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维尔·多兰：不想当DJ的导演不是好演员
作者 | 静思（广州）
编辑 | 尼侬叁（上海）
多兰刚在戛纳获奖的那会儿，电影界算是炸开了锅。相比上一部片《妈咪》，新片《只是世界尽头》在电影节上映之后，观众并不买账，就连电影节的获奖指向标——戛纳场刊也没有给足多兰的面子，给出了多兰片子在戛纳展映的最低分，但是这部片子却征服了高高在上的评审团。
《只是世界尽头》拍摄现场
在多兰拍摄的几部片里，这是第一部改编自他人作品的电影。这位在法国家喻户晓的原著剧作家让-吕克·拉加斯，生前在法国戏剧界籍籍无名，直到死后才声名鹊起。现在其剧作演出频率竟在法国剧场界名列第三，仅此于莎翁和莫里哀。
《只是世界尽头》拍摄现场
多兰说第一次读到这本剧作时，就被里面的故事、人物所打动。《只是世界尽头》（1990）是剧作家生前的最后几部重要作品之一，剧中讲述一个浪子回归的故事。男主路易斯远游返回家乡，打算向家人宣布生命只剩下一年的消息。一家人从早到晚，一直絮絮叨叨地回忆生活点滴，对白看似淡然而诗意，却又暗藏着种种亲情背后的误解和矛盾。
《只是世界尽头》剧照
而多兰借用自己的镜头美学，展现了人与人之间的冲突与和解。大量特写镜头的运用，还原了生活中人与人之间交流与关注的场景。用特殊的色彩与感官传达语言无法精准表达生命和情感的本来面貌。而主角路易斯同性恋者的身份，也大有多兰自况的味道。
《只是世界尽头》剧照
在本届釜山国际影展上，笔者有幸在大银幕上看到这部新片。观影的过程中遇到了不少的障碍但是配乐弥补了我情感中薄弱的地方。多兰说，他在影片前期准备时，就决定了原声配乐。但是在不断的创作中，他发现作为一个导演选用的不应该是自己喜欢的音乐，而应该是选择那些片中，角色真正会在生活中听到的音乐。
Louis - Gabriel Yared
盖布瑞·雅德，黎巴嫩籍法国作曲家，奥斯卡最佳配乐得主。雅德一开始在法国为法语电影配乐，后来又为英语电影配乐，特别是为英国导演安东尼·明格拉的电影配乐。他因《英国病人》一片的配乐获得奥斯卡最佳原创音乐奖,又因《天才雷普利》和《冷山》获得提名。
在多兰的新片里，收入了21首原声配乐作品，其中有12首出自盖布瑞·雅德之手。影片的开篇曲目是钢琴曲《Après toutes ces années-là》，翻译成中文是多年之后。主角路易斯执意要在离家12年之后，带着忐忑的内心回家的理由。其后的多首钢琴作品多以路易斯为为背景或是中心展开，路易斯的独处，路易斯与哥哥安托万的争执，与嫂子的亲切漫谈。舒缓，内敛，并弥漫着淡淡的感伤，特别是最后一曲《Louis》,不免让人在闭目倾听时落下几滴眼泪。
Home is where it hurts - Camille
当路易斯抵达故乡的机场，并坐上回家的计程车。声轨里传来了Camille的这首《Home is where it hurts 》，这是一首非常贴切路易斯内心的歌曲，似乎可以借此想象他为何在12年前离家出走，并且如此长的时间不愿归家的缘由——家，是他曾经受伤的地方。
《只是世界尽头》剧照
电影的全知视角开始转换成路易斯的个人视角，他注视着街道上的行人，建筑物，贪婪地想把他们存入脑海并与过去的景象进行对比，揣测他们有什么变化。甚至他在内心里打赌，家，并不是自己末日的终结。但是接下来的故事，却有印证了歌名，对路易斯来说，家，始终是一片让自己陷入无尽循环的伤心地。
I Miss You - Blink-182
《只是世界尽头》剧照
Louis回到家之后，人们谈论的话题似乎都不在自己身上。母亲谈论更多的是妹妹与哥哥，以及过去的往事，而哥哥对弟弟离家多年的误解一直深埋于心，貌似这矛盾根本无法解除。唯独第一次见面的嫂子让路易斯感受到了身心的放松。言语之间没有攻击性，更多的是包容与关怀。
路易斯在一间房子里陷入了沉思或是梦境，唯独这里才会令他想起初恋。这时Blink-182的《I Miss You》在耳边想起。“Hello there, The angel from my nightmare, The shadow in the background of the morgue. The unsuspecting victim of darkness in the valley. We can live like Jack and Sally If we want.”（你好，我的噩梦天使，停尸房地板上的阴影，黑暗山谷里的无辜受害者，如果可以就让我们像Jack和Sally一样活着吧。）1煽情的情歌贴切着路易斯在回忆第一次跟同性男友约会的场景。时间本应该让他忘记这一切的，而他却刻骨铭心的记着。
[注1]：Jack和Sally来自电影《圣诞夜惊魂》（亨利·塞利克）。
Une miss s’immisce - Exotica
妹妹苏珊娜对哥哥路易斯的回归充满了期待，当电影的镜头由路易斯在车窗外的凝视转入室内时，苏珊娜正跟妈妈在讨论要穿什么样的衣服，以及整理什么样的妆容来迎接他的到来。苏珊娜叛逆，但是对感情毫无掩饰。她把路易斯领进了自己的房间，离家12年之后，路易斯才发现当年那个小女孩已经变成了成熟的女人。
在兄妹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时，苏珊娜谈到了自己的男友，还有更年期时无法忍受的怪脾气的母亲。路易斯在言谈之间发生了神游，脑海中出现了一片广阔的草地上，那时他们儿时常常在一块儿打闹，嬉戏的地方。妹妹，让哥哥想起了自己的童年。这时搭配画面的配乐是来自法国电子音乐人Exotica的《Une miss s’immisce》，简单翻译成中文的意思是无意间侵入的思念。不得不说多兰在配乐上有一以贯之的美学，古典音乐间夹着流行的电子，没有一点儿违和感。
Natural Blues - Moby
Moby的《Natural Blues》在字幕出现的时候响起。路易斯回家的原因就好像这歌名一样，自然而然的乡愁。“Oh Lordy, trouble so hard. Don't nobody know my troubles but God”.也许真的只有上帝才能明白他向家里开不了口说出自己即将于一年后离世的苦恼。近年多兰的配乐完全成了故事的辅助表达工具。如果不去细细研究这些插曲，便发现不了其中的秘密。
在这部电影里电子音乐的分量占据很大的比例，难怪有人在评论里写道，“多兰都快变成一个夜店里的DJ了”。无可否认的是电子音乐在当今潮流界的所向披靡。除了像Moby这样的电子音乐家大咖之外，还选入了目前炙手可热的电子音乐家Grimes的《Genesis》,以及比利时新人电子音乐家Lost Frequencies的《Are You With Me》，甚至连有点儿烂俗的罗马尼亚乐团O-Zone的《Dragostea Din Tei》2也被收入其中。多兰并没有忘记他对独立摇滚的喜爱，配乐中收入也两首极为煽情的另类情歌来自Jimmy Eat World的《Hear You Me》以及来自Foals的《Spanish Sahara》。
[注2]：《Dragostea Din Tei》曾被新加坡歌手郭美美翻唱成《不怕不怕》
路易斯最后的命运跟《妈咪》中史蒂夫的命运是何其的相似。史蒂夫在打给母亲最后一通电话之后，奋力地挣脱精神病院的看护，朝着窗外奔去，镜头定格在他即将冲出去的背影上。即将离家的路易斯目睹了一只闯入他家的小鸟，极力地想要挣脱这个牢笼，却被四周冷冰冰的墙壁撞得遍体鳞伤，最后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这只小鸟何曾不是路易斯自己的真实写照。
《妈咪》剧照
人常常会被自己最亲近的人伤害，会被最亲密的关系所累，会被亲情羁绊。家庭不会是永远宁静、平和的港湾，亲情不会一直是治愈内心创伤的良药，更多时候人需要有强大的内心，学会遗世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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