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读 | 为什么金钱的未来不是比特币，而是央行数字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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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金钱的未来不是比特币，而是央行数字货币

从现金的终结到加密货币的兴起，再到央行数字货币，加速的金融变革会走向何方？

Eswar S. Prasad. 2021. The Future of Money: How the Digital Revolution Is Transforming Currencies and Finance. 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来源：

https://www.hup.harvard.edu/catalog.php?isbn=9780674258440

我们每天都在亲历金融创新。我们使用手机银行服务，手机扫码买咖啡。但是，与全球范围企业和政府不断探索新金融技术的可能性、进行各种令人咂舌的试验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正如康奈尔大学贸易政策教授埃斯瓦尔·普拉萨德（Eswar S. Prasad）在《金钱的未来：数字革命如何改变货币与金融》一书中所解释的，金融世界正处于重大颠覆的边缘，这将影响到公司、银行、国家，甚至我们所有人。货币的变革将从根本上改写普通人的生活方式。

本书预言了实物现金的终结。但其驱动力并不是手机或信用卡，而是中央银行（以下简称央行），由于加密货币的出现，央行被推动发行更稳定的数字货币。同时，随着脸书和亚马逊这样的全球企业巨头加入游戏，加密货币本身也将发生不可预测的变化。这些变化将伴随滚雪球式的创新，正在重塑金融，并且已经开始变革我们投资、交易、保险和管理风险的方式。

本书展示了这些变化将如何重新定义货币的概念，货币作为记账单位、交换媒介和价值储存的传统功能将会拆分。好处在于更高的效率和灵活性，对不同消费者需求更加敏感，以及开拓不使用银行业务者的市场。风险则在于不稳定，缺乏问责制，以及对隐私的侵蚀。

纸币的终结

瑞典克朗和中国人民币可能是第一个退出流通的纸币

2018年5月，瑞典央行副行长塞西莉亚·斯金斯利(Cecilia Skingsley)预言了我们所熟知的纸币的终结。在谈及瑞典实物现金使用的减少时，她指出，“从当前趋势推断，2030年最后一张纸币将被交还瑞典央行。”瑞典央行成立于1668年，是世界上第一家央行（简称央行），也是最早发行纸币货币的银行之一。因此，从瑞典可能成为首批经历现金消亡的经济体之一的前景中，我们看到宇宙的对称性似乎在发挥作用。

另一个宇宙对称性的例子是中国，在今天的中国，现金的使用正在迅速成为历史。而中国恰好又是历史上最早发行纸币的国家，并且也是第一个发行没有贵金属或商品储备支持的纸币的国家。这一纸币不是由央行发行，而是由成吉思汗的孙子、元朝皇帝忽必烈在13世纪发行的。忽必烈可汗下令由他的宫廷所发行的纸币是法定货币。在他的领土之内，每个人都必须接受纸币作为债务偿还方式，否则就会被处死。

现在，中国和瑞典再一次走到了革命的前沿，这场革命将彻底改变货币的性质。这两个国家的央行可能是第一批发行央行数字货币（CBDCs）的主要经济体之一，央行数字货币作为官方货币的数字版本，与纸币和硬币共存，也许有一天将会取代它们。除此之外，其他国家，例如厄瓜多尔和乌拉圭，也在试验不同形式的央行数字货币。再如，巴哈马于2020年10月在全国范围内推出央行数字货币，即沙币。

现金正逐渐退出。在许多小型发达经济体，从新加坡到瑞典，以及在中国等发展中国家，现金在经济交易中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小。对于像美元这样在其发行国边界之外被广泛使用的主要货币来说，变化可能会来得更慢。但是，没有任何一种货币，即使是像美元这样强大的货币，能够免于影响现金地位的变革之风。

比特币的出现

这一远离现金（货币和硬币）的转变，既是其他正在发生的重大变化的结果，也是其表现形式。金融世界正处于重大颠覆的边缘，随之而来的是将深切影响家庭、公司、投资者、央行和政府的重大进展。

金融的真正变革是莫过于比特币的出现。2009年比特币由一个至今仍保持匿名的人或集体推出，由计算机算法而非特定的人管理。比特币被设计成一个去中心化的支付系统，而不是由政府或金融机构等中心化的机构管理。比特币的技术优势，加上绕过政府和银行的诱惑力，完美地抓住了全球金融危机之后的时代潮流。

2015年比特币的价格还不到500美元，2017年12月达到近2万美元。对比特币价格将继续扶摇直上的预期随后降温；在随后的三年里，比特币价格大多徘徊在4000至1.5万美元之间。然而，尽管不少人对本质上只是一段计算机代码的比特币的价值持怀疑态度，但狂热仍在继续。2021年3月，比特币的价格飙升至6万多美元。

加密货币的新玩家：脸书的Diem

2019年脸书宣布计划发行自己的加密货币，称为Libra，显示了加密货币的变革潜力。根据脸书的说法，其目标是为国内和跨境交易创造一个更具包容性的金融系统，以及一个更高效廉价的支付平台。然而，由于担心Libra可能威胁到央行发行的货币，并成为非法资本流动的渠道，世界各国政府和央行对其进行了强烈而一致的抵制。作为回应，2020年4月，脸书修改了其对Libra的计划。2020年12月，脸书将加密货币Libra更名为Diem。

脸书将Diem描述为一套数字硬币，仅限于作为一种支付手段，由美元和欧元等主要硬通货构成的储备加以支持。例如，只有当实际的美元被存入Diem储备时，才会发行Diem数字美元硬币。Diem将提供一个稳定的价值储存，因此被称为稳定币，并且不会有货币政策影响，因为它不涉及任何新货币的创造。然而，央行仍然担心，有一天脸书会利用其巨大的金融影响力，发行由其自身资源而不是由法定货币储备支持的Diem加密货币。

类似脸书的大型跨国社交媒体公司以及像亚马逊等商业平台可以通过发行自己的代币或货币，成为金融市场的重要玩家，这一前景既耐人寻味，也令人不安。亚马逊币已经可以用来购买亚马逊平台上的游戏和应用程序；可以想象的是，这种代币最终可以用于平台上更广泛的商品交易。一个巨无霸公司的支持可以确保其币值的稳定性，使其成为可行的交易媒介，减少商业交易对央行货币的需求。

鉴于这些知名的非金融企业的规模和稳定性以及它们所拥有的金融力量，这种由知名非金融企业发行的数字代币最终也可能被视为价值储存。这种发展的影响将不仅限于对央行货币作为交换媒介或价值储存的需求减少；它们对银行和其他既有金融机构的商业模式的影响也将带来挑战。

央行数字货币

央行发行货币的基本功能已经处于变革的边缘。法定货币现在作为一种记账单位、一种交换媒介和一种价值储存。各种形式数字货币的出现，以及它们背后的技术，使得货币这些功能被分离出来成为可能，并在某些方面对法定货币产生了直接竞争。其中一些变化可能会影响到货币的本质——货币是如何被创造的、采取什么形式，以及货币在经济中扮演什么角色。

央行对颠覆金融系统的威胁的一个反应是寻求创新的货币生产方式。在最基本的层面上，央行数字货币只是央行发行货币的数字形式。在范围上，央行数字货币包括零售和批发支付系统。前者涉及消费者和企业之间的基本交易，以及这两个群体内部的交易。批发支付系统则涉及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之间的交易结算，例如，如果一个企业主和供应商账户处于不同银行，这两个机构需要在彼此之间转移资金，以实现对供应商的支付。批发型的央行数字货币可以提高效率，但不会从根本上改变央行管理的跨行支付系统，因为商业银行在央行持有的余额（储备）已经以电子形式发行。

零售型央行数字货币将成为现金的数字补充或替代，代表了一种更具变革性的变化。发行零售型央行数字货币的动机包括扩大金融包容性、提高支付系统的效率和稳定性。例如，乌拉圭央行实验了一项技术，该技术使乌拉圭公民能够将他们的钱（现金或银行存款）存入一个基于手机的应用程序，他们可以用这个应用程序在授权的零售商处进行支付。这将使没有银行账户的家庭也能从数字支付系统中受益，这对他们和企业来说都更安全、更廉价。

零售型央行数字货币可以提供稳定的支付机制，而不一定限制私人金融创新或取代私人管理的支付系统。瑞典央行正在积极探索发行电子克朗，作为现金的数字补充，其目的是“促进安全和高效的支付系统”。在瑞典，现金的使用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被Swish等私人支付系统所取代，所以瑞典央行试图保留央行在促进零售支付方面的作用。它将成为私营支付基础设施因技术或信心问题而失败时的一个后盾。

在数字支付成为常态的国家，央行数字货币还可以帮助维持央行零售货币的相关性。中国央行正在试验数字人民币，这将有助于维持央行提供支付手段的作用，而此时两大金融巨头——支付宝和微信支付正在努力主导支付领域，实际上完全取代了央行的货币。

从纸质货币转为央行数字货币有许多潜在优势。根据其设计方式，央行数字货币可以缓解对传统货币政策的一些限制，并提供一个官方的电子支付系统，不仅是金融机构，还包括经济体的所有代理人都可以使用。央行数字货币交易留下的数字痕迹将缓解因使用现金逃税、助长腐败和进行非法活动而造成的问题。

货币政策管理的基本机制不会受到从纸质货币到央行数字货币转变的影响。然而，其他可能影响金融市场和机构的技术变革可能会对货币政策的实施和传递产生重大影响。例如，数字贷款平台的扩散有一天会降低传统商业银行的突出地位。

不过，货币的数字化不是万能的。发行央行数字货币不能掩盖央行公信力的潜在弱点，也不能掩盖影响央行货币价值的其他因素，如政府不自律的财政政策。当政府出现巨额预算赤字时，央行可能被指示印刷货币为赤字融资的假设往往会提高通货膨胀，并降低央行货币的购买力，无论其是纸质还是数字货币。数字央行货币的强度和可信度取决于发行它的机构。

世界各地的央行在未来几年面临重要决定：是抵制新的金融技术，被动地接受私营部门主导的创新，还是拥抱新技术带来的潜在效率提升。

值得注意的是，加拿大、以色列和瑞典等小型发达国家，以及中国和乌拉圭等发展中国家，已经率先推动其法定货币数字版本的探索和发展。相比之下，主要储备货币的发行方——日本央行（BoJ）、欧洲央行（ECB）和美联储（统称为3国集团），最初采取较为中立的立场，其官员承认最近的金融科技创新有其优点，但表示他们没有考虑改变其发行的央行货币的形式。然而，没过多久，他们开始改弦易辙。

金钱的未来

金融界正站在一个颠覆性变革时代的黎明。这一次，变革是由新的金融技术带来。尽管比特币等加密货币的出现抢占了头条，但技术进步带来的一系列更广泛的变化可能最终会对金融市场和央行产生更深刻持久的影响。

现金时代即将结束，央行数字货币的时代已经开始。货币不同功能出现分离，央行发行的货币保留其作为价值储存的重要性，那些以数字形式发行货币的国家，也保留了货币作为交换媒介的功能。不过，私营支付系统的重要性也在上升。加密货币和它们所代表的技术进步将使支付系统更加有效，但去中心化的无担保的加密货币不太可能作为长期可行的价值储存。

不过，央行数字货币无法解决所有的货币问题。数字化本身不会对一种货币是否被视为可靠的价值储存方式产生什么影响。这仍将由发行货币央行的可信度以及一个国家的政府和机构的质量所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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