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与希望：从《首尔站》到《釜山行》

绝望与希望
当我们发现自己在《美国队长》的故事里期待着一部间谍电影，在《蝙蝠侠》的故事里期待着一部犯罪电影，在《死侍》的故事里期待着一部R级暴力喜剧，我们就很可能会自我怀疑地发问：
难不成我们这个时代的好莱坞电影已经离不开这些在全球范围内有着诸多粉丝的漫画？

釜山行 부산행 (2016)

导演: 延尚昊
编剧: 延尚昊
主演: 孔侑 / 郑有美 / 马东锡
制片国家/地区: 韩国

文 | 喬嫂 （首尔）编  | 岛。 （武汉）
本文首发《看电影》，已获作者授权，请勿转载

《异形》

没错，作者主义即使在七十年代的好莱坞也并非是最被人推崇的电影创作模式，但我们能够回忆的那些电影，比如雷德利·斯科特的科幻恐怖片《异形》、莱昂内的一系列意粉西部片、科波拉拍摄的如《教父》这样的黑帮电影、弗莱德金的恐怖片《驱魔人》……
一连串的片名前面有着一连串的作者，这些电影作为类型片各种元素都到位，但真正让它们成为不灭经典的，是他们在精神上回应着那个年代的社会气质，它们被创作出来而成为经典的原因在类型片的好看之外，是人们能在电影中看到自己和电影的种种微妙联系。当然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很多已经被剥夺了，过分工业化的电影环境遏制了人们的想象，被砍掉了从现实出发的想法的类型电影以解构类型的方式夺取了观众的心，却也让深爱电影的迷影者哀叹类型片的衰落。

《驱魔人》

好莱坞现今的电影工业大致如此，但随着电影技术的传播，我们也看到了一些海外小国的新兴产业开始为类型片诸如新鲜血液。如果能明白在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这些新千年崛起的韩国电影人所爱看的都是新好莱坞电影和香港日本类型片，那么就不难理解这份“崛起”究竟从何而来。

《母亲》

就如有北美影评人在看过奉俊昊的《母亲》后也感叹，现在的好莱坞电影都在低龄化的同时，这些外国类型片导演都回过头来从那些经典——希区柯克、德·帕尔马等人的作品中汲取灵感。
若这样看，或许《釜山行》之所以能在亚洲各国打破票房纪录就毫不稀奇了，一如七十年代的灾难电影和僵尸电影，《釜山行》和《首尔站》两部作品所联结而成的电影世界里，有着我们曾在《海神号》中看到过的有血有肉的一票人物在危急关头所做的人性抉择，也有着乔治·罗梅罗在“活死人三部曲”中以“僵尸”这个概念所拓展的社会隐喻，而这些东西，我们几乎很少在现如今的灾难类型或僵尸类型中看到了，灾难电影几乎都是以末日特效为噱头，花费大篇幅时间来为我们呈现坍塌过程的视觉体验，僵尸类型片如电视剧《行尸走肉》在早已架空的末日中用简单的人物关系来讲述所谓“人性”，或者像《生化危机》一样贩卖打僵尸和被追赶的快感，鲜有一部如《二十八天后》的电影为我们带来与众不同的颤栗。

《行尸走肉》

在延尚浩导演的僵尸影像中，他只有在《釜山行》中零星交代过僵尸病毒从某生化公司造成的区域污染中流出，而更多的是想让观众从此病毒的传播上来表达自己的理念。那便是，首批遭受病毒攻击成为僵尸的人，正是露宿街头、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这些人在韩国社会被人称为“露宿者”（这名字听起来简直恶毒，好似一些闲人出来野营）。

如果在韩国有过生活体验，在首尔站到市政府的首尔中心区域，每到晚上十二点地铁即将终止运营时，这些人就会拿着纸壳子在车站里为自己搭巢。社会福利机构没办法给每个人露宿者提供食宿保障，一些人甚至去教堂住。而他们白天里几乎都是做苦力劳动的人，也有很多人当街乞讨。《首尔站》就是从这样的角度出发，讲述病毒如何从首尔站附近的地铁站里蔓延到街头，以及政府如何介入，以及因为贫穷几乎要沦落街头的女主人公和其他一群人要如何在这样的环境里艰难求生。穷人生不如死，唯一的反抗方式就是要做僵尸，这岂不是天大的讽刺？试想一下“僵尸”这个形象，一群永远不会死去，永远也不会放弃追逐你并要吃掉你的脑子的怪物，而且他们就在身边，你没有办法无视，是的，它们变成怪物后，就变成了你真的终于不能无视的事物。

《首尔站》

乔治·罗梅罗的“活死人系列”从一次死尸变活的恐怖故事开始，讲述到蔓延到全美国的灾难，从媒体、士兵、平民等等多重视觉呈现出了各式各样的人物和反应，但内里，他的电影何尝不是七十年代民权运动和种族平权运动的噩梦想象。同样带着这样的情绪去看《首尔站》和《釜山行》，是不是也可以有更深一层的体会？在世越号事件和MERS病毒事件之后，对于韩国人来说，这个国家作为社会真的足够完全吗？这样的问题经常会伴随着绝望的情绪，这种绝望也让你无处可逃，如同僵尸。

《首尔站》中的父亲最终原来是个假人，是个病态的老皮条客，女孩子的噩梦，电影的故事也在两人都尸变的绝望感中结束；而《釜山行》则是自私的父亲最终学会帮助他人，电影在活下来的人的哀歌中结束，至于未来，在釜山就会获救吗？还是一切都没有完结，一切都只是一个个命运的怪圈，连环不尽，如同父亲给孩子的一个个相似的礼物。虽有诸多情节设计的缺陷，但作为类型电影，或许观众所需要的观影心态是更加重要的，在这样一个有政治家希望在边境筑墙、有武装分子想用疯狂理论建立新世界，以及更多只希望息事宁人、事不关己的观望者的世界中，或许问一个我们是否该相互帮助扶持的问题，并没有想象中显得那么无趣。

【韩国电影延伸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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