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问西东》技法跟不上想法，但仍值得鼓励

继《妖猫传》《前任3》引发巨大争议后，上周又有一部评价相当两极分化的片子上映。

有不少人被感动到了，也有不少人被尴尬到了。

它就是——

《无问西东》

这片其实2011年就计划拍了，但几度延期，所以这是时隔6年的等待。

前年和去年，影片还蝉联了豆瓣年度最值得期待华语影片。

可以说是有生之年系列了。

我倒是没那么期待，主要是导演李芳芳此前只执导过一部长片《80'后》，豆瓣6.9分，只能算是一般。

再加上这次她要一口气讲四个交叉的故事，让我对她能否hold住这种比较有难度的叙事保持很大怀疑。

主演阵容上，既有很会演戏的章子怡、张震、也有不怎么会演戏的黄晓明、王力宏、陈楚生。这种不平衡的演员配置也让我捏把汗。

看完果然跟我预想的差不多：这是一部技法跟不上想法的影片，一部失衡的影片。

换句通俗点儿的话说：没有金刚钻，却揽了瓷器活。

首先来说四个故事，用回溯的方式来一一呈现。

第一个故事是现代。

张果果（张震 饰）是一家公司高层领导，身处尔虞我诈的职场。

在遭人暗算后，他纠结是要报复回去还是遵守行规。

另一方面，他救助了贫苦的四胞胎家庭，但对方对他越来越依赖，找工作、房子、给孩子起名字都要找他。

他纠结要不要继续善良下去，尽管这样可能给自己带来越来越多的负担和麻烦。

第二个故事是1962年。

王敏佳（章子怡 饰）、陈鹏（黄晓明 饰）、李想（铁政 饰）三人是发小，也是三角恋。

王敏佳和李想模仿他人字体写匿名信被揭发，李想为了一个支边名额背叛了王敏佳，没敢挺身承认自己也参与了其中。

王敏佳谎称小时候跟毛主席合影，引发一系列对她的严格审查，并遭到残酷批斗，李想同样没有站出来。

王敏佳遭到迫害后，陈鹏选择守护她，投身核事业，却付出被核辐射的惨痛代价。

第三个故事是1937年。

抗战时期，北大、清华、南开迁至昆明，组成西南联大。

沈光耀（王力宏 饰）颜值高、学习强、出身牛，人品好，基本是人生赢家的设定。

乱局中，母亲希望他顾好小家，但他还是放不下大家，最终毅然违抗母令加入飞虎队，成为一名飞行员。

第四个故事是1923年。

年轻的学生吴岭澜（陈楚生 饰）不知道该选文科还是理科，也没搞清楚为什么要学习。

前清华校长梅贻琦为他指点迷津，教育他要追求“真实”。

而这个“真实”，正是穿起来四个故事的题眼，即做真实的自己，不被世俗所希望你去的西或东所左右，坚持走在你认为正确的方向上。

由此得片名《无问西东》，源自清华大学的校歌“立德立言,无问西东”。

如此正能量的主题我是很喜欢的，清华人的这种“真实”精神我也很赞同，但可惜的是，影片的多处硬伤却浪费了一部原本可以是史诗杰作的电影。

首先就是我担心的跨时空交叉叙事问题。

这四个故事虽然彼此有关联，来表现清华精神的传承，但每个关联在叙事和情感上的铺垫都不太够，因此显得有些随意和薄弱。

比如现代故事里的张果果，他爸妈年轻时被第二个故事中去支边的李想所救，李想还因此牺牲了。

张果果听完爸妈讲了这个故事后就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这种听到故事后受启发，然后做出改变的直白拍法，还是显得太稚嫩了，很像命题作文。

毕竟作为一门视听艺术，电影更重要的是呈现。如果能让张震去亲自经历一些让他转变的事情，可能会更震撼更有说服力。

还有就是四个故事间的转场和剪辑有时显得很生硬混乱，跟突然换台一样，情绪也就跟着断了。

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应该感动一下了，但总是差那么一口气。

剪辑很讲究的一点是时机，但片中的一些剪辑让我看不懂为什么要从那剪，为什么要接到下一场戏的那个位置。

剪辑造成的另一个问题就是，每个故事分配的时长严重失衡。

有几次章子怡和王力宏的故事一直演啊演，过了很久才切到张震和陈楚生的故事，但演一小会儿就又切回章子怡和王力宏的故事。

这样一来二去搞几次，我看完全片很明显的感觉，陈楚生这条线很弱很短，基本就是个引子，没起到什么其他太大作用。

而张震这个故事从感觉和节奏上又有一点和其他三个故事脱节，格格不入，主要靠着“真实”这个主题艰难地支撑着。

另外一个很大的硬伤其实是国产电影的老毛病：台词。

一是说教感太浓。比如第四个故事中梅贻琦为吴岭澜指点迷津的整场戏。另外很多台词都是直接给你讲人生道理。

二是有些台词不接地气。比如第二个故事中陈鹏反驳李想时吼出的那句：

你怪她（王敏佳）没有对你真实,可你给她对你真实的力量了吗？

这句话为了贴“真实”这个主题，都不惜付出听起来怪里怪气的代价，也难怪很多观众都笑场了，但按理来说这是最不该笑的一场戏之一。

再来谈谈表演，这也是我相对比较满意的地方。

几个主角里，章子怡无疑是碾压式的胜出。

片中有一段审问王敏佳时的长镜头，非常考验演技。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可以明显看出章子怡表情和眼神的丰富变化。

而后面对王敏佳的批斗大会上，更是章子怡飙演技的高光时刻。

黄晓明挺让我惊喜的，虽然跟章子怡没法比，但起码不尬了，基本融入了角色中，虽然偶尔的邪魅微笑还是出卖了他。

而王力宏基本就是本色出演吧，所以也挺好的，不怎么违和。

而由于陈楚生那条线太少太短，感觉也没给他留下什么发挥空间，他自身演的也很一般，反正我是没什么印象了。

挺让我意外的是这次张震的戏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感觉他全程都在闷着、憋着演。

另外章子怡故事里的那个配角许老师和师母都很有戏，短短的出场时间却贡献了很多戏剧和情感冲突，感觉都可以单拿出来拍一部长片了。

总体来说表演上还是出现了我所料想的强弱不平衡，但还好不是很严重，没有太影响观感。

如果从各方面综合评价各个故事，那么我心中的质量排名是这样的：章子怡故事>王力宏故事>张震故事>陈楚生故事。

除了表演和影片的立意，我还喜欢的一个地方是影片最后的7分钟彩蛋，致敬了梁思成、林徽因、徐志摩、沈从文、朱自清等近代中国各界泰斗。

相比于正片因为技法不足而打了折扣的“真实”，这些真正为中国做出巨大贡献的名人们更真实、也更震撼。

最后必须说的是，虽然影片问题挺多，但贵在立意和题材的真诚和纯粹。

现在世俗上有太多声音教我们如何做人做事，过什么样的人生，太多混杂了私欲的鸡汤。

而《无问西东》虽然也是鸡汤，但它不给我们具体的答案，甚至告诉我们不要随便喝世俗灌给我们的鸡汤，而是要回到自己的内心，问自己到底要过什么样的人生，并坚持过下去。

这对于培养现代人的独立思考意识，有着很重要的社会意义，凭这一点，《无问西东》还是很值得鼓励的，尽管它有诸多不足。

最后开个脑洞，冯小刚刚拍过气质有点相似的《芳华》，不知道要是经验更丰富的冯导来拍《无问西东》，会不会好很多呢？会拍成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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