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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原莞尔《战争史大观》:第二次欧洲大战

风灵之声 风灵 2020-09-13


战争史大观


翻译 老狼是也


第一篇:《战争史大观》纲要
第二篇:石原莞尔的思考——《战争史大观》的由来
第三篇:《战争史大观》——从早期战争到腓特烈大帝
             《战争史大观》——拿破仑的战争  

              《战争史大观》——从拿破仑时代到第一次欧洲大战


第九节 第二次欧洲大战


 

持久战争是力量对比不分仲伯的情况下进行的战争。在第二次欧洲大战中,德国使用了所谓的“闪电战”,是对波兰、挪威这样的弱小国家迅速地实施决胜战争,这当然不值得惊奇。英法联军和德军之间,有马奇诺防线和齐格佛里德防线(译注:Siegfried-Linie,德国针对法国的防御线),相互突破对方防线几乎是不可能的,结果将成为一场持久战争,这可以说是一般性的常识。


然而,1940年5月10日,德国开始了西线攻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仅仅七周就使得强敌法国屈服,取得了世界战史未曾有的大战果,对法之战出色漂亮地实施了决胜战争。


5月10日一展开攻势,首先空袭了荷兰、比利时、法国的主要机场,大致上一两天就取得了制空权。作战主要以空军和机械化部队高度协调,进行了神速而果敢的作战。特别是对民族性上最为接近的荷兰,好像也做了巧妙的内部工作,再大胆地连续运用空运部队,仅五天就使之降伏了。


侵入比利时的德军也势如破竹,突破了马斯河的天堑障碍向西挺进,特别是向阿登地区挺进的部队,出乎法军的意料,于5月10日就在色当(Sedan,法国东北部—译注)附近渡过了马斯河,从马奇诺防线延长部位突破了该防线。

(参见图表No.13)



施利芬以来,德军的主力指向一直定为右翼,但是今天通过阿登的错综复杂的地区,一举攻入了法国北部。


奇袭的效果极大,从色当这一突破口,德军有力的机械化兵团作为先头部队突进,正如1918年鲁登道夫设想的那样,利用埃纳河(Aisne)、奥兹河、索姆河等河流运河,既确保了左侧背的掩护,又以主力一路西进,立即就打到了阿布维尔(Abbeville,法国北部城市—译注)。德军打到阿尔维尔时,当地驻扎的一些法军居然还在练兵场上进行着例行操练。这说明德军的进击有多么神速了。


就这样,弗兰德和阿尔特一带的英军、比利时军和法军在瞬间被包围,5月22日左右,决定其命运的时刻到来,德军的包围圈越缩越小,英军看到形势紧急,匆匆开始突围向本国的撤退。比利时国王眼见大势已去,于5月28日无条件投降了。


形势更加急剧变化着,英法军队也纷纷投降,6月4日敦刻尔克陷落,这个方面的作战就此结束。


仅仅两周时间,降伏了比利时、荷兰,给予英法军队毁灭性的打击,只有一部分艰难地逃回英国本土。


6月5日,德军很快成功地强渡索姆河,法国的抵抗意志急速消沉以至于兵败如山倒,6月14日,德军入城巴黎,6月25日达成了停战和约。


德国的作战,简直就像神话般一样,似乎使我们相信,持久战争的时代已告结束,决胜战争的时代已经到来。但是,对此我们还需要加以慎重考察。


首先,试从战术的角度来观察。德军的成功,主要依赖于空军和坦克的威力。与第一次欧洲大战相比,这两种武器面目一新,尤其是战斗机毫无疑议引发了军事革命。但是,这样简单地就能够实现正面突破吗?德军的突袭使其获得制空权,可以毫无顾忌地攻击敌军后方。因此,法军陷入交通混乱的困境中,而且以集团行动为基础的部队当然就失去了行动的自由。但是,一旦结束了这样的轰炸开局,对于准备充分的军队来说,空军的打击未必再能发挥同样大的威力。


坦克对于毫无准备的军队,特别是狼狈溃败的军队,发挥了极大威力。但战车经常受到地形的限制,在战场上坦克也是盲人和聋哑,如果对阵的是沉着并准备充分的军队,也不能那么威风八面。尤其值得考虑的是,做好专门打击坦克的准备,要比坦克本身的准备来得容易得多。


坦克即使突破了敌军阵地,如果与后续部队失去联络,战车不久燃料殆尽,在突破口敌军云集的话就进退两难了。正因为如此,即使拥有真正的近代化装备,在与具有决心和业已准备的守军对阵时,要突破它也绝非易事。


法国人相信马奇诺防线是不可攻破的。但是,根据德军占领后的研究,马奇诺的构筑,是以第一次欧洲大战的经验为主,只考虑了对抗火炮效应而已,对于进攻方的新武器没有充分的考虑。即,自由主义的法国缺乏真正的信念对抗德国以做好精心的战争准备。


德军以空军、坦克加上步工兵的密切协调,突破了堡垒中间的某一点,这完全出乎法军的意料。


尤其是自由主义法国的懈怠,把马奇诺防线北端其实是可以被迂回的部分托付给了比利时,就认为安然无恙了。这段所谓马奇诺防线的延长线也止步于纸上谈兵,万一发生战事,以为可以再抢修工事,但是开战后,因为劳力不足等原因,也没能修建起像样的工事。而且比利时承诺的连接部分,以列日为主体的堡垒将按照马奇诺防线的要求予以修筑,事实上并没有进行什么了不起的工事。


德军其实是乘虚而入。长于运动战的德军,以极其优秀的空军和机械化兵团,使得英法联军丧魂落魄,因而才完成了这一系列大胆无比的作战。


曾经处于极端劣势的芬兰在此之前就抵御了长期精心准备又拥有优良装备的苏军的猛攻,至今这仍显示出防御方面可能具有的巨大潜能。这次德军的作战,在富兰德(Flandre—译注)正面进攻似乎也未能轻易得手。这表明,空军的长足进步、战车的发达,对于充分准备和决心抵抗的敌人阵地,要予以突破仍极为困难。


在第一次欧洲大战中,法国、比利时的战斗意志并不劣于英国,这次情况却大异其趣。法国的颓废,统治阶级鱼肉百姓中饱私囊的卑劣行径,读一读安德烈·莫洛埃(译注:André Maurois,1885年-1967年,法国作家)《失败的法国》就可有深切感受。


英国的利己主义行为也破坏了与法国、比利时在精神方面的融洽。数年前,德国毅然进驻莱茵地区时,法国就坚决主张根据凡尔赛条约给予回击而遭到英国的反对,据说此后关于作战计划,凡事都看不到意见的契合。如果,两国真心实意地具有抵抗德国侵攻的意志,德国与比利时国境的工事一定能够完成,以后也能进行紧密地作战协调。


从战略上看,军力显著处于劣势的法国,在国境线上应该采取守势,军事当局大概是这么想的,可是,政略方面却不允许这样做。法军主力只好移师进入比利时,结果被德军闪电战包围。而利己主义的英国又露出本相立即向本国撤退。如果英国是真心战斗的话,应该把本土防卫交由海军,使用一切手段,使陆军部队留在大陆进行战斗。毫无疑问,正是英国的态度使得比利时投降,使得法国也丧失了战斗意志。


这样考虑的话,将来,毫无戒备、缺乏统一和爱国热忱的自由主义国家,与具有钢铁般意志、在高昂热情之下统一起来、又能合理地发挥其整体实力的全体主义国家之间的对立,断然不可能有相匹敌的战争实力。即,时代并非到了决胜战争时代,而是双方之间的显著的差别,成就了这些史上无比光辉的决战战争。


特别是,它要求我国国民需进行警醒的是,自由主义国家和全体主义国家之间战争准备的能力就具有如此惊人的巨大差别。富裕国家的老大英国法国,对于尚未治愈战后疲惫的贫穷德国,在纳粹政权确立后短短数年,英法就跌落到了这般劣势。这种情况,我国在满洲事变以后关于极东地区的军备方面,与苏联之间也有充分的经历和体验。满洲事变时,两国的军力旗鼓相当不分伯仲,但可以看到仅仅数年已相距甚远,这就是此后东亚不安定的根本原因。


迅速行动起来,我们必须在强有力的统制之下,以世界无比的速度提高我们的战争实力。


今天,在对法战争中完成了辉煌的决战战绩的德国,面对一海之隔的英国,将无法继续歼灭战略,结果成为持久战争的可能性仍然非常之大。德国要对英实现歼灭战略,也就需要强行的登陆作战,那就必须在英法海峡拥有制海权。即便有了制海权,登陆作战的困难也相当大。为了取得制海权,处于劣势的德国海军力量主要还需依赖空军。我们按照常识来看,似乎占领了法国海岸,德国可以发挥空军优势,给予英国近海的航运以重大打击,仅此也可以使得英国屈服。但是直至今日的结果来看,飞机和潜水艇击沉舰船的威力却远远达不到预期的效果。英法海峡似乎仍在英国海军的支配之下。今后,德国究竟能否取得对这一海峡的制海权,将是决胜战争成立与否的第一分水岭。


从去年9月以来对伦敦的大轰炸的结果看,今天即便有了发达的空军,仍然不可能仅凭空军完成决胜战争。


总之,由法国大革命创始了国民军队,根绝了职业雇佣军的弊端,采用了歼灭战略,在其威力所及范围实行的都是决战型战争。但是,兵器的进步,使得攻防双方得益而呈现交互竞争的倾向,但大致上防御方面较为有利,于是增大了正面突破的困难。当然,即便在兵力少的时代,也有迂回包抄敌侧翼的出色战例。于是在决胜战争时代的关键时刻,虽然正面突破困难增大,德国仍产生了像施利芬那样的“坎尼”战略思想,这也是在那个时代应运而生的。


彻底的国民皆兵,使兵力大增,在人口密度大的欧洲诸国,以国家军队守卫全国边境具备了足够的兵员。于是迂回包抄不再可行,从而进入持久战争的时代。


在第一次欧洲大战末期毒气弹、战车的使用,对突破敌军正面防线显示了威力,似乎有从持久战争中寻求摆脱的端倪。而大战后空军的飞跃进步,以此打击敌后方或直接攻击敌军,对于突破敌方阵地做出了贡献,同时由于可以对敌政治中心进行攻击而迫使其屈服,这两个方面又使人觉得决胜战争征兆似乎就是第二次欧洲大战的特征。德国巧妙地运用了空军和坦克战车的协同作战,成功突破敌阵地,在大陆诸国实行了决胜战争。但是,实际结果在于对手们对于德国掉以轻心没有认真切实的备战,因此我认为依靠地面兵力,强国之间的决战战争仍然极其困难。


第二,以空军攻击敌方政治中心来进行决胜战争,英国和德国之间展开的实验,证明了在今天这几乎也并不可行。但是,以空军为主力的时代到来,意味着海洋天堑将不再是持久战争的原因。今后空军更加彻底的进步和发展,预示了决胜战争即将到来,这将不是地面作战,依靠的是对敌国中心的空中袭击,这点不容置疑。能够对环绕地球半周距离的敌人强行进行决胜战争,也就是世界最终战争到来之时。


第三章  会的演

 

 

第一节       会战的二种类型

 

和战争的性质有阴阳之分一样,会战也可分为两种倾向。

1         最初开始确立方针后,即迅速地一举谋求决战。(第一线决战方针)

2         最初,致力于努力打击敌人,伺机而实行决战。(第二线决战方针)


二者比较如下:

 

第一线决战方针

一、 将帅确立决战方针,实施攻击。

二、 第一线兵力强大、预备队较少。

三、 最初展开的冲击最为猛烈。

四、 受偶发情况影响较大,也易于奏得奇效。

 

第二线决战方针

一、 将帅根据会战情况,确定决战方针。

二、 设置极为有力的预备部队。

三、 最后的冲击最为猛烈。

四、 在坚实的计划下,受偶发情况影响少,兵力成为最重要的因素。

 

第二节       划分两种类型的原因

1         武力的强弱对比

2         国民性及将帅的性格


攻击威力强大以针对防御能力脆弱的战斗,即易于分出胜负的战斗,自然采取的是第一线决战方针。举例来说,就如使用骑兵的密集攻击那样。与此相反,防御坚固时难于立即分出胜负,冒然突进十分危险,采取第二线作战方针就比较有利。所以,这两种类型更多地因时代和军队性格的不同而各异。当然,兵器越宜发展仍未必对国民性和将帅的性格本身带来很大的影响。


古代,兵器非常单纯的时代,影响会战指挥要领的国民性要素就很大。希腊人创造了强大的大集团作战,这被称作为“方阵”(Phalanx—译注)。这种大集团作战具有强大的冲击力,试图一举进行决战。对此,罗马人编制的是比较小的军团(Legion—译注),利用行动的自由,巧妙地打击敌人,扰乱敌阵,适时地抓住时机进行决战。即,希腊人倾向于第一线决战方针,而罗马人更喜欢运用第二线决战方针。第一线决战方针是理想主义,第二线决战方针是现实主义。

(参见图表No.14)

No.14

罗马军团



希腊方阵


(Legion)



(phalanx)








































































































 

毕竟希腊人是长于哲学和艺术的民族,而罗马人则长于实业,民族性与会战类型具有的一致性由此可见一斑。


根据田中宽一博士的《日本民族之将来》的观点,古代希腊人与今天的希腊人不同,是来自北方的民族。


现在不断高度化的武器发展,对民族性在战争中的影响与昔日相比似乎很难看出有那么大的差别。实际上在第一次欧洲大战初期,从德法两军的作战来看,仍旧可以见到双方气质各异的表现,当然其他方面亦然。接近于罗马民族气质的法国,首先以第一军、第二军攻入敌方,后方集结着第四军等,根据战况以确定主战场,准备着决战态势。对此,接近于希腊人气质的德国,决定右翼为主战场的话,强大的兵团由此进行战略展开,然后一举杀向敌军的左翼侧背。

(参见图表No.15)

No.15





第一~第五军


 






















第五军


第六·七军








第三军













第二军

第一军




第四军及他




 

即便今天我们仍可见民族性不仅仅反映在会战指挥之中,还都给予军事的各个方面带来相当大的影响。


将帅的性格也可说在同样的意义上发挥着个性特征。拿破仑也有在奥斯特里茨战役试图进行第一线决战方针的战例。还有当时的纵向列队战术,如后面将叙述的那样,自然是采用第二线决战方针更为有利,而这才是拿破仑最为得心应手的。在地中海民族中诞生了第二线决战方针的最大名将,这不是十分有趣吗?


还有,从北方民族诞生了腓特烈大帝这样的第一线决战方针的运用,是时势造英雄,但应该说也绝非偶然。


用兵上显示了民族性的因素,当然在军事学上也表现出同样的倾向。


正如伊藤述史说的那样(参见前述—原注),福煦元帅的军事学显然受到民族性的影响,具有民族性倾向。也如擅于归纳法的克劳塞维茨和擅于演绎法的乔米尼,就显示了德国、法国各自的民族性倾向。在1870~1871年的普法战争中,普鲁士取得大胜,结果法国盛行对毛奇、克劳塞维茨的研究。1902年蓬纳尔在《有关德法高等军校的方式》中指出:“正如乔米尼论述的那样,从一般原则演绎出来的战法系统是荒谬和虚妄的,应该绝对排除这样的危险倾向”。但是,法国依然是乔米尼流的思想具有相当大的影响力,特别在第一次欧洲大战的胜利后,更加助长了排斥克劳塞维茨流派的势头,1923年发行的卡蒙将军的《拿破仑的战争方式》一书中说道:“1870年以后,效仿普鲁士军队之风盛行,首先一一研究了霍恩罗奈、德格尔茨(译注:Wilhelm Leopold Colmar Freiherr von der Goltz,1843年-1916年,德国军人)、布尔梅、雅各梅克尔(译注:Klemens Wilhelm Jacob Meckel,1842年-1906年,德国军人),接着溯其本源对克劳塞维茨也多有涉及。到1883~1884年在陆军大学卡尔德少佐就克劳塞维茨还进行了大型讲演……总而言之,1883年以来,克劳塞维茨主义在我们的陆军大学不断受到普及,这对我们完整理解拿破仑的战争方式形成了障碍。”和乔米尼的所作所为一样,卡蒙将军对拿破仑战争方式的理论开发也付出了很大努力。


就像德国有名的军事学家罗因霍芬(译注:Bernd Freiherr Freytag von Loringhoven,1914年2007年)曾指出的那样,“法国人的思想,对克劳塞维茨就战争现象进行的分析观察的方法而言,不如说他们对乔米尼的演绎法、严密的逻辑形式更加喜好。”罗伊霍夫对乔米尼派的瓦尔特布尔格(《将帅拿破仑》的作者—原注)的研究并未在德军具有什么影响而感到高兴。他是研究克劳塞维茨的大家。毋庸赘言,克劳塞维茨的军事思想正是支配德军的主流。


关于我们日本军人在学习西洋军事学上,必须活用日本民族的特性,高瞻远瞩地进行观察,做出公正的判断,并且应该保持自己的独立见解。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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