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校 | 肖玉辉：青石中学 旧日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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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中学：旧日的时光
文 | 肖玉辉
今天，回到娘家，吃过午饭，妹妹就回来了，她现在是青石学校的老师。青石学校是我的母校，我小学学业就在那里完成，从一个无知的孩童变成一个懵懂的少女，如果时间有心，就一定会在这里用一个六年完成的慢镜头来记录似乎了无痕迹的蜕变。
时间过得真快，然而人事的变迁更叫人恍惚，我的妹妹——那个小时候口齿不清的砖头一样结实的孩子——有一天路过她的教室，看到她被老师罚站。她穿着水粉色的连衣裙，两手反扣在身后，腆着肚子，把下巴搁在胸口，半闭着眼睛好像要睡着的样子。我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很难为情地走开了。现在，她已经是一个妈妈了，当起了老师，时隔二十年后，她站到了讲台上，放眼望去，是不是会在那群天真无邪的孩子中间看到傻傻的那个自己。
我想了很久要去看看自己的母校，原本是举步之间的事情，因为碍着几十年的光阴隔阻，一直有些情怯。今天，随口的说了一句，没有任何多余的思索就去了，觉得这个时空最适合不过。妹妹骑着摩托车，带着我和孩子一路拉风的去了，秋天的风最是惬意，风里有秋天的沉默。
只是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就到了校门口，大门倒是一点没有变，水泥的门柱，嵌上砖红色的大理碎石，两扇铅灰色的铁门，我把手轻轻的扶上去，像水一样冰凉而温柔。抬头一看“青石中学”四个大字已经改写了，描上铁锈红的油漆，饱满酣畅，以前的“青”字写的是草书，总有人念成“专”，我也会向别人介绍“我是专石学校的”，引人追问，乐得哈哈大笑。
学校门口热闹的小摊已经荡然无存了，那时候有一个胖老太，头发银白，脸色红润，她有一个烙饼的摊子，一双眼睛被炭火烤成火眼金睛，一眼就能认出你，一眼就能看出你口袋里有没有钱。如果是蹭香味吞口水的孩子，还没有近她的摊子，她就举起手来驱赶。那时候，我也偶尔会有三五分钱，买一个红红的辣椒糖，一块焦糖爆米糕，或许一包酸梅粉。这些零食充满了魔力，辣椒糖会把嘴巴和舌头染红，只要对着校门口的仪表镜里看一看自己，顿时就会觉得和现实拉开了距离，和身边那群把鼻涕擦成猫胡子的孩子不可相提并论。要是把一包酸梅粉全部倒到嘴里，再像铁扇公主从嘴巴里吐出扇子一样吐出一个孙悟空的小人儿，简直就像肋下生出双翼，随风飞到天边……
校门虚掩，孩子打开大门上的一扇小门，跳了进去，她真像快乐的小鲤鱼，就像从前的我，快乐虽然像五彩的泡泡一样一触即破，可是总是层出不穷。我也从容的跨进那扇门，好像昨天下午才离开一样。两边还是黑板，一块是纪律考勤记录，一块是黑板报，还和从前是一样的分工，还和从前一样是工整俊秀的粉笔字。从前，我多么希望用红色的粉笔在那里写下自己的名字。
从这里望过去是空旷整洁的校园，现在已经变成了四合院的样子，四方的格局，工整合理，中间一个操场，三面都围着红砖房子，只有北面的教学楼还是老样子，两层楼的红砖房，是以前的初中部，宽阔的走廊，黑色的铁栏杆。我们就在潮湿的土砖房子仰望着那红墙黑瓦的教学楼，看初中部的姐姐留着马尾，挺着胸脯在走廊上走过，做着长大的梦。
现在新建的教学楼二楼的走廊都连在一起，走廊还是那样宽敞，只是更长，如果一个孩子想要从南面到北面去看自己的姐姐，就可以从走廊一直跑过去，咚咚的脚步声快活的响着！教室真明亮啊！两面都是窗户，有太阳的时候，好像太阳一整天都在教室呢！雪白的墙壁，灰色的水泥墙裙，摆着新的绿色的桌椅，是绿茵地一样充满生机的颜色。我不知道，从前那些吱吱呀呀的桌椅去了哪里呢，那些深深浅浅的“三八线”是不是都都抹平了呢？
现在的操场原来是一块泥土地，我们趴在温软的角落里，用寸来长的铁钉钉地图，安静专注，像工程师一样。也有一个沙坑，我们常常成群结队冲锋似的往里跳，玩人堆人的游戏。现在硬化了，只有南墙角留出一块沙地，安放了健身器材，几个孩子在无声无息的比试着花样，还有一棵香樟树长得高过了两层楼的房子，落叶自在的一片、一片的落下来，我不记得它了，也许那时候它还是一棵小树，我可以伸手摘到它的叶子，现在它已经高得让我仰望了。以前学校有一排夹竹桃，春来开满红的白的花，并没有香气，现在没有了夹竹桃，只有几株不大的桂花树。星期天的校园安静整洁，水泥地面像是水洗过一样干净，没有风，没有阳光，像一幅简笔画，简单的线条，单一的色彩，但是这线条却是透过纸背深深的刻画，这颜色却是光阴淘洗的澄澈。
这里曾经是宋氏家祠，到我们上学的时候，还有一座牌坊和一口天井来证明她的来历。天井是光滑的青石砌成的，呈长方形，下雨的时候积满了水，就像小池塘，充满了春意，有时候还有小青蛙蹭蹭的往上跳。老师说：那就是井底之蛙。为了让青蛙早日看到外面的世界，我们为它攀援接引，围着天井奔波。老师又恨恨的说：爷娘叫你们读书，你们就拿麻呱（青蛙）阉猪。
紧挨着天井的房子是已经改造的土砖房子，十分破旧，小学的教室就在土砖房子里，木质的小窗，腐朽的墙根，一到雨季，常有多足的爬虫带着腐烂的气息从墙根爬出来，飞快的爬着，在我们的足下被无声的踩得粉碎。有时候连日的阴雨，房子就变成危房，我们就搬到临近的民户家去借读，等到雨季过了，房子也未经修缮，我们又搬回来了。齐声朗读的时候，老师不时地看看屋顶，又摸摸自己的头。
南面教学楼后面留有一个院子，种着菜，祠堂的牌坊就在菜园子的入口处，南北朝向，夏天的时候，好像是风婆婆的口袋打开了一样，坐在光滑的青黑色石鼓上，清凉的风吹得人昏昏欲睡。现在土砖房子不见了，天井和牌坊不见了，菜园子也填平了，一切都在静悄悄的变化着，许多的人在这里走向四面八方，他们曾经如春花一样的容颜都已染了秋霜，唯有我的母校，她慢慢的朝着一个学校的方向走着，好让我们可以在同一个地方找到她。
这是一所历经半个多世纪的学校，曾经是方圆十几里的孩子风雨无阻朝向的地方，校门口总是熙熙攘攘，校园里总是书声朗朗。现在，初中已经撤并了，只有小学，偌大的校园就一百多个孩子吧。有那么多拔地而起的建筑，也有那么多匆匆而就的学校，世界变得拥挤浮躁，倒是让这个地方显得如此安静。她安静地陪着一个又一个的孩子慢慢地长大，慢慢被他们遗忘。然而时间是如此的公正，她造就的这一份安详宁静，淡然坚定，是任何材质都无法替代的。也许这就是“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的完美诠释吧！
我站在操场的中央，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这个家有点冷清有点寂寞。但是你知道，有母亲的地方才是家，家里总有母亲的深情和温柔，还有母亲目送着孩子远去的孤独，然而这份孤独，又是一种多么笃定的守望。他们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表白。其实还有一种情深意重，就是陪伴你一段时光，并为你珍藏这段时光。
我的母校，她从来没有变，我早就应该来看她了！
作者：肖玉辉，女，湖南省双峰县梓门桥镇青石村人，现供职于双峰县国土资源局。土著民经作者授权发表本文，欢迎转发。其它公众平台转载，须经作者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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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沙海
母校 她从来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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