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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多兰吵翻天,而你选择站哪边? | 深焦圆桌谈

2017-09-26 深焦编辑部 深焦DeepFocus



策划│深焦编辑部

编辑│尼侬叁


 前言


没有人能躲过生活的琐碎和庸俗,而将之精炼后的艺术呈现方式,见仁见智。多兰的电影美学似乎从一开始就因为年轻气盛而少有“自律”。有人移情他并非无因的反叛,也有人诟病他实打实的造作。正是这种抛对话洒色彩的个人风格,激发了圆桌嘉宾关于审美视角的大型争执,一度混乱地像是《只是世界尽头》。狗血的界限在哪里?或许需要出一个八点档才过瘾。




主持人

大芮芮

蜗居布鲁克林,一个立志想当艺术家的码农。


嘉宾介绍

康一雄

挂靠新浪报道影展的外围撰稿人。


於佳

纽约大学视觉艺术管理,曾是个理科生读了工科大学的建筑设计。业余时间热衷IP影视剧,正在翘首期盼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电影版在北美的上映。


陈秋韵

暂居纽约的迷影建筑师。以下观点非常不专业,完全是私人观影体会。


绒司

目前在做一个影展的策划人,平时也是某电影网站的不称职的撰稿人,业余也写小说和剧本。


陈宇菁

纽约大学电影系本科刚刚毕业,应该是本次圆桌谈阅历最浅的参与者,还请多担待。



主持人:


大家好,我是本场圆桌的主持人大芮芮。泽维尔·多兰的全明星新片《约翰·多诺万的死与生》已经进入后期制作阶段,预计明年一月会在欧洲上映。作为当代影坛最具enfant-terrible气质的青年导演,其作品一直饱受法国人青睐(还被坊间戏称为福茂的亲儿子)——从探讨母子关系的《我杀了我妈妈》《妈咪》,到LGBT题材的《幻想之爱》《双面劳伦斯》《汤姆的农场旅行》,虽然格局小而矫情,却都有着无法忽视的创造力和爆发力。


只是世界尽头 (Juste la fin du monde,2016)


有趣的是,上一部电影《只是世界尽头》在戛纳首映后惨遭 30 49220 30 14988 0 0 1080 0 0:00:45 0:00:13 0:00:32 2878评,几乎失控的家庭场面展露出多兰在处理群戏上的诸多不足,也让人怀疑年仅28岁的他是否被心急的媒体们过誉。这次圆桌就从多兰带给我们的惊喜和失望两方面开讲,请各位嘉宾谈一谈自己的观影体验。


泽维尔·多兰 Xavier Dolan




康一雄: 


我记得《双面劳伦斯》在戛纳放映反响并不好,我当时正好在某酒店客串摄影记者给他拍照片——没错,可能他是觉得之前接受采访的环境不好不出片,又另找时间专门把记者叫到一个他觉得景色好能出片的酒店顶楼拍照。拍到一半,经纪人来了,多兰很焦急地问经纪人怎么样,经纪人一脸关爱的表情说,我刚才问到的所有看了《双面劳伦斯》的人都告诉我这片子真的很好。我记得多兰当时的表情还有点疑惑,好像和他自己听到的反响不一样。是啊,反响确实不好,经纪人都是哄着自己艺人的。《汤姆的农场旅行》在威尼斯放映基本没什么反响。

 

汤姆的农场旅行 (Tom à la Ferme,2013)


多兰只会拍母子关系,而且是青春期中二母子关系。多兰真正有意思的作品只有《我杀了我妈妈》《妈咪》,这两部片子连标题都是妈,可想而知了。他所有电影都有LGBT内容。一个如此贩卖自己LGBT美型导演人设的电影人,怎么可能不拍LGBT情节?不卖gay人设不拍gay片的gay导太少了,除了深柜以外,也就是Stephen Daldry这种人了吧,少有的没有gay pride的gay导。


我杀了我妈妈 (J'ai tué ma mère,2009)


到目前为止,正牌多兰吹应该没太多媒体(除了魁北克媒体之外),只有戛纳官方和死忠粉。他被戛纳官方力捧,一方面是因为戛纳是右翼保守主义影展,倾向于搞小圈子嫡系部队;另一方面《我杀了我妈妈》当年不是戛纳官方出道,而是平行单元导演双周出道,导演双周是左翼,打着反戛纳的旗号建立的,戛纳官方急于把从“敌对阵营”出道的多兰挖过来,一个劲给奖。

 

《只是世界尽头》不是他自己的亲身经历,拍不好很正常,他才华有限。《多诺万》我也不看好。即便是那两部母子关系电影,我觉得前者只是王家卫的模仿者,后者靠着一股青春生猛劲儿,加拿大中二郭敬明。



於佳:


哪能港,作为个女观众(我认为生理性别在观看多兰电影时还真是个重要因素),我是不大同意一雄定义多兰为“加拿大中二郭敬明”,因为《小时代》系列MTV我看了七遍,一雄你把我爱我妈我恨我妈我爱我妈我恨我妈的多兰和的我有钱我有颜可我很哀伤的郭敬明类比,我是坚决不同意的。但是我局部同意一雄所说的“多兰只会拍母子关系”——我认为多兰只会拍他在母子关系中理解到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关系。这样来说,的确《我杀了我妈妈》和《妈咪》是完成度较高的两部作品,但我同样也认为《双面劳伦斯》有超越一般lgbtq影片的独到之处,并且恰恰因为多兰(众所周知?)的恋母,《双面劳伦斯》意外呈现了一般异性恋男女之爱题材难以构建的一种爱。

 

双面劳伦斯 (Laurence Anyways,2012)


一个男人杀了个人,并且认为自己这么做是对的,会有谁来帮他处理尸体掩埋证据呢?


我想多兰会说,他妈。


一个世人眼中年老色衰的女人,沉迷整容健身不事生产,大半薪水付之东流,谁会偷偷给她塞零花钱?我想多兰会说,她儿子。


我想这种爱在异性恋男女之间是很难达到的。多兰不会说“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颜”,只是用镜头拂过妳的法令纹、鱼尾纹、鼻唇沟、泪沟、眼袋......看着妳穿上新买的裙子,嘴上刻薄妳奇怪的品味,但在眼底满是妳少女般的雀跃(两部妈妈作品中都有的细节)。另一面来说,《双面劳伦斯》中,女人对男人的爱也毋庸置疑带着这样的母爱。


双面劳伦斯 (Laurence Anyways,2012)


这是儿子亲吻妈妈的模样,更准确的说,这是个心满意足的男孩儿亲吻那个给予自己养分的人的模样。将这样的爱构建在lgbtq题材中(变性),却有奇效。多兰是否在贩卖自己的lgbtq政治身份我不想妄加评论。但如大芮芮所说,多兰的确是格局小而矫情的,自然在《双面劳伦斯》里也无意去探讨何等高深何等复杂的人性,更加无意深究性别理论等一系列社会学话题,《双面劳伦斯》一如既往是多兰窄小的私人领域内一次美和爱的矫情小曲儿:男人和女人的争执、驾车、分离、聚合。令我惊喜的是,诺兰窄小的视野和深植于恋母情结里而描绘的夫妇之爱(多兰的性取向促使他不可避免的从母子关系的体验里获取男女之爱的素材),全然突破了一个异性恋电影人创作lgbtq电影可以企及的想象力。


双面劳伦斯 (Laurence Anyways,2012)


母亲能够为儿子杀人埋尸的爱,让一个妻子接纳自己的丈夫变成女人。这已经远远超越大量同类lgbtq题材所试图呈现的维度。这爱已经不是那才觉醒的超越性别的爱和欲,也不是语言难以定义的情欲流动性。多兰在《双面劳伦斯》中描绘的是何其掷地有声、棱角分明的爱和包容。甚至于,和解,这个词都不该被用来描述影片中俩人关系的演变。因为他们从未有过疏离和对峙。


身为一个从来没有迷恋过人类幼崽的育龄期女子,多兰的电影让我察觉到自己身上的某一系列器官居然存在一种如此曼妙的可能性:这些器官也许可以构建一种我和另外一个生命体的关系,这关系是那样深深的缔结着,在任何社会的道德与规则之外,无坚不摧又那么温柔。




陈秋韵: 


和於佳一样,我最感到惊喜的一直都是多兰的恋母情结,不管是《我杀了我妈妈》《妈咪》,还是《双面劳伦斯》,我想其实他让影迷欲罢不能的的都是对母子关系(类母子关系的伴侣关系)的敏感咂摸。因为性别差异,母子关系其实本身是微妙的,多兰的性向使其更多一层微妙,更像两股力量的角力,而这种摇摆于亲密与疏离间的张力很迷人。我把《双面劳伦斯》也归类于这个命题,其实是想说“庇护”与“索取”的感觉,妻子为变性丈夫隐忍庇护已经近乎母爱。哪怕是口碑不好的近片《只是世界尽头》,里面也有动人的母子描述。这种两性角力里,深柜儿子、变性丈夫、绝症儿子都是弱的男性视角,对立面的单亲妈妈们、隐忍妻子则是坚毅的强的女性形象,反复描述的纠葛里,无疑都是对母性/女性的赞颂。


双面劳伦斯 (Laurence Anyways,2012)


对脆弱和戕害的迷恋,也是多兰让我心动的部分。他的镜头一直对准脆弱的群体,哪怕这种“弱”其实已经刻意地被美学手段放大了,《汤姆的农场旅行》中被恐同者伤害胁迫的汤姆,短片《学院男孩》的被集体孤立焚烧的男孩,《双面劳伦斯》中不被理解的跨性别者,《幻想之爱》中求不得的暗恋者,“不可能之爱”和被世界戕害的个体比比皆是,其中某些戕害本质上并不严重,甚至只是青春期感伤般的sweet bitterness,但这里面的轻盈和沉重相间,很是迷人。


跑题一句,多兰总使我联想到爱尔兰作家托宾,两人同样是男同性恋、同样恋母,托宾的短篇小说集《母与子》里写了九个关于母子关系的故事,文字上托宾也很具个人风格,暧昧敏感到简直做作,正如多兰被人喜爱/诟病的矫情的镜头语言:大景深镜头、明亮色块、戏剧感十足的配乐,在我看来,两人都是在用极端私人化的美学语言来自我拆解人类的隐秘情感。



多兰当然是矫情而小格局的,他美貌、敏感、自恋,但是这种把脆弱恣意暴露(且还暴露得很美?)的作风是讨人喜爱的,非常同感於佳说的,他的美好易碎激发了我们身体里的母性爱意,大概某种程度上,他与影迷的关系也是母与子吧。




绒司: 


多兰是一个易于去表述的创作者,因为他的美学一望即知。他浓重的色彩,稍显刻意的镜头,狭窄心理空间内的情感冲突,已经形成了鲜明的个人标签。我很早的时候,就看了《我杀了我妈妈》。当年虽然不觉得有多好,却觉得印象深刻。我想就是这种美学,在最初的时候,赋予他年少成名的机会,同时让他遭受诸多批评。

 

他是个天才吗?我相信他是的。即便时常觉得他的风格浮夸和造作,我还是惊喜于他的许多优点:对于电影叙事细节的把控力,某些神奇的场景设计,和他注入其中的浓烈情感。《我杀了我妈妈》《妈咪》里纠葛着爱恨的母子关系,《汤姆的农村旅行》里被害者和加害者用暴力掩盖的恋慕,《双面劳伦斯》里性别错乱的恋人,在他个人化的视角中,这些关系是如此充沛而戏剧,具有丰富的层次感。在这一部分,我不太同意用“矫情而小格局”来论断他的作品,因为个人化的作品大多如此,这种评价没有多大意义。


妈咪 (Mommy,2014)


而众所周知,多兰的美学是他个人经历的一面镜子。这也注定了他的天才不会是奥森威尔逊式的。不得不说,过早形成的个人美学即成就了他,又局限了他。过分依赖经历的特点,使他在处理其他电影题材时尽显平庸。比如《只是世界尽头》就有了“举重若重”的问题。

 

我想补充一点小A老师的论点,考察多兰在戛纳的流行程度,我们应该不光注意到戛纳的保守主义,和他的LGBT身份,还应注意到他的国别身份。魁北克是法语文化圈的边缘地带,却又不属于法国。来自于法国殖民地的多兰,在身份上是法国人眼中似是而非的他者。在这一层意义上,也许他是被法国电影圈拉拢的理想对象。

 

约翰·多诺万的死与生

 (The Death And Life of John F. Donovan,2018)


对了,除了《约翰·多诺万的死与生》之外,我听说他有兴趣翻拍希区柯克的《夺魂索》,我倒是非常想看。



主持人:


刚刚绒司讲到多兰的美学一望即知,这种直白充沛的影像风格一方面塑造了於佳、陈秋韵眼中那个给予影迷养分、把爱侣关系拍出了情感新意的多兰,另一方面,也是康一雄眼中只会拍青春期母子关系的王家卫模仿者。说到多兰电影里的母亲,我记得在《只是世界尽头》中,两个母亲(Nathalie Baye, Marion Cotillard)都不厌其烦地向身边的人讲述着自己儿子童年的趣事,一边讲一边不断被打断被嘲讽,既可怜又可笑。我个人对这部电影里酸楚的感觉深有体会,但无尽的争吵、鸡同鸭讲似乎也是《只是》饱受诟病的原因之一 ——你们说呢?


只是世界尽头 (Juste la fin du monde,2016)




康一雄: 


撸完《只是世界尽头》,看了下豆瓣比较分明的正负影评,想到这里大家聊到关于多兰天赋的话题。作为一个敏感(过于敏感)的人,我想多兰的电影是具备一种于我来说“通感”的能力——多兰电影中的草的气味、雪天温度、材质的触感、汗涔涔的脖颈,在我的观影体验中(一个mac屏幕上),都像一场感官的自助餐,有生煎小笼小馄饨,也有拉花拿铁牛油果。我认为,多兰是具备天赋的,这种天赋里包含一种对日常的敏感性(大概是同等敏感的人才能察觉),自然,足够的训练和经济支持,他也具备足够的将将敏感性编织在故事中的能力。


只是世界尽头 (Juste la fin du monde,2016)


这好比废话连篇到自掏腰包出书的马塞尔·普鲁斯特,这种感知上的享受往往伴随着某种先天或者后天的经验,曾经多病的普鲁斯特写出的失眠夜晚,总能让我想到儿时多病总也分不清昼夜的日子:床头抵达的闹钟、窗帘上似是而非的阴影、晨昏之间粉尘颗粒的变化。大概也是这种敏感到能触动同道中人大脑的试听体验,我认为他的影片和Mark Rothko的作品一样,具备一种跨越文化、语言、地域的universal tragedy。嘿嘿,也许拔太高。




陈秋韵: 


啊其实我是正方,但《只是世界尽头》也只给了三星,大芮芮说的聒噪和鸡同鸭讲我都深有同感,多兰对群像的处理的确不惊艳。承接回之前的槽点“格局小而矫情”,我想那也许是多兰最迷人的地方,格局在《只是世界尽头》里大而无当,仅剩的矫情就很泛泛了。迷人的亲子关系和母亲形象还是在的,牵扯其中的过多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命题反而感觉冗杂又肤浅了,这让人怀念他早期的作品,如《幻想之爱》,一眼就能见底,内容和情感都很简单,更像雕琢小片段,自恋动人,放在《只》里,纵然有眼花缭乱的卡司(特写多到晕眩),他那点屡试不爽的自恋显然不再灵光。作为不负责任的母爱体质影迷,我会嗔怪说是多兰尚未摆脱自恋的稚嫩状态,请大家期待《约翰·多诺万的死与生》。是正方无疑了。


约翰·多诺万的死与生 工作照




康一雄: 


我觉得多兰没有必要像现在这样在意大家对他的评价,因为他拍片属于很自我的类型,既然不是为了取悦观众而拍片,干嘛那么在意观众的反应,有死忠粉护驾足矣,又不是说靠着粉丝吃饭,他现有的资源足够他挥霍了。偶像包袱重的艺人的通病。


多兰之前的作品都一直是靠一种原生态的冲劲儿拍的,要么是自己的剧本,要么是母子关系,所以他还算是能掌控。《汤姆的农场旅行》是他改的别人的舞台剧,就已经能看出这个故事没有来自他本身原生态的灵性。

 

汤姆的农场旅行 (Tom à la Ferme,2013)


《只是世界尽头》也是别人的舞台剧改编过来的,母子关系成了副线了,多兰选择这种需要非常扎实的导演技术来展现的剧本,可以说是自取其辱,主动把自己全部弱点暴露出来。尤其本片的全明星卡司,表现可以用失控来形容,Vincent Cassel的台词基本都不是人话。Gaspard Ulliel和Léa Seydoux都可以算是走sex symbol路线的明星,这部片里的形象真是太让人没有欲望了。电影人不怕能力有限,怕就怕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某个故事缺乏直觉。真能做到“知道自己不知道”的艺术家挺少的。


只是世界尽头 希腊版海报


《约翰·多诺万的死与生》我的期待值会比《世界尽头》高一些,因为这是他自己写的故事,并且母子关系看上去是主线。卡司仍然是全明星级别,我不指望多兰能对他的这些前辈们有什么“指导”和“掌控”了,我就希望他们能对自己的表现有足够的自控和自觉。我觉得短期内多兰的导演技术不会有提高,因为他还没有脱离维护自己美型gay pride人设的状态,他需要首先对自己祛魅,才能真正成长为一位合格的导演。


约翰·多诺万的死与生 工作照




於佳: 


Vincent Cassel的台词基本都不是人话,这个我同意。Gaspard Ulliel和Léa Seydoux都可以算是走sex symbol路线的明星,这部片里的形象真是太让人没有欲望了,这个我只好讲,朋友你有点直男癌啊...


主持人插一句,不能人身攻击……)


我不同意这种物化具有明显女性特质女演员并因此否定她们其他类型角色塑造力的角度。我觉得她们依然很美。




康一雄: 


我从不“物化”任何人。我甚至不理解“物化”这个词是什么意思。Sex symbol不代表他只能演一种类型的角色,Marlon Brando就是一位多面手演技派sex symbol。在我眼里Ulliel就是一位演技派sex symbol,我很喜欢他在《圣罗兰传》里的表演。性感的人演出任何类型的角色都会比其他人更有魅力,不是吗。《只是世界尽头》的角色创作不过关,没有能让观众感到敬畏或者同情的角色特质,台词也很水。

 

圣罗兰传中的Gaspard Ulliel


不能说你是个病人我就要同情你,你怎么病的,你病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让观众对这个角色产生代入感,这些都是写剧本的时候需要注意的。我说的这些思路可能太偏向于类型片的创作了,不适合多兰这种特立独行的编导,但从最终效果上看我觉得角色写得很不合格。

 

我倒也不觉得“直男癌”是人身攻击……Sex symbol不特指女演员,我刚说的是Ulliel和Seydoux一男一女都是sex symbols。Sex symbol在我的语境里是一种赞美。




绒司: 


既然谈到了《只是世界尽头》这部电影,我就来谈一下我对这部电影的理解。

 

这部电影暴露了多兰很多不足。首先,挖掘人物心理单一到只有特写和声嘶力竭,大段的对话传递出来的却是极少的信息,以至于观看者会觉得疲惫和压抑。其次,作为一个戏剧电影化的作品,电影的场景设计也非常普通,几乎到了乏味的地步。最后让人失望的是人物刻画,虽然并不是毫无深度,但也差不多了。人物关系的构造因为前面的种种原因,极度缺乏说服力(除了母子那一段)

 

但我觉得最重要的问题都不是这些。


只是世界尽头 (Juste la fin du monde,2016)


前面有同学说道了从这部电影里能得到某种通感的体验。我想问的是,是不是就是因为这种过于私人化的美学,导致这部电影的群戏如此失效呢?

 

王家卫曾表示他完全不会导演家庭戏,他做不来大家庭的那种氛围,担心会呈现一种虚假的感觉。所以我觉得这不是导演技术的问题,而是对某种美学理解的问题。如果说多兰在某种意义上是在模仿王家卫,那么他也确实对自己的美学缺乏一个清晰的理解。


只是世界尽头 (Juste la fin du monde,2016)


举个例子,此片中Léa Seydoux和Marion Cotillard被他处理的极度平庸,几乎难以让人有印象。还不如电影中mv段落里只出现过一场戏的长发男孩。这就是某种私人美学喧宾夺主的体现。是否因为电影风格过于依赖个人经验,导致多兰只能建立母亲的形象,而无法建立一个合理的妹妹或者姐姐的形象呢?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个人想法,欢迎大家讨论和批评。




陈宇菁: 


首先需要坦诚的是,听闻多兰多时,却一直没有看过他的作品。这次因受芮芮之邀,得了由头看了多兰的《妈咪》。由于也只看过《妈咪》,这里无法参与各位《双面劳伦斯》的讨论,只对《妈咪》抒发些个人感受。


由于早前就听说这是他最知名、完成度较高、个人风格也最鲜明的作品,所以就挑了《妈咪》这一部。受芮芮之邀三周之后才成稿递交,说来惭愧,是因为我分了五次才终于将影片看完。前三次都止步于影片开始20多分钟处。第四次看至1个小时,第五次将后面的1个小时18多分钟看完。


妈咪  (Mommy,2014)


我对多兰的媒体形象只停留在”鲜肉导演“和”戛纳宠儿“上。和很多人一样,我首先被影片绚丽的色彩、浅景深所带来的丰富画面层次和1:1的银幕高宽比所吸引。专注于画面的电影导演总会带给亲和力,而多兰的画面一看便知是胶片拍摄的,这在数码摄影时代不仅仅是审美上的坚持,更需要勇气和过硬的预算。


然而前三次都止步于影片开头的20分钟的原因(连我自己也意想不到)却是这部片子中的法语,或者具体一些,是导演和演员们对语言的表现。头一次观影我就注意到了影片中的台词让我产生的不适。有想过是否是因为魁北克的口音的粗犷与我平时观看的法国影片有出入,但一想这绝不至于影响到观影体验。思考后明白,是演员对语言的驾驭和剪辑上的风格导致了我看不下去。一个词概括的话,是“冗长”。


妈咪  (Mommy,2014)


和伍迪·艾伦式的”唠叨“不同的是,多兰似乎很乐意将繁琐的争吵以看似未经加工和不经删减的方式原原本本的展现出来。在效果上虽然能很好的刻画人物,制造戏剧张力和强调矛盾冲突,但是于我已经到了忍受不了电影本身想掐断影片的地步。不像一般影片对日常生活中烦人的矛盾进行艺术化的提升,多兰将争吵、暴力以生活中让人心累、烦神的原本面貌展现出来。类似的“冗长”处理并不仅在对暴力和争执上。


印象颇深的一个场景是片中的母亲Diane和口吃女邻居Kyla的一段晚间闲话。Kyla因为Diane的笑话笑得合不拢嘴,但因为这个大笑的持续时间过长,反而让我开始怀疑角色是不是在尴尬地逢场作戏,甚至开始体谅演员在拍摄时对着并不好笑的台词笑得多辛苦。看时恨不得帮多兰在这个场景中途狠狠剪上一刀,淡出大笑,让暖心的音乐淡入,将闲谈中的温暖在不溢出来之前通过渐入渐出过渡到下一个场景。当然的,对这种独特的电影语言如何评价完全见仁见智。不过看了《妈咪》的我现在对法语产生了一些阴影。


妈咪  (Mommy,2014)


观闭整个影片,不难发现多兰对母子关系和LGBT的表现都有其独到之处。总体印象是混乱和肤浅的。感受如於佳所言,”多兰只会拍他在母子关系中理解到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关系“。多兰试图给母子关系注入新的维度,但却是笨拙而难以信服的。例如儿子Steve在表达对母亲Diane的歉疚和企图得到原谅时,对母亲深而用力的吻。这像是情侣之间的惯用伎俩,然而在影片中却是突兀的。像是刻意为了标新立异,毕竟不论是前文还是后文都不能很好的为这个吻做情感铺垫和延伸。也许人害怕到了那一步真的会这么做吧。


Diane和Kyla的情感伏笔倒是埋得很稳当,只是结局处的收尾实在是稚嫩而笨拙。对于让角色直接对另一个角色说大道理的片子,主观上怎么也提不起好感。两个年近半百的女人情分到了一定地步,经历了那么多,突然的生了分,把离别处理地跟初中生一样稚拙,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电影中的画幅转换


最后再说说1:1画幅和16:9画幅之间转换这个事。不用看,当年的媒体肯定已经做过文章了。由紧到松的画幅变化于情感上的暗示自然一目了然,画幅变化的瞬间有人物动作(Steve亲手将1:1”掰“成16:9)和情绪“呼吸”(Diane收到巨额罚款单,16:9龟缩成1:1)等元素的加持也当然是独具匠心。然而对画幅的变化的感受在其实和我对《妈咪》这部影片整体观感是暗合的:用力很猛的同时,没有什么能挖掘的的东西。“花瓶”倒不至于,但可能因为多兰可能被炒得过火的缘故,总让人觉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和”神童“”天才“自然不沾边。画幅玩得好的,服务于故事又有玩味价值的,近几年的《我不是潘金莲》就不错。


看完《妈咪》,近期对多兰可能会暂时搁一搁。当然,不管是镜头语言还是叙事剪辑风格,自成一派这一点是肯定的。




康一雄: 


讲个八卦提提气氛。


从今年开始,戛纳影展放英语电影改成了英法语双字幕,以前是只有法语字幕,应该是为了照顾英语不是母语的媒体人看英语电影听力水平不过关。法语电影还是只有英语没有法语字幕,因为他们默认能听懂法语的都是法语为母语。


天使的一份  (The Angels' Share,2012)


今年以前,英语电影没有英语字幕,法语电影没有法语字幕,我看过的电影只有两个例外:Ken Loach《天使的一份》加了英语字幕,因为通篇都是听不懂的苏格兰口音;《妈咪》加了法语字幕,因为通篇都是听不懂的魁北克口音。

看完片之后同去的记者老师问我《妈咪》的法语是不是特别怪异,因为居然上了法语字幕,说明法国人都听不太懂。即便是听不懂法语的人,也通过加法语字幕这个举动了解到了《妈咪》念白口音之怪异。

妈咪  (Mommy,2014)


也不是说每次有苏格兰口音和魁北克口音都要加字幕,只是我觉得他们故意要把话说得不清楚,作为影片的某种形式。多兰几乎所有法语电影都有魁北克口音(除了《世界尽头》是普通话以外),就数《妈咪》最听不懂。

要不是有那个画幅变化,现场的不少人可能都要睡满一整场了。出来之后我们纷纷互相睡眼惺忪问对方有没有看到扒开画面那个镜头,看到了就说明没错过好戏。一个记者老师说本来睡得很香,结果听到现场一堆人一边嗷嗷叫一边鼓掌,把他吵醒了,赶紧看银幕,正好没错过扒开画面这个镜头。我也差不多是那会儿被吵醒的。感谢当时放映现场多兰的迷弟迷妹和大惊小怪的外国记者们。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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