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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塞·马蒂《Homagno》

何塞·马蒂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这三首诗中前两首出自何塞·马蒂生前未发表诗集《自由诗》。这部诗集写于1878-1882年,作者曾在手稿边沿写道“我二十五岁起写下这些诗,现在已写了四十首,要一边生活一边写作,忠实地表达自由的思想,以更新诗歌的形式。” 
换句话说,首先这些诗是诗人自娱自乐的作品,其次这是创意天马行空无拘无束的作品。这组诗把这个特点体现得很明显。第三首诗还是草稿,中间甚至还有诗人当时未能找到合适表达而用省略号代替的内容,语句也时有颠倒错乱,译者已尽力弥补,不通之处还请详加指点,感激不尽。 
 三首诗以一个传奇故事的形式来写,与一些背景知识相关,读者可与后附文章互相参照理解。至于Homagno和Jóveno两个何塞·马蒂自造词,译者未能找到合理的译法,只能保留原文,并在各篇诗歌出现处进行解释。 



HOMAGNO* 

*何塞·马蒂自造词,具象化了的伟大人类。 

Homagno = hombre(人)+magno(伟大) 


缺少运气的Homagno 

用苍白的手揪着 

粗硬、乌黑的头发。 

“我是面具,我是谎言,我说; 

这些肉和造型,这些胡须 

还有脸,这些牲畜的回忆 

就像马鞍 

套在被压迫的灵魂上, 

凭借我自己的灵魂之光 

我在黑暗中隐约看见,那都不是Homagno! 


只有我的眼睛,我珍贵的 

揭露我的伪装的眼睛,是我的。 

它们燃烧、烧我,从来不休息,而是祈祷, 

我在脸上感受到它们,而在天堂, 

它们对他说起我,又对我说起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了把 

一颗保存不善的弱小的虉草籽填入它们, 

造物主测量我庞大的肩膀? 

我行走,我询问,推倒废墟, 

摇动地基;在创世时 

谵妄的品呷中,有一千个乳房的母亲, 

是我吸入的生命所有的源泉。 


带着隐形的爱的疯狂 

我干枯的双手摩挲、拧开 

头颅;在地上 

我内疚地躺着,迷茫的脚 

用恸哭和吻沐浴, 

在颤抖的夜里, 

颅骨里贪婪的眼睛 

在点燃的宽阔的眼窝里, 

在蜷曲的、饥饿地等待着的我之中颤动, 

看答案是否会在下一次阳光中来到。 

而在每一条同样干瘪的 

瘦弱的新鲜光线中,生命向我展现, 

就像乳汁在劳累的 

被我顽固地挤压的奶头上,举步不前, 

像蚂蚁负重,像朱顶雀笼子里 

盛放陈水的碗。” 

悲伤的Homagno被啃咬的, 

灼烧着的烂手,如同 

被轧过的黑葡萄枝条! 


大地沉默,我的心里 

一个优美的声音回答了我。 



枷锁和星星 


我出生时没有太阳,我母亲说: 

“我的胸脯开出的花,高尚的Homagno, 

我以及全体造物的反映, 

变成鸟、马和人的鱼, 

这两者,是我在疼痛中献给你的 

生命的标志:看和选择。 

这是一个枷锁:谁接受它,就享受。 

做一头温顺的阉牛,给先生们 

提供服务,睡在温暖的 

麦秆上,享用可口而饱满的燕麦。 

噢,你这如同山顶生于山一般 

从我中生出的奥秘, 

那闪亮又熄灭的,是一颗星星。 

由于它用光灌溉,而罪人 

逃离有光的人,它在生命中 

是一个负罪的魔鬼, 

一切有光的都孤独。 

但是毫不难过地模仿阉牛的人, 

就会变成阉牛,在没精打采的牲畜中 

宇宙的尺度重新开始计量。 

星星毫不恐惧地缠绕的, 

既然创生,便能生长! 

当生者 

已将酒从自己的杯中向世界清空; 

当,为了人类血淋淋的庆典 

上的食物,他满意而严肃地 

掏出自己的心;当他 

朝着北风和南风倾泻自己的声音, 

星星像一条披风,把他裹在光中, 

他燃烧,就像宴会上明亮的空气, 

而面对生命未有过恐惧的生者, 

听见自己再迈一步就会走进黑暗!” 


给我枷锁吧,我的母亲,好让我 

站在上面,让闪亮又熄灭的最好的星星 

照亮我的前额。 




大胆的Homagno 


大胆的Homagno,在和燃烧的灵魂 

相处那么久以后,也会死去。—— 

沿着凹陷的耳背沟 

挂着柔软的白发:他 

安静的手支在干枯的 

大腿上:嘴唇,像庄严的冒犯 

如一个否认者般 

向可怕的黑色宇宙村 

(迈达斯那不幸的、肮脏的村子) 

汇合:在充满焦急和爱的 

清澈眼睛里,幸福死亡的微光 

如夜晚的丛林里白色的火焰般 

令人着迷地闪烁,如 

一个被蚂蚁咬死的神祗 

最后的一瞥: 

哀求者 


*何塞·马蒂自造词,具象化了的年轻人类。 

Jóveno = jóven(年轻人) + o(无意义词缀) 


脚步到来时,美貌的Jóveno* 

摊在地上哭;在黑眼睛里 

闪着悲痛欲绝: 

不,不是Homagno。这个时代的女人们 

穿着黑衣!——其中—— 

如同冬天的绿叶般闪耀的: 

噢,那些女人,噢,无知的女人,穿着 

带有没有气味的玫瑰的装束:玫瑰色的坎肩, 

珍珠光泽的丝绸做的宽外衣:—— 

衣着讲究的腰身被缠绕在 

『……』中:——噢告诉我,告诉我Homagno, 

关于你走出的这座宫殿;告诉我 

葡萄打破了什么关于美味的蜜的 

秘密符咒:说出是什么钥匙 

打开了在增强、防腐的深刻的欢愉 

的大门:说出来, 

噢,高贵的Homagno,对外来者Jóveno说:—— 


崇高的怜悯打开了 

低语的垂死者的双唇: 

你要钥匙,Jóveno,世界的钥匙? 

力量的钥匙,平静的、穿透性的欢愉 

的钥匙,亚马逊女战士 

向世界和村镇所挑战的 

深层价值的钥匙; 

无坚不摧的,抵挡诱人的 

人类之恶的盾的钥匙! 

我既不是从神也不是从迷魂汤中 

获得神通力量:我生活过, 

神性就在生活中! 

不信你去看看老人的前额! 


手握紧我:不,不要等我 

帮你把它掰开:我曾了知 

如何用我美妙的,被宇宙的爱的阴影 

包裹的方式掰开它! 

而今,从我所坐的石头上 

我已举不起它:即便心 

披着新羽毛且展开双翼: 

在这个世界上,人的灵魂不灭! 

现在,石头链子,在我剃光的 

颅骨上,挂着我最后的头发; 

但下面不!大地保有的 

壮观、响亮的火 

在下面摆动! 

来,拿起 

那只已见过很多痛苦的手! 

据说这样你就能看见我见过的东西。 

握紧,握紧我的手! 

离开年轻人的手是好事!: 

这样,从黑暗到光明,生命才成长! 

容我偏题:飘忽的思维 

像云——那大地的母亲! 


小伙子,来吧:抓住我的手,看: 

你眼前,成串的,就是像雕塑一样 

冰冷、沉睡的,所有那些 

牵动你胸中的爱的: 

Jóveno,天堂的那些假钥匙! 

只要一把就能轻松把它打开 

就像我们自己的领土:但注意 

这些染血的白胡须是怎样 

落到地上,而我仍未碰到 

可为我打开天堂的钥匙。 

相反,你看我四周:土地 

被损坏的钥匙搅动 

我曾用它们来尝试打开它:——而之后 


无赖会说那就是全世界! 

一种真实的蔷薇的味道传来, 

每朵云上一个宝座,悠闲的飞行, 

一种吻做成的空气和血液! 

我目睹死亡的清晰的排场! 

你摸摸!就因为想着它,这些石头链子 

变得滚烫,像去参加婚礼一样精细, 

像翅膀一样敏捷,丝一般, 

如同沐浴后的 

年轻人!你哼着,哼着 

这些老人的话…… 

这里是所有 

你爱过的女人;那些被男人 

徒劳地掷出去开启天堂的假钥匙。 

凭借我的经验精明的魔术 

我看得出她们是什么:都是空壳, 

这一个是曙光女神献上的珍珠母做的, 

像曙光女神一样的雾;这一个是青铜的; 

这一个象牙;那个乌檀木;而那一个 

穿得五颜六色,长着那种精明的 

意大利粉刺……数数!肯定…… 

你几岁了?三十?肯定 

你爱过,还少,才过百人: 

太容易产生,但烂泥做的雕塑, 

维持不了多久!你哼着,你哼着 

这些老人的话…… 

你看看这些空壳 

里面装着什么!下面,下面! 

那个珍珠母做的美人!她多么华美地 

倒在地上,多么精细的腰身和肩膀! 

像一浪凝结的蛋白石! 

一阵香气升起,熏香了风,—— 

烧我的肉,遮蔽我那 

已考量无数得失的理智! 

但让她们各回各家, 

回到月亮和太阳上去吧:里面什么都没有! 


而在那青铜美人里,你找到什么?你以怎样的 

疯狂和热切去找寻!:那青铜美人 

更加朝旁人冒烟:你带着惊恐 

把她扔在地上,找到了什么?: 

啊,奔跑的黑色幽灵:是一头猪! 


那一个?一片指甲!那个?哎!一块石头 

比我的石头链子更硬:最恐怖的 

就是这个石头人!而这一位 

五颜六色的姑娘?掏出来!掏出来! 

她心中有个凹陷的蜂房, 

衬套着流行的板材! 

那个?什么都没有!那个?什么都没有!那个? 

长着龅牙,每一颗牙齿都染着 

不同的血:杀了她,杀了她! 

用脚后跟踩死这条蛇! 

那个?是个吊床!那个!最后一个! 

一百个的最后一个,你吻她的脚, 

用双手急忙平复她, 

用她自己的长发遮盖她, 

用你的身体保护她, 

你双膝下跪,发现了什么? 

你得到了什么?你用手慢悠悠举起 

好像给上天的祭品的东西是什么? 

女人的心肠?天堂不是白白 

亮着那微弱的光, 

那是竖琴:那是太阳:【……】! 

一百个女人,一个有心肠? 

抱紧她!弄晕她!和她一起生活 

不论在哪生活,你就是国王: 


穿过丛林,狼 

会把它们的女囚给予你:而服从: 

穿过海洋,脊梁柔软的波浪 

会借给你;穿过不会咬你的 

男人们,哪怕我对你发誓 

他们看见谁就会咬谁,如果美貌 

他们还会咬得更厉害;不管咬哪儿 

他们都会全部撕碎并放毒。 

若你找到一个女人做情人,Jóveno,现在你 

就不是男人了!要不然:——你已经是了! 


Álvaro 译 原文地址:

https://www.douban.com/note/501165640/



何塞·马蒂(José Julián Martí Pérez 1853.1.28~1895.5.19)古巴诗人、民族英雄、思想家。他从15岁起就参加反抗西班牙殖民统治的革命活动,42岁便牺牲在独立战争的战场上,他短暂的一生完全献给了争取祖国独立和拉美自由的事业。何塞·马蒂于从儿童时代起,他对不合理的事情、压迫和专制就表现出叛逆的精神;15岁就表现初衷。读大学时创办了革命报,并在其它报刊工作,写作并发表了许多炽热的爱国诗篇;也支援丛林里的游击战士。16岁时被捕并罚作苦役,后来又被流放到西班牙。在西班牙,他还为古巴的独立不懈地奔走呼吁,同反动、专制主义分子进行辩论,并于1873年写了“古巴的政治囚禁”,对殖民政府的罪行进行有力的揭露。1887年10月10日,何塞·马蒂在纽约向古巴人发表了非常明确、富有战斗精神的演说,从那时起他就投身到团结和组织古巴人,为古巴独立的最后战役做准备。1892年4月10日,宣告成立古巴革命党,何塞·马蒂当选代表,负责党的最高职务。1895年5月19日,西班牙军队袭击戈斯麦和马蒂在东方省多斯里奥斯的军营,古巴独立先驱何塞·马蒂在战斗中阵亡。
马蒂不仅是位思想家、革命家,而且还是个诗人、文学家。他的诗、文是战斗的武器,教育的篇章。他反对无病呻吟,反对“为艺术而艺术”,强调文学的“教育作用和美学效果”,主张“纯朴”、“爱国主义”、“写出对世界有益的诗歌”。他被公认为西班牙语世界最伟大的散文家之一,19世纪末、20世纪初流行于拉丁美洲和西班牙文学中的“现代派”的先驱。他行文流畅,语言精练,想象丰富。他的诗、文现实感强,且富于哲理。他的著作收辑成了《马蒂全集》,凡73卷。为人称道的诗集有《伊斯马埃利略》(1882年)、《自由诗》(1882年成书,1913年出版)、《短歌行》(1891年)等。他的诗歌简洁、明快,多用比喻,寓思想于一简单具体的形象之中。他在《悼念11月27日遇害的兄弟们》一诗中体现了这种形式与思想内容的完美结合:瞧吧,暴君,你的专横引起了反抗的风暴。你的挣扎亦将徒劳。被你处死者的歌声滔滔:他们死于你的魔爪, 他们永生在荣耀的怀抱。…… 杀吧,暴君,你杀吧,血洗天空天更蓝,大千世界更妖娆!
马蒂是一位伟大的思想家。在他卷帙浩瀚的著作中包含着深邃的思想。他主张民族独立,后来,马蒂成为古巴民族的英雄和象征;主张建立一个自由的、有尊严的共和国,这个共和国应保障人的尊严;主张建立公正、平等的社会,通过各国行使自主权以实现世界平衡,这一思想对于世界政治、经济、社会出现严重失衡的今天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主张人人平等,认为人不分种族,都是平等的,号召拉美各国人民加强团结,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
马蒂的思想写入了古巴共产党党纲和古巴共和国宪法,成为古巴党、国家和社会的指导思想,并对世界各国都产生了巨大而深刻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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