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为民,六十年代出生,安徽师范大学英语系毕业,现在安徽芜湖海关工作,任海关总署政治部文学创作分会常务理事,中国作协会员。
二〇〇七年开始文学创作,主要作品发表于《人民文学》《当代》《山花》《江南》《长江文艺》等几十家期刊,共计一百多万字。作品被《小说月报》《长江文艺好小说》《中华文学选刊》《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刊》等期刊转载。出版小说集《从明天起》《每个人都有秘密》。曾获海关总署第一届至第五届“海关金钥匙杯”小说奖,个别作品被《光明日报》“我的头题”栏目作推荐,短篇小说《半城山,半城水》获二〇一一年第二届《小说选刊》全国征文比赛三等奖,在海关系统内连续四年获海关总署政治部颁发的海关文学奖。
主要作品《心跳》·中篇·大家·2008.3
《唯一》·中篇·百花洲·2009.2
《归宿》·短篇·福建文学·2009.7
《从明天起》·中篇·鸭绿江·2010.5
《半城山,半城水》·短篇·天津文学·2010.10
《送瘟神》·中篇·长城·2011.2
《脆弱的亲情》·中篇·芳草·2011.1
《三叶草》·短篇·鸭绿江·2011.3
《每个人都有秘密》·短篇·啄木鸟·2011.8
《喜洋洋》·短篇·黄河·2012. 2
《错位》·中篇·延河·2012.5
《阳光之下》·中篇·山花·2013.3
《指甲油》·中篇·江南·2013. 5
《我爱张桂芝》·短篇·人民文学·2013.11
《青弋江遗梦》·中篇·福建文学·2013.11
《红细胞增生症》·中篇·长江文艺·2014.4
《表哥》·中篇·时代文学·2014.7
《托蛋》·中篇·西湖·2015.9
《尿崩症》·中篇·广州文艺·2015.11
《焦墨画》·中篇·边疆文学·2016.3
《乔冉》·中篇·湖南文学·2016.4
《猪心》·中篇·时代文学·2016.7
《阴影》·中篇·文学港·2016.9
《白兰花香》·短篇·人民文学·2016.11
邱华栋:李为民给自己定位为读者,不是作家,写作仅为爱好。既然是爱好,内心就比较松弛愉悦,在文学这个广袤无垠、远山辽阔的土壤里,他的文字汪洋恣肆、天马行空,艺术认识、文本实验和创作心态上没有任何羁绊,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把自己的文学构建成一个独特的光亮的小世界。他不奢望化蛹成蝶,不求别人的喝彩,也不孤芳自赏,心态坦荡,这对他未来的创作极有益处。读小说集《每个人都有秘密》,能体味到作者对深层人性所表达出的一种孱弱、恐慌的复杂情感。
赵大河:李为民的小说将故事的生发地几乎都放在他生活的小城,一个理想中的曼妙之地,一个能滋润小说人物自由精神和身体的地方。小说集《每个人都有秘密》里的人物执拗、反叛,没有按照他的叙事逻辑往前走,但更多的时候,他牢牢地掌控着小说人物,他渴望塑造灵魂的完美。小说的确是个妙不可言的东西,它不像影视剧那样强调故事性,李为民以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用文字表述出一种其他艺术形式无法企及的美。
徐则臣:《每个人都有秘密》是一本让人痛并温暖着的小说集。从不同侧面反映都市人的生活,在追问中探寻人性的深度,在困境中拓展精神的空间。书中一个个鲜活的人物,一个个无奈、心酸又不失希望的温暖故事,让人唏嘘不已。
安 静:时间里埋藏着许多秘密,一场老友相见的背后隐藏着令人震惊的故事。“我”和从国外归来的大哥陪同父母去看望对我们家有恩的蒋阿姨,她虽然有儿有女,可儿子却得了精神分裂症。后来蒋阿姨的女婿邢军开口要我们帮助他们为患病的小弟买房,大哥给了三十多万了结此事,没想到很快就传来蒋阿姨和儿子煤气中毒身亡,邢军夫妇卖掉房子,送女儿出国深造的消息。真是于无声处听到惊雷,当下的病症和影像在《白兰花香》中变得更为真切,从而使小说抵达更为广阔的精神疆域。同时,文本的流畅与内在的缜密、语言的简洁与内容的浩瀚使小说在叙事张力中呈现出复杂的问题人生和问题社会。
谷 禾:读李为民的小说,让我觉得或许最辉煌的生命往往暗藏着最悲凉的底色。但,天终究要亮,活着就不能放弃信仰和希望。当看到面前的阴影,别怕,那是因为你的背后有阳光。
我父母去新加坡、美国探亲的时候,刚好七十岁,后来去加拿大领事馆办探亲签证的时候,加国领事馆规定:超过七旬的老人必须到加国指定的国内医院体检。我母亲高血压,父亲冠心病,他脾气倔,指责人家做法不合理,母亲戚戚然,最后只好作罢。这一晃就是十多年。
今年我哥回来,两位老人的体质更不如以前。但我妈坚持要去一次黄山探望老友,那是特殊年代留在心底的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记忆。所以乘上高铁后,母亲很高兴和激动,但不慎在座位上划破了手指。因为糖尿病引发血小板减弱,血流不止,我只好用餐巾纸裹着老人的手指。路上全家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出了高铁站,母亲才打破沉闷的气氛,欢喜地说又闻到白兰花的气味了。
我心里阵阵发酸,母亲还说以前下放,在公社医院的祠堂后面,到处都栽着白兰花树,问我们哥俩是否还记得。我们摇头,我哥脸上波澜不惊,漠然而平静的神情让我心里不太好受。他自己也许没意识到。虽是亲兄弟,可二十多年的来来往往,父母和我觉得跟他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尽管他也非常孝顺老人,但每次回来似乎在履行某种程序和责任,我的内心便有了一种复杂的郁闷,置身于这种情绪里,我试图将这种伤感贯穿小说的始终,于是就有了这个短篇的根。
所以小说里的每个节点都有白兰花的香气,隐喻着不堪的现实引发的失落与绝望。白兰花的气味点缀着这个残酷又有些温暖的世界。小说出场人物有点多,不像一个短篇小说的风格特质,而且时间跨度大,用素描的方式来表述有其笨拙之处,这要感谢徐则臣老师的指导。高潮是结尾母亲听琵琶乐曲而引发中风,我用了较少的文字篇幅来处理,可能使得小说显得有点突兀和头重脚轻。
总体这是一篇构思比较简单、比较平缓的小说,生活本身很繁杂,写的又是两代人、两个家庭的琐事,家长里短的。构思之际,我想于现实生活而言,有时候不必坦陈全部真相,大家相安无事地继续生活,互不戳穿,因为善良,又因为人情世故,这是我写这篇小说的初衷,但愿读者能产生一点微妙的共鸣。
我对自己文学创作的评价是,我距离一个真正意义的作家还很遥远。我生活的那个特殊年代里,真正读过的文学作品加起来不到十几本书,模糊和飘忽的记忆里有《艳阳天》《金光大道》《沸腾的群山》《向阳院的故事》,还有一本残缺不全的电影剧本《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另外,由于父母在卫生系统工作,我还看了不少有关计划生育结扎上环方面的科普书籍,除此之外,就是八个样板戏了。这就是一个懵懂少年对外面世界的全部认知。
因为无知者无畏,我的内心从容而泰然,权当是做一次游戏,写一篇日记吧。我没有纠缠于小说创作的条条框框,也没有委屈自己迎合某种文学创作流派的倾向,一切从拷问自己情感本身的真实度出发,用文字尽情表达出自己面对自我时的孱弱的复杂情感。于是有了第一篇处女作。
还有个间接原因,也可能是开拓我文学视野的一个因素。九十年代初的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为了圆“出国梦”,我参加过不少次托福考试,作为英语系毕业的大学生,为了扩大词汇量,我读了不少《纽约时报》《时代周刊》和《新闻周刊》上的上榜畅销小说,惊悚类的、言情的、同性恋的、科幻的、宗教类的,五花八门,据我的一些外籍教师们介绍,在美国他们都是二三流的作家,有点印象的作家有两三个,如写律政小说的约翰·格里森姆,《译林》杂志曾翻译发表他的长篇小说《遗嘱》,还有一个是写《冷山》的作家查尔斯·弗雷泽,包括那个获诺奖的老太太爱丽丝·门罗的书也读过。那段时间,我特别迷恋这类小说,不是因为文学,而是小说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还有惊心动魄、波诡云谲的故事结局,让我大开眼界,谈不上领悟了多少文学意义和吸收了多少营养,但西方作家们巧妙地结构故事和推动情节发展还是给我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这个阅读习惯至今仍保留着。
讲高雅一点,写作伊始,我便开始关注人性和内心,丰富、广阔和富有力量的内心,这可能也是西方作家关注的焦点。在某种意义上,文学对内心的修复,是对一个人精神缺憾的弥补。我的人物和事件是关乎家庭亲情方面的、伦理的、心理疾患的,无一不和内心有关,而且没有离开生我养我的芜湖小城和工作单位。我热爱这里的人们,他们是我的创作源泉,我把对他们的情感都镌刻进自己的文字里。要让他们呼之欲出,我只得用文字倾诉出来,似乎只有这样,内心才能感受到幸福与充实感。
这些年写了一些反腐的、官场的和爱情方面的题材,无不和单位和固定的生活圈子有关。此外,可能受西方作家作品的影响,我过分关注故事本身的完整和结构的严谨,我的小说缺少文本内在的诗性和优雅,说白了,就是讲故事,缺乏底蕴。我认为这是我写作中的致命伤。小说不仅仅是故事,而是故事背后那个巨大的阴影。如何呈现,这是小说创作的至高境界,也是我以后努力的方向吧。
对于写作,我没有抱着太大的雄心壮志,文学的宏大精神我也无法表述清楚,只是觉得写作是一件迷人的事情,而且,不知是哪个作家说的,写作可以在文字中不停地创造新世界,就好像可以把一生活成几回。除此之外,再也没什么了。
◆【对话】徐艺嘉 王 甜:柔软与坚硬——女性视角下的军旅小说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