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百货风波未了时：仅仅因为裁员？业绩还有没有得救？ || 追踪

一度深受资本青睐，被媒体冠以“98年CEO”、 “二次元电商”等醒目标签的王凯歆，如今成为前员工口中“任性妄为”、“言而无信”、“挥霍无度”的“顽劣孩子”。

那么，这次风波，仅仅是因为突然裁员、搬家那么简单吗？

当初选择站在95后创业“神坛”上的少女王凯歆，一定不曾料到如今满城风雨的局面。

欲带皇冠，必承其重。一度深受资本青睐，动辄被媒体冠以“98年CEO”、“辍学创业”、“二次元电商”等醒目标签的王凯歆，随着日前其公司神器百货陷入一场劳资风波，贴在她身上的标签，突然换成了“任性妄为”、“朝令夕改”、“不懂节制”、“言而无信”。

▲ 神奇百货创始人王凯歆。

而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除了与今年5月《GQ中国》对王凯歆与神奇百货的一则重磅负面报道有关，还与正在上演的神奇百货CEO与离职员工“撕逼”大战密不可分。一连串的突发事件，让这位过早成名的创业明星，不得不陷入了舆论的风暴眼。
早在6月27日，因大规模裁员及办公地突然搬迁，明星创业项目神器百货的生存、劳务等问题引发了一系列网络舆论。在某知名社交媒体上，王凯歆在公司管理、税务上的一系列问题，都被匿名的“前员工身份网络ID”一一晒出。
一周后，口水战仍然没有消停的迹象。参与“撕逼”大战的队伍中，出现了原神奇百货副总裁兼公关总监张嫣的身影。7月4日，神奇百货的官方微信以“严重诽谤”为名，措辞严厉地将矛头指向了张嫣，称公司于6月30日已经与其解除劳动合同。

▲ 神奇百货官方发出的开除张嫣的声明。

7月6日，王凯歆在神奇百货官方微信中撰文写到，“神奇百货成立的一年里，我几乎经历了创业所有该遇到的坑”。在承认了她公司大规模裁员后，她小心而斟酌地描述称：自己“犯了和陈年一样的错误，盲目相信空降的职业经理人，盲目扩张，没有合理管控公司现金流。”
这场仍在继续的骂战，搅乱了创业圈与资本圈的一潭春水。那么，神器百货是要倒闭了吗？当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这位不满18岁的少女时，处在风暴核心的王凯歆将如何自处？又是什么原因导致神奇百货今天这个局面？王凯歆这颗创业新星，真的就此陨落了吗？ 不满，仅仅因为裁员？ “她还是个孩子。”
这是多位离职员工与《无冕财经》交流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句话。而这个“孩子”引爆员工不满的导火索，是公司展开的大规模裁员。
据神奇百货前员工透露，神奇百货并非上周才开始裁员。第一次裁员发生在5月，这次（6月27日）则裁退了11名。相较于5月的裁员，6月这次裁员“没有事先通知，没有办离职手续，直接踢群辞退。”这种处理方式，直接激发了员工们的强烈不满。
据《无冕财经》了解，今年4月神奇百货的员工数曾一度达到90人，其中运营部门人数就多达二三十人。五月的裁员人数占到了整个公司人员总数近60%，加上6月27日裁退的11人，神奇百货目前只剩下十余人。剩余的十余名员工中，还包括CEO王凯歆、联合创始人黄秋云及两名助理。
至于裁员的原因，王凯歆7月4日下午8时回复《无冕财经》称，“此次员工调整目的是为了尽快达到公司收支平衡甚至盈利，合理管控现金流。公司从未拖欠员工工资，大部分转正员工已经拿到一个月以上的赔偿（不包括试用期员工和被开除员工），大多数被辞退员工已经与公司签订解除劳动合同。”
另据王凯歆对《无冕财经》的回复，“我们（神奇百货）目前的现金流情况，足够支撑我们两年以上。”

▲ 王凯歆就此次劳务问题回复《无冕财经》原话。

事实上，导致离职员工们不满的并非神奇百货现金流短缺，而是在裁员后的赔付问题上，王凯歆的不当作法。
《无冕财经》多方求证了解到，6月27日11位被解除劳动合同的员工中，除了神奇百货前公关总监张嫣一人被明令开除、不予以裁员补偿外，大部分员工仍获得了根据其工作经验相应的赔偿。

一位入职神奇百货约7个月的员工透露（6月裁员中工龄最长的员工），王凯歆给这11位员工的赔偿分为两个等级，即半年左右工龄的赔偿1.5个月的工资，不满半年处在试用期的0.5个月工资赔偿。在此标准下，7人拿到赔偿，还有余下的4位，因涉及开除或者试用期界定的原因，尚在争取合理赔付。并有6位已离职员工（含6月前离职员工）已向相关部门申请劳动仲裁。

《无冕财经》向法律人士及创业公司HR了解到，裁员赔付一般是按照“N+1”模式进行，其中“N”为入职年限，“1”为1个月的待通知金。以此推断，神奇百货此次裁员最早的员工入职日期为2015年11月，其赔付尚且符合行业的基本标准。
既然是合理赔付，为何又引发如此多的不满？上述员工透露，“起初得到合理赔付的只是裁员人员比例中很少的一部分，大部分需要自己主动争取。大家都清楚她（王凯歆）的行事作风，也没有抱太大希望，为了不影响下一份工作，也想早早拿到离职证明，抱着算了的态度。”

▲ 某位离职员工于6月28日收到的神奇百货开具的解除劳动合同书。

正因如此，神奇百货离职的员工在对待王凯歆的态度上，多少都有些无可奈何。但是，被开除的副总裁和公关总监张嫣的表现则完全不同。
张嫣曾是王凯歆麾下一员公关大将。张嫣工作最出彩的一次是将王凯歆送上了《我是独角兽》节目的舞台，并最终让王得到多家风投的投资。张嫣也因此一跃成为了公司副总裁。
然而，张嫣在神奇百货的危机公关中的表现，导致最终被王凯歆所舍弃。王凯歆对《无冕财经》称，张嫣存在处理公司危机公关中多次失职、个人考勤屡屡旷工等问题。

而在张嫣口中，王凯歆的失职在于，其治下的神奇百货，并未如实向地税部门缴纳员工个税，导致员工未来可能存在征信问题。

据张嫣透露，将近有70多名从神奇百货离职的员工查证后发现，从入职神奇百货开始，自己的个人所得税一栏就是空白。这意味着，虽然每个月的工资扣款中包含个人所得税，但实际上神奇百货并没有向税务机关申报个人所得税税款。

这对员工直接的影响是征信问题和20%的滞纳金。因此，这一批共同被解职的员工准备集体向神奇百货方面提出维权诉求，要求公司及时补缴税款。

7月6日晚9时左右，王凯歆与张嫣在朋友圈达成暂时的和解，称将为离职员工解决此前未缴的个税。

▲ 王凯歆与张嫣7月6日朋友圈对话（部分）。

另一个导致前员工怨愤的原因，则是公司在毫无通知的情况下突然搬迁。而这种不告而别的做法，正是网上有关神奇百货人去楼空传言的真正消息来源。
《无冕财经》了解，此次神奇百货的搬迁是从北科大厦搬迁至智慧广场。北科大厦的租金120-130元/㎡，神奇百货原办公室占地约700㎡；而智慧广场的租金140-150元/㎡，占地约300㎡。从租金总数上看，是符合王凯歆所说的“开源节流”原则。不过，由于这次搬迁过于匆忙，公司尚有压在北科大厦物业处约2个月近20万元的押金未拿到。
“感觉就是为了躲着我们才赶紧搬办公室的，我们的私人物品都来不及收拾，直接就扔在了原办公室里。新办公室我们没有门卡连进都进不去，更不用谈工位了。她人还在以色列，只能通过她的助理进行沟通。”另一名前员工说。

▲ 搬迁后北科大厦神奇百货原址。

但在很早便出走神奇百货的某位核心员工看来，此次搬迁并非完全针对离职员工。“早前两次搬迁，也是说走就走，这很王凯歆。”这位员工对《无冕财经》表示。投资人怎么看？业绩该怎么改？ 当所有的问题都指向公司管理的时候，大部分人问的问题，却是这个公司还有救吗？一次次的舆论冲击，会导致它走向陨落吗？
按照资深业内人士的分析，像神奇百货这样一个A轮的电商平台，在客单价相对较低的情况下，正常的数据范围是：日活跃用户3万以上，每日新增用户至少1000，日订单量达到2000—3000单。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记者向多名神奇百货前员工求证后得知：现阶段神奇百货的日增用户约在100人左右，平时每日订单量约在100—300单，不过，周末订单量会有所升高。
从上述数据分析，神奇百货去年至今订单量上出现了断崖式下跌，现状堪忧不容置疑。但造成这个现状的原因是由于大幅度的裁员导致，还是说本身神奇百货项目商业模式的问题？

▲ 2015年10月至12月神奇百货数据。

“其实神奇百货不是没有过数据好的时候，年前的那段时间是稳定的一个高单量时期。之后，就是因为王凯歆频繁变动技术、产品、运营团队，导致技术和产品都十分不稳定，配合度差，很多版本没有迭代完成就被直接替换了，可以说现在神奇百货的产品，依旧是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的。”一名神奇百货技术岗位的前员工对《无冕财经》称。

所谓“神奇百货数据好的时候”，指的是2015年10至12月份左右。友盟数据显示，神奇百货日活跃用户量（DAU）在2015年10月至12月时，确实达到了王凯歆对外所称的“过千”水平，而在“双十一”间，其DAU更一度达到近2000。

▲ 2015年10月至12月神奇百货数据（安卓）。

《无冕财经》通过上述信源了解，在订单量上，神奇百货2015年10月份左右，日订单在500—600单均值，“双十一”曾冲上日单1000单的高峰，此后回调到日单700单左右。

当年12月，迭代过一个版本后，当时日订单量维持在800—900单的均值，周末1500单左右，最高超2000单，这个数据维持了有将近3个月左右。

前述神奇百货离职员工称，到2016年的4至5月份，神奇百货开始频繁更换运营团队，产品团队重新任用新VP，技术部门早期的员工也基本全部换血。团队的不稳定造成了数据上明显下滑，而频繁迭代的产品版本也造成了用户体验不好。

“很多产品的功能是需要慢慢完善和长期的一个迭代的，但是每次王有个新的想法，就急着要上新的功能。新功能不完善，用户体验是不会好的。”该员工说。

不过，尽管短期数据不太乐观，《无冕财经》采访到的包含产品、技术、运营、品牌等神奇百货多个部门逾十余名员工，均提到对神奇百货本身前景的看好。“不然也不会贸然加入一家CEO如此年轻的创业公司。”神奇百货部分前员工称。

▲ 工商登记信息中，神奇百货有关联的人及企业关系图。

在他们看来，虽然王凯歆在行为处事上有诸多任性之处，但她对95后这个市场还是具有先天的优势，毕竟她就是这个群体的消费者。加上目前主打95后市场的公司尚少，这个行业的“天花板”也尚未出现，前景和机遇并存。
“如果说王凯歆不做管理者，只是做公司的形象代言人的话，这个项目还是有希望的，但是她是公司CEO，对公司产品有绝对地决定权，所以只能说在今年7月之前，神奇百货的项目还是可以，之后很难说。”在采访中，一位神奇百货前员工如此认为。
 从电商行业人士角度，则没有那么乐观。

一位不愿具名的内容电商人士对《无冕财经》表示，“95后市场本身是该走向垂直领域，但不该是属于95后的百货电商那么简单，神奇百货的模式创新少，噱头多。”知名电商专家鲁振旺公开表示，“独立电商需要超强的行业认知，要懂运营，还要懂管理和流量，这是一个系统工程，不是一个十几岁孩子能干得了的。”

不过，投资人并不愿意神奇百货就此开始走向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7月5日晚，神奇百货主要投资方创新谷领军朱波公开支持王凯歆，称其商业模式仍然值得肯定。

▲创新谷朱波7月5日朋友圈原文。

“在她这个年龄段，王凯歆是极具商业天赋的女孩，对属于她年龄段的（用户）需求十分了解，青少年市场空间也足够大，所以由她来创业做青少年电商是很合适。”朱波说。
朱波所代表的创新谷，曾经是一众90后创业明星项目的诞生地。据部分知情人透露，创新谷会每年会倾其所有资源，真正打造最多一到两个创业项目，并将该项目推至公众眼前。然而，创新谷孵化出的年轻创业明星，大多都像王凯歆一样，因个人风格为大众诟病。
“神奇百货这次浩劫让我开始反思，如何真正管理好一家公司，回归商业本质，回归创业初心，真正踏踏实实地做业务。”朱波在他的朋友圈这样写到。巧合地是，就在这段话发出的前数日，朱波曾公开表示，“许多创业公司估值一年估值翻好几番，很多时候是投资人自己造孽。投了以后，自己的眼泪自己咽下去。”

而当这一系列裁员风波的当口，王凯歆正身在以色列，参加一个报名费超过八万元的游学项目，薛蛮子也是同行者之一。

那么问题来了，现金流尚能撑个两年的神奇百货，有足够时间等待这位年轻的CEO长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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