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谈丨《汉尼拔》编剧大卫·马梅的“大师课”：别让你的剧本废话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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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场戏都应该回答三个问题：谁想从谁那里获得什么？如果他们得不到会发生什么？为什么此事必须要发生在当下？
——大卫·马梅
传奇剧作家：大卫·马梅
大卫·马梅从不废话，也从不在他的剧本里废话（他编剧的《铁面无私》（1987）中的黑帮老大卡彭有这样一句台词：“好话加手枪远比只有好话管用得多”），在他的戏剧写作大师课上更是如此（戈达尔曾说：“每一部电影都需具备开端、发展和结局，但也并不是非要按照那个顺序走，法国电影就不按这个套路来，因此法国电影巨无聊”）。
最近，大卫·马梅在接受NFS网站采访的时候也是如上表现，他说道：“好莱坞是温泉，也是污水池。”
大卫·马梅赢得过数不清的剧作奖，包括《大审判》（1982）《铁面无私》（1987）《汉尼拔》（2001）《大亨游戏》（1992）等等，并于1984年荣获普利策奖。他还自编自导了很多电影，包括《西班牙囚犯》（1997）和《赌场》（1987）等，并凭借《赌场》荣获1987年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影片银狮奖和最佳编剧奖。
大西洋剧院公司成立之初就是以大卫·马梅别具一格的对白风格，及其笔下愤世嫉俗的边缘化人物而远近闻名的。在一档全新的线上大师课节目中，大卫·马梅向大家传授了很多特别务实的剧作方法。
※大师课访问地址：
https://www.masterclass.com/classes/david-mamet-teaches-dramatic-writing
专访大卫·马梅
大卫·马梅就其在大师课上的一些发言（比如优秀编剧养成法，超级碗广告对剧作的启示等等）接受了NFS的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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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学拍电影？先试试拿手机到后院里拍个片子出来再说吧
Q：通过“大师课”，您想要传递给编剧专业学生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A：这是个好问题。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很自然地会把一件事情戏剧化。八卦就是这个样子。大家并不在乎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我们常常无意识地按照自己的喜好放大某个点。
比如，某女生穿了一条超短裙，周围的人开始四下传播这件衣服如何暴露等等等等，但是女孩的裙子可能并没有那么短，而且女孩这么穿的深层原因可能是她很喜欢逛街买衣服，特别关注时尚等等。另一个例子是，“等这班飞机花了我四个小时”——实际情况是这人可能并没有等那么长时间，他可能只是想强调这个事的戏剧效果，说明他这趟旅程实在太糟糕。
发现了吗？我们常常很自然地戏剧化生活中的一件小事。当观众们坐在电影院里，他们其实已经暂时抛开了内心的怀疑，他们希望跟着你的思路一起参与到电影中去。所以，编剧面临的真正难题是搞清楚观众的观影思维，而唯一的方法就是直面观众。
《汉尼拔》（2001）剧照，米高梅公司提供
Q：怎么才能知道观众是否会喜欢我的剧本？
A：这你得先把它拍出来然后观众看了才能知道。
那种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研读剧本的做法是在浪费时间，起不了多大作用。告诉大家一个事实——以我多年从事电影行业的经验看，当导演或演员要求开剧本讨论会的时候，通常意味着他们绝对不会用这个本子。如果这个剧本真的有趣，人们就不必连通读剧本都要聚在一起。如果有人想拍这个电影，读剧本对他们来说等于是一种激发想象力的活动。他们会惊叹，“天呐，这个本子肯定能成”，或者他们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就能发现这一点。
一个剧本成不成，几个人坐在那开会研读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判断剧本成功与否，只能是拍出来拿到观众面前去检验。
Q：在“大师课”中，您建议大家少用对白进行剧本创作。那么，您能教大家掌握一些利用视觉语言完成沟通的技巧吗？
A：电影就是一堆并列起来的影像。其实在电影中我们不太需要对话。为什么呢？想想当我们在坐飞机的时候，隔壁的人在看电影，即使听不到台词我们也会被吸引过去。所以，对白有什么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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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被拍出来和不能被说出来的东西，就不要写进你的剧本
A：美国最好的戏剧应该出自超级碗广告。你想啊，这些广告平均只有十到三十几秒不等，但是它们都讲出了一个特别好的故事，其结局总会让人惊喜不已，观众或哭或笑或深深地叹息。这些广告全都在用画面讲故事。超级碗广告的策划者个顶个都是剧作大师，因为他们熟知这个制造悬念的过程。我相信，既然他们在短短的三十秒之内就能做到如此效果，那一个半小时也肯定不在话下，因为电影就是这样一堆并列的影像，重复这个过程就可以做到。
《大亨游戏》（1992）剧照，新线电影公司提供
Q：能不能传授大家一些视觉化写作技巧？
A：一句很重要的话是“不能被拍出来和不能被说出来的东西，就不要写进你的剧本”，这是每个人都可以用来检验自己剧本的方法。
很多剧本都是没什么电影拍摄经验的人写出来的，所以他们真的不太知道剧本到底应该怎么写。这些人大多会这么写：“他走进屋子，你可以从他紧锁的眉间看出他刚刚在这间屋子里待过。”该场景的内在含义无法通过拍摄表达出来。最后，导演只能让摄影调换镜头位置，或者让演员把这些话直接说出来，因为你不能通过拍这个人“紧锁的眉头”告诉大家他曾经在这个房间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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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看看现在的电影学院都在教什么，我严重怀疑他们没有在传授真正有用的东西
A：好莱坞大制片厂的头头们自认为走在行业前端，每天就知道坐在那儿读垃圾剧本，这些人我说不着，但是现在的电影系学生们都在干嘛呢？
我想看看现在的电影学院都在教什么，除了把孩子们关在学校里四年外，我严重怀疑他们没有在传授真正有用的东西。想学拍电影其实只有三个途径：第一，跑片场；第二，待在剪辑室；第三，在电影院观察观众的反应。
拍电影跟作秀是两码事。想学拍电影？先试试拿手机到后院里拍个片子出来再说吧。
《汉尼拔》（2001）剧照，米高梅公司提供
Q：您在一个访问里曾说过，好莱坞真正的暴力不在荧幕上，而在于人们为了钱不得不做的那些事情上。我们的网站讨论过很多关于电影集资及其手段的问题，请问您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呢？
A：好莱坞的产业环境很有意思，也很复杂，它是一个温泉又是一个污水池。我写过很多剧本、小说，也拍过很多电影，但是它们最终是怎样走向市场的，这个过程我全然不知。
Q：您在大师课的其中一讲里提到了在黑板上利用表格和索引卡片制定故事情节的进程。这种方法在剧本写作中有效吗？
A：对我来说是很有效的一种方法。电脑还没被发明出来的时候我就用写的，现在我同样不用电脑写作，因为我尝试过很多次用电脑写作，但是这真的太浪费时间。如果我把整个电影剖析开来，用100张清单把它们呈现在一块板子上，这样我就可以任意移动它们的位置，用电脑的话还得通过一系列搜索和操作。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习惯，电脑没有什么不好的，我只是讨厌电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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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莱坞是温泉，也是污水池
Q：在大师课上，您多次强调剧本的进程问题，甚至说如果有一场戏没有推动到情节发展的话，就直接删掉这场戏。
A：我觉得讲故事是一件特别迷人的事。写戏本身就是一场冒险，俗话说得好，“冒险和度假的区别是当你冒险的时候你特别想回家”。写作的过程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十分痛苦的，不过这就像是一场冒险，如果你一直都在享乐，那你很可能在做一件错误的事情，没有什么值得的事是容易的，写作的成就感会使你快乐。
Q：作为一个作家，您觉得在影视行业里，比较难以参悟到的经验教训是什么？
A：第一，尽最大的努力不是件什么好事。如果有人跟你说，他们会尽最大的努力做一件什么事的时候，其潜台词其实就是“等着吧，我以后再来打击你，反正你现在不抱任何异议”；
大卫·马梅自编自导《铁面无私》（1987）剧照，猎户影业提供
A：第二，当你跟很可能与你合作的人进行第一次面谈时，带一个小礼物给他，这是很早期的时候别人教我这么做的。礼物不用太贵，简单地包装一下，能让对方感觉到你有花心思，能表现出你对这一合作关系的诚意度。观察对方的反应如何，这个反应大概就是今后他在这段合作中将要对你展示出来的态度。
Q：故事中的人物总想得到一些东西，这似乎是您很重要的创作理念之一，也是您大师课的主旨之一。有时候，特别是在有些很直给，没有任何潜台词的场景中，编剧会绞尽脑汁在每一场戏中提炼主人公的欲望。确定主角的欲望为什么那么重要呢？
A：每一场戏几乎都是围绕主角欲望在进行。比如二战爆发了，我们得跟日本、跟纳粹集团开战，这时候我们不会去在意其他国家想要什么，即使这些国家的要求很合理合法，但这不是我们此时关心的事。我们关心的是主角将要为粉碎法西斯而战。所有戏剧都关于人物的欲望。
FIN
来源丨NFS网站 编译丨BJQ
本译文仅用于学习和交流目的，由拍电影网翻译组成员翻译，转载请注明来自：拍电影网www.pmovi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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