角上挂着几根蛛丝，一只小蜘蛛趴在她的耳根。我大呼小叫起来，外婆哦了一声，抬手捏住那只蜘蛛，甩了甩，甩到木桶的一堆小青菜里去了，害得我那天一个菜都没敢吃。

看过一份科普材料，介绍说蜘蛛是保护庄稼的益虫，是很多害虫的天敌，它们只吃活物，繁殖能力也强。

印象中从前到哪里都会撞见蜘蛛的，特别是那些老式的院落墙角，廊檐梁架，农田和花园里，轻易就能碰见一张张挂着露水，在风里摇摇晃晃的蛛网。你仔细观察，就能看见一只蜘蛛趴在网上，吹一口气，它马上就哧溜溜顺着丝网窜开去，三两根断下来的丝线垂在稀薄的光线里，忽左忽右，若有若无。

很多年了，很少有机会再碰见蜘蛛和蜘蛛网，这也是时代的进步使然吧。它们喜欢阴暗潮湿，不洁的环境才是它们滋生的温床。现在更多的是从电影或者动漫上看见蜘蛛，孩子小时候我带他去看过《蜘蛛侠》，答应他哪天陪他看看真的蜘蛛，好几年过去了，竟然还没能兑现。

不知道在他们这一代人的心目中，蜘蛛是不是还那么令人生厌？而对于自然生态来说，蜘蛛的日益减少，算不算一桩喜事？

2023年5月2日星期二

五一小长假，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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