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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教师生涯(连载)之四:单飞

畸笔叟 畸笔叟 2021-03-26


恕我先发一个通知。

本周五(9月14日)晚上七点,我会在大隐书局创智天地店(淞沪路333号,10号线江湾体育场站9号出口)讲《外滩情人墙的前世今生》。欢迎有兴趣者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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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有打扰,希谅。



单飞


教导主任顾先生长得很富态,他总是微笑,和气,热情,只是谢顶比徐校长还厉害。

我们好象在一分钟后就成了老熟人。

他带我去拿了新教材和教师用的备课教学大纲,一边走一边交代情况,显得节奏很快。


他知道了徐校长跟我的全部谈话内容后,只补充了一句:

“他外面的会多,到头来高三语文课总归是我上得多,所以你要赶快接手,真的,不难的。我就怕到时候初二历史课和高三语文课时间上冲突,排不开。”

他的意思是说,一开始的初二历史课,总是要他上我听,带一带的。如果在这期间,徐校长又外出,留下的高三语文课与初二历史课在同一时间,就麻烦了。

我只有“唔唔唔”地一个劲地点头的份。


随后,他把我带到一幢紧挨着大操场的只有两层楼高的教学楼里,进门左手边一大间显然是教师办公室,门上的小牌子上写着“初二年级组”。

随着顾先生的轻声叫唤,第一个站起来且转过身来迎接我们的是一个黝黑脸膛的中年男教师,个头不高,很敦实,戴一副最朴素的赛璐璐眼镜,嗓门很大,带有职业性的沙哑,眼睛很有神,握手很用力。

他姓王,是初二年级组的组长。

教导主任必是大忙人,交代了几句,又在告诉我9月1号第一节历史课在哪个教室听以后,他就匆匆离开了。


王先生带着我在这幢楼的底层转了转,一共5间教室,从甬道往东出边门,外面一排简屋里还有3间教室。

那一年,初二共8个班级,每班每周两节历史课,我一周要上16节课,后来知道,因为是副课,所以量是偏多的。

回到办公室,王先生指着他右边的一张办公桌说,“你就坐在这里吧。”

他和我并排的两张桌子最靠近门口,且是背对着门的。

俗话说,“神仙也怕脑后风”,我想他选这个位置,多半是以身作则的意思吧。而我,非正式的代课教师,也算适得其所了。


教师大概从这个周一已经开始上班了,所以办公室里人很多,王先生为我一一介绍,并当着大家的面,郑重其事地说:

“小郑是我们办公室里唯一的一个代课老师,我们大家知道就行了,学生面前不要去说,否则他的课就难上了。”

“百废待兴”的时期,被砸烂了的“师道尊严”还没有恢复过来。他怕我受委屈。

王先生的这句关照,我是一辈子都感念的。


终于可以坐下来,打开褐色封面的《中国历史》第一册,第一课是:“中国猿人”!

好嘛,我可找到“组织”,见到“亲人”了!


回家就开始备课。

怎么备?没见过,更没备过。在江西我没有过当民办教师的机缘。

且全校初中历史就我一个人教,也没有可切磋的同伴。

那按自己的理解来吧!

什么是文章重点,什么是必须了解的重要史实,这我还是知道的。

读书笔记这些年我少说也做了几十万字,对我有用的多半对别人有用,因为我不会自己害自己而不自知。


我还整了个小小“新发明”:事先设计好课堂“板书”内容,就20行字以内,抄在黑板上正好两块黑板写满;学生记在笔记本上,正好一页(那时的练习簿每页21行),无须翻页,复习时不用翻来覆去找。

就这样,29、30、31三天,我一气备了10课的预量,足够5个星期用的。


9月1号上午,有两个班级有历史课。

进教室时,顾先生在前我在后,我没有一点紧张感。

我甚至觉得我这个人天生是应该属于教室的。以前和以后我干的很多看似辉煌的别的事,说不定有很多是历史的误会呢。

学校每年都有实习教师听课及校方乃至教育局的考察听课,所以学生也不觉得新鲜,顾先生甚至连介绍都省去了。


我是抱定宗旨来的,看我准备的和顾先生讲的有多高的重合度。

第一课下来,我心里就有底了。

因为重合度在90%以上。


在从一个教室走向另一个教室的时候,习惯于边走边谈的顾先生问,

“感觉怎么样?”

“还行。”我不无自信地答道。

“我说过,不难的。你行的,你看你什么时候上手?”

“再听听吧。”


第二课只是换了班级,内容是一样的。

下课后,对话简直是上面的翻版。

“感觉怎么样?”

“还行。”

“我说过,不难的。你行的,你看你什么时候上手?”

“再听听吧。”

“听来听去都一样的。你明天上手,我坐在下面听怎么样?”

“这么快?”

“早上晚上总归要上的,你行的!”

“那好,我试试。”


9月2号,星期六,上午。

这回是顾先生在后我在前地走进第三个上第一课的班级的教室,他坐在末排间的走廊上,我走向讲台。

多年后,我还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感觉。

当我把讲义夹、课本和粉笔盒叠在一起放在讲台左上角,两手叉开,撑着近身的两个桌角,口里发出“上课”的口令时,只觉得那讲台,那黑板,那教室,那学生,一切都好象是上天特意为我而准备好的。

就象把鸟放飞蓝天,把鱼放回清流一样。

我心里没有一丝的慌张,只有孟夫子的一句话跳入脑海:

“万物皆备于我”也!


课当然上得很顺利。

课后,送顾先生出教学楼时,又是边走边谈:

“你以前上过课?”

“没有啊。”

“骗我?”一个微笑。

“真的没有。”

“唔,蛮不错,就这么干。”

“谢谢。”

“小家伙字写得不错嘛。”

“马马虎虎。”


当天下午,还有一节历史课。

预备铃响起之前,坐在我身边的年级组长王先生对我说:

“哦,顾先生来电话说,他临时有会,过不来了,你自己去吧。”他的点头动作有些夸张。


我,放单飞了。

新的开始,往往是无语,无声,无形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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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还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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