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犬之岛》幕后揭秘,每个角色都有30张脸

天艺,MZY 深焦DeepFocus 2019-04-18


本文翻译自《视与听》专访

译 | 天艺,MYZ

编 |荒岛 


韦斯·安德森的新片用一群狗狗主演和一本近乎有一半都是用日文写出来的剧本,描绘了一幅未来范特西。这里,安德森和他的三个编剧搭档要来和我们聊聊《犬之岛》的创作过程。

 

如果你好奇,我可以告诉你韦斯·安德森的新片《犬之岛》并不是一个发生在东伦码头半岛上的故事,这听起来确实有点不同寻常,但没错这是一个用木偶讲述未来日本故事的定格动画。小林市长利用自身权力在Megasaki市传播着Snout Fever和狗流感。尽管许多爱犬科学家都努力寻找着血清,小林市长仍然将所有的狗狗都流放到了垃圾岛上。最先被流放的是Spots,然而在短短六个月内,岛屿上便出现了几伙凶狠的匪帮,而它们不仅仅是一群阿尔法狗 。而冒险真正开始于市长的养子阿塔利,在这个岛上强行着陆并与“领头狗”一伙——“老板”、“国王”、“君主”、“公爵”、“酋长”——一起寻找Spots。

 

这部继《了不起的狐狸爸爸(2009)》后,安德森拍摄的第二部动画片显得更加有野心,呈现过程也更加谨慎。这位导演通过至今为止的九部片子——《瓶装火箭(1996)》、《青春年少(1998)》、《天才一族(2001)》、《水中生活(2004)》、《穿越大吉岭(2007)》、《了不起的狐狸爸爸》、《月升王国(2012)》、《布达佩斯大饭店(2014)》以及这部新片——确立了一种能马上识别出来的与众不同的格调和视觉风格。这甚至激发了一个名为“忽然韦斯·安德森(Accidental Wes Anderson)”的Ins账号,人们通过这个账号发布一些他们在日常生活中捕捉到的“安德森风格”的图片,这些图片看起来就好像属于他某部电影的截图一般。

 

下面这个采访由我这个主持人和《犬之岛》的编剧团队——韦斯·安德森、Jason Schwartzman和Roman Coppola共同完成。这是本片于柏林电影节的媒体首映后在勃兰登堡门不远的“艺术学会[y3] ”进行的,而且就像这部电影中一样,在开始前还有一段振奋人心的日本太鼓。


Q.A


NJ

Nick James

我听说起初你们有两个想法,一个是关于狗狗的故事,一个关于日本的故事,是这样吗?


我之所以十分欣赏与Wes合作,是因为每当冒出一个灵感时,我们都会对其穷追不舍。起初,安德森说他有一个想法,关于一只狗狗…和一堆垃圾。他一边描述着场景,一边对此刨根问底:“我想知道关于这个地方的一切:比如这些狗狗是谁?”Roman和我对此也乐此不疲,我们去理解安德森,去和安德森一起探索,所以起初确实有很多不同的版本。如何把这些想法整合到一起去?我不记得确切的每个故事了,只是一起做了减法。 

Jason Schwartzman


NJ

一定在某一个时刻,所有的构想都突然变得清晰明确起来。这个狗狗的想法变得完整起来。


这是一个破败不堪的设定,有一堆垃圾和一个男孩,当然还有一群狗狗,并且阿尔法狗的想法来得要更早。日本便是整个故事的催化剂使之燃烧。

Roman Coppola 


NJ

WES, 这听起来像是用一些零散的想法拼凑而成的故事,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日本这个元素对你而言十分重要的? 


其实我也不记得了,不过我有一个伴我工作的笔记本。所以或许我可以去看看在四年半之前,我们第一次谈话时的记录后再来解答你刚才的问题,那样我甚至可以解答这些狗狗名字的来由。一群狗狗在垃圾岛的概念全部记录在笔记本的第一页。



Wes 

Anderson




NJ

是一群患病的狗狗? 

我们一开始就在构思这些疾病了..有跳蚤、扁虱、老鼠等等,这些都记录在笔记本的第一页上。但我们更常讨论日本电影,并且在第一次见面时我们就在构思整个故事了。在那个时候我邀请Kun加入我们,最终Kun在我2003年4月第一次去日本的时候答应了我,并且从此我们成为了朋友。所以电影的一半都是日语,而我们除了Kun之外都对日语一无所知。 


Wes 

Anderson




NJ

Kun当你第一次听到这个创意时,是什么打动了你? 


Wes 只告诉我他想拍一部关于日本的电影,同时邀请我看他的剧本,而我也不得不为其翻译。接着他开始请教我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比如:“1960年代,而不是70年代的时候,日本百货商店的制服是什么样的。又或者是一些关于工厂,照片等等的问题” 

Kunichi Nomura  


在构思故事前做调查是一件能够启发灵感的事情。现在我们可以google很多问题,但是身在日本,除非你有标着日本字节的键盘,否则你很难google到这些问题。所以Kun可以解答我们所有的突发奇想。Kun实际上执行着很多事情,包括和我一起记录与那些讲日语演员的对话。与此同时他也翻译了大量的资料来帮助我们构思如何让这个故事和日本有所联系,因为在最开始创作时,我们并没有过多的和日本扯上关系。


Wes 

Anderson




录音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我们通过iPhone记录了许多对话,但我们不得不要求大家在安静的地方进行录制,这在日本并不容易。就拿我的设计师朋友Jonio来说,他每天早上都必须对着电话大喊,因为Wes要求大家尽可能放快语速。所以每当他在录音时,他的妻子都会醒来,像是在抗议:“你到底在干什么?”毕竟这确实很吵,所以此时他都会跑去车里再次录音,但这次又轮到他儿子发出“你到底在干什么?”的疑惑了。 

Kunichi Nomura  



NJ

你们是如何一起工作的?这是一个协作团队吗?你会在团队里指手画脚吗? 


这是一个四年的创作过程,所以我们有不同的方式。起初,我们通过对话,靠一些感觉工作。Wes一直记着笔记,所以当某个创意令人感到共鸣时,Wes便会记录在册。接着,我们在旅行时相聚。我们总是一起旅行,这样会有源源不断的灵感。我们还会举行会议,但有时我们只是开玩笑,聊天,迂回,就像现在这样,当有令人感到共鸣的创意闪现时,我们便会对此刨根追底。有时我们也会进行即兴创作,比如构思角色。我们很有默契,因为此前我们一起合作做过《穿越大吉岭》,所以我们都能很快进入各自的角色。但正如Jason说的那样,我们之所以得出了这个创意,是因为身为导演的Wes有一种天然雷达能带领我们去探索这个创意。就像是这个创意其实一直存在在某处,我们只不过刚好揭露了它而已。

Roman Coppola 


当Roman谈论角色时,就像是聊一个房间的室内装修。 Roman喜欢和Jason在楼上待着。他们是表兄弟,所以他们彼此之间有一种非常舒服的亲密关系,他们甚至可以把腿搭在对方身上六个多小时。我们工作时非常放松,也很有趣。我们在创作时也能包容彼此采纳对方。 


Wes 

Anderson




NJ

能聊聊日本电影对你这次决定将故事的背景设定在未来的日本有什么影响吗?  


起初我们就决定将故事的背景设定在未来,于是我们想寻找一个未来主义的城市,但我们更希望能找到一个复古感十足的未来主义城市,像是1960年代的未来——就好像是黑泽明在1962年就已经完成了这部未来的电影,电影开场时的旁白说着:“今年是2007年,这里是Megasaki ”于是我们决定将电影的背景设定在2007年,但是调性是1962年,但是没有人真正理解我们在谈论什么。



Wes 

Anderson




NJ

这听起来很有影迷情怀。 有什么影响吗?


没错,这也许行得通,但是我们太胆小,所以没有选择这样做。 


Wes 

Anderson



NJ

好吧,这是一个谨慎的选择。可是将大量日语放进电影里算是一个大胆的选择了吧?


这其实有点难以启齿,因为你得在你工作的地方创作剧本。这也是我制作上一部动画电影的方式——我们创作剧本,然后编辑脚本,并且我只与Jay Clarke和编剧Edward Bursch两位伙伴一起工作。我通过iPhone记录了所有英语对话,Kun也同样记录了所有日语对话。有时Kun也会在自己录制广播节目的隔音室里录音。我们这次也是老样子,不过Kun在这个故事里扮演了市长一角,虽然他本不应该出现在电影里,但是没有人能做得和他一样好。


Wes 

Anderson




NJ

回到黑泽明的电影,为什么你没有选择他讲述武士时期的作品,而是选择了那些典型的犯罪题材都市电影?



我们起初谈论最多的是《天堂与地狱》(1963),《野良犬》(1949)和《懒夫睡汉》(1960)。而且我们用了《酩酊天使》(1948)的一些配乐,这些音乐让我想起由马切洛·马斯楚安尼主演,维斯孔蒂指导的电影《白夜》(1957)。这部电影发生在一条运河上,但那是一条被污泥浊水填满的运河。《酩酊天使》完成后也呈现出了坚韧城市的诗意。在开始构思时我就定下了充满诗意的调性,我希望这个故事有种超脱尘世的气质。当然经常被我们谈论的除了黑泽明,还有宫崎骏。


Wes 

Anderson




NJ

这部电影的配音听起来都不苟言笑,你是让配音演员们在一起工作有所互动,还是他们分别只录制自己的部分?


我们和Bill Murray,Bryan Cranston,Edward Norton和Bob balaban是一个团队,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起录音。我们聚集在一个很普通的录音室里,那里只有一个简单的录音设备,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Wes 

Anderson



NJ

那阿尔法狗狗联盟呢?


同样的,Bryan也加入了我们团队。Bryan是新成员,除了他我们大家都彼此熟悉,我们通过一些方式在一起工作。当然Liev也是新成员,Liev与我们分开工作。


Wes 

Anderson




我记得起初这些会议就像一个发射的火箭,随着助推器掉落,火箭越飞越高,电影也正在进入下一个轨道。听到这些角色被赋予生命十分令人激动。

Jason Schwartzman


而且也很有趣,因为这不需要付出太多。虽然我们一直在制作阶段,但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们真的在做这件事。 


Wes 

Anderson




NJ

你在制作动画时并没有把它放置在时间轴里,因此你可以随意添加或编辑一些东西,你是怎么改进这些的。


这次和创作《了不起的狐狸爸爸》时差不多。那时我们在真正创作之前谈论了很久,在创作的过程中也改进了许多。而这次电影的时长是之前的三倍,角色数量也是之前的两倍,但资金数额却没有变化。我们需要运用在创作《了不起的狐狸爸爸》时积累的经验,在兼顾效率和经济的同时,考虑如何实现团队协作。虽然我们没有确切的时间表,然而这始终是一种消耗。每当时间过去了一个月,就等同于在警告我们得在最后一天加班15分钟。虽然我们处理时间的方式很不一样,但我们仍然得意识到我们拥有什么资源,并且如何一步步实现它。



Wes 

Anderson



NJ

你们团队是出了名的注重细节,而且这次似乎要比以往更细节化。这是否会让你对如何解决问题感到焦虑?


获得平衡完全是出于本能的事情。有时我们没有退路,所以我必须竭尽全力,但是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这些经历能变得有趣。特别是对这部电影而言,我们这次有一个原则就是一切从简。就像一片没有云的天空,比我以往的任何作品都要简单。这部电影有一个简单的蓝色天空,开场画面就像理察·阿维东的作品。 有时我们需要。


Wes 

Anderson




NJ

Kun,你曾帮你的同事补习过日语或者日本文化吗?


我们通过邮件推进这些事情。Wes会问我一些问题,比如“这样对吗?还有其他的表达吗?”有时我会更改一整行,用正确的日语表达出来。

Kunichi Nomura  


有时我们有翻译的版本,有时我们会请翻译来。但我总是觉得那不是我的风格,不像我的电影。所以我通常会再用其他语气翻译一次。


Wes 

Anderson




你的剧本总有一种特定的风格,你到底是如何挑词选句,用严肃的对话惹观众捧腹大笑的?要知道一个普通的日语译者会追求精简和准确,但是这样的翻译又让整部电影黯然失色。这是非常头疼的地方,因为我一方面希望能保证WES的特色,一方面WES又总是要求我再精简语言,把十句话压缩成八句话。 

Kunichi Nomura  


在创作《青春年少》时,我们用暂停的方法进行拍摄。首先我们会进行表演,然后在某一时刻开始拍摄,并且计时。我们得平衡好风格、喜好和时间这三个方面,因为观众不喜欢太长的电影。我们得讲一个完整的故事,并且还得把所有元素包含进去。


Wes 

Anderson




NJ

还有什么其他因素影响你们的创作过程吗? 


我们喜欢没缘由地相互分享音乐和视频,有时候我们会突发灵感,认为可以根据这些被分享的东西进行创作。我们很有默契,所以工作时并不用和每个人进行交流,但大家彼此都知道我们的创作已经开始了。

Jason Schwartzman


我们有很多共同爱好,比如音乐,短篇故事等等。 

Roman Coppola 


我记得你曾送过我一本印有孔雀的日式小木板。后来在巴黎时,我参观了北斋展的各个角落。在纽约的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里,我还认识了一位日本艺术馆馆长,他带我们参观了葛饰北斋和歌川广重的展览。这些都有影响,这些绘画风格成了后来我们总是提起的元素。


Wes 

Anderson





NJ

电影里我很喜欢的一点是每次打斗起来都有一团烟尘的云雾,东西不停地从里面飞出来,这是一个动画的惯用表达方法。这是你想要引入的东西吗? 


比较有名的那些,像查克·琼斯、BB鸟或者特克斯·艾弗里(Tex Avery),我想确实是的。是会有那种时候,你会说“好吧,我们是详细地描述这场打斗,还是就直接切入一团‘战斗的烟雾‘呢?”这尤其适用于定格动画,它就是简简单单的把棉花做成一团烟雾,然后动画师把切开的人偶混放在其中。而且你知道,这么做挺好玩。


Wes 

Anderson




NJ

我很高兴你提到了人偶,能不能多讲点关于人偶的事呢?  


我们有一群曾经在《了不起的狐狸爸爸》里工作过的工作人员。Andy Gent负责管理他们叫做“人偶医院”的部门,负责人偶的维护。一家在曼彻斯特还是那附近的公司Mackinnon & Sauders给我们制作了人偶。Andy负责维护它们和做一些更小尺寸的人偶。制作这部影片的时候我们觉得应该自己做所有的事情。需要做的人偶数目非常庞大,我们认为可以在那儿把所有的都做好。所有Andy真的承担起来了一切,我觉得这个工作量大概是他曾做过的所有事情的两倍,但是他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偶制作者。设计的过程很复杂,因为对于人类的人偶,我们采用了和《狐狸爸爸》那时候没用过的一种方式,我们用了可以替换的脸部——它们是铸好的,多数是用树脂做的,在帧与帧之间可以把脸换掉以改变人物的表情。我最开始的愿望是希望让它尽可能简单,也不做太多,但是我们还是越做越多,差不多一个人偶有30张脸。


Wes 

Anderson




NJ

举个例子呢?阿塔利?

阿塔利有大概30张脸。有些时候是需要替换嘴部,有时候则是全脸。而狗就不同了,每个身体都有一个金属的外壳 ——我想说是钛,其实就是很牢固,一种很牢固的钢或者是钛外壳。他们还有一组更为复杂的小色盘。面部是由骨头填充的,颧骨可以上下动。让那么小的东西有表情实在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


我们从《了不起的狐狸爸爸》那儿开始有一群很不错的动画师——Jason Stalman,Kim Keukeleire,这些人和我们一年年地在一起工作。还了解这项技术的人已经不是很多了,其中的大师就更少。他们做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很神秘。我花了很多时间做这个,但还是不知道他们怎么录制的。你们会有一起讨论想让它呈现出什么样子的步骤,但是最终有一步是真的在实现它,就好像他们在处理着对于你来说已经太多的信息,来把整个过程拆解开 。就像是那些吉他大师的肌肉记忆或者超慢的动作。我总是被弄得目眩神迷。同样的动画师在做同一个片段的时候,可以和下一个完全不同。就像Jason和Kim他们这些动画师,对某一只狗的面部做的处理都是独一无二的,观看他们工作是非常精彩的。


Wes 

Anderson



-FIN-


本文系网易新闻·网易号“各有态度”特色内容


点击关键词查看往期精选

芳华鬼魅浮生欢乐时光丛林法则

最后的旗帜中国姑娘天梯

牡丹花下独自在夜晚的海边

佛罗里达乐园某种女人遗忘诗行


欢迎为深焦口碑榜投票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