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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耳南


  耳南,1997生,教师

诗歌散见各刊及选本,偶有获奖


   

  凌晨有事发生

 

炉火撕裂黑夜,再用火钳修补缝隙

这个过程,相当于给游子做衣

驼铃不响了,骆驼被卖给一个广东人

海在山顶,一次呼吸断裂成三截

 

鸡叫过三次之后,许多事物就将离开

日子一久,我将听懂了它的每一声呼喊

与午时不同,热风和叶总是闭口不言

此刻,油灯正在与镰探讨夏夜的归处

 

日之将出,但清晨已经在昨夜殒命

街灯昏黄,壶底长满星星

蚂蚁迁新居,家燕出门,许久不归

一些年迈的事物,正传授他们这一生的宝贵经验

 

 

  暴雨,及某些片段

 

雨水与河流,这是养育的两个方面

前者使人成为群居动物,后者则不断挥手告别

而一次新生只能由乳汁构成

永久地,独立于流动的事物之外

 

如今常跟祖父坐在一起,不久后

我也将学会为自己刻一块墓碑

这是跟后人妥协的一种方式

喜鹊聆听祷告,为一众信徒

把手捧鲜花的人挡在门外

 

用一万次分别换来一次日出

一场野火却足以消灭四季

深夜,男人和女人都将远行

一列火车正驶进来,五点雨落时

在兰州只停靠五分钟

 

 

  我的三重身份

 

烈火侵入眉毛的领地

我受命,欲从梦境里找寻

一捧冰冷的水

久旱难寻,我计划以乳汁权宜

 

而战事愈发吃紧,每一根眉毛

都被迫与外敌达成契约关系

包括它丰硕的乳房

此刻,我作为一名史官存在

 

他是个不孝子

每个夜里我们都进行会晤

就黄土应撒几捧交换意见

并达成深刻共识

但白天,我还是推倒一切会议成果

他是山之黄昏,水之尽头

而我,是一个父亲

 

三株小麦,一朵玫瑰

这是人类自传的名字

甘南大地作序,起名果腹

故事的高潮,牧民与羊群敌对

炉火抱紧人类取暖是结局之一

现在,请称我为人类

 

 

     过银川

 

五月始终不够耐用,于是某天下午

我们从暮色里出走

雨落下来,我们用谎言遮挡

行程开始后,后者将会取得完全胜利

 

蜷缩的灵魂被塞进银川

银川之银来自于苍白的戈壁

这时候,大多数戈壁的四月都在开花

车厢与戈壁一起行走

妻子说,羊在吃草

丈夫则关心牧羊人的表情

 

是夜,

知更鸟跟我在夜里争宠

三更天以后,它的优势被我蚕食。

行程要分成两份,尺寸要全等

一半是肩扛烈日

一半是一个男人夜夜的酒杯

 

一片闷热突然就这么涌过来

救命的苇草越来越远

银川之银贬值之后用来换一次呼吸

溺亡终于成了必须 

 

 


      长安一夜,给R

 

入夜,呼吸逐渐坚硬,飞不进

一盏旧年的豆油灯

 

在宇宙公园,浪花虚度了二十年

琥珀变成海洋。由此可知

丑菊枯萎是大罪,工蜂振翅的第三日

时之奥义出自阿卡迪奥之妻的

第二次分娩

 

秘密从来不是深秋的湖水

而终南山的浓雾却是大狐的自留地

如今,当他再次移步大地

呼吸之所及,皆是母胎之水

 

清平乐,催眠一朵飞云

一杯蚊子血,被拥进人潮


 


 

黄金



黄金,90后。石河子大学火种诗社社员

某报编辑。居乌鲁木齐


 

   指引者 之2

 

安慰濒死的人服从命令

让灵魂的尾巴层叠抽搐

 

崇高者将故事来回翻炒

有人说博格达峰的雪凝固了天神

 

传言者如微风携带巨石

巨石滚动者悄无声息 

20191209,小黄,乌北。

  


五十三团即景

 

我们在黑夜里,看不清脸

只有声音在我们之间跳跃着

 

故去的你我都是一张大饼

葱花在温暖里盛大

在蜷缩的身体里狭小

 

没有人在棉花地里睡觉

也没有狗吠推倒胡杨

 

我们在旷野的呼吸里滑行

食粮接了地气 

   20191122,小黄。乌北。

 

 


     萨 来

 

1

在新疆腹腔深处的褶皱里穿行

刀子折柄,旱柳撑开了眼睛

车辙与羊蹄印碾压出历史的牙齿

花生壳、啤酒瓶渣子与到此一游

 

2

山脊的风和矮墙的苇草披上厚土的外衣

浮土在于探寻宫闱密室灯火头颅的彩陶

至于牛羊与信仰的推搡

王从我们内心的景仰处张望

 

3

藓苔也如火红的胡杨

转变如基座凌厉的石头呼啸

佛像的头颅滚动在衣兜

羊骨头猎奇的心理被举起

 

4

被云被雨被话语

水从肩胛骨处流淌

靠山靠水靠红旗

红柳被我们留在原处 

  20191110,小黄,图木舒克。  


 


马匹在城市边缘啃食

 

浮土为草

自然填饱肚子的峰峦隐匿

挽鞭花的牧马人在城市扩建的口舌里吞吐

 

自要流下坚硬的骨头来

在高速路边啃食的大宛马

昂首一声屈天喊

厚土经不住喊声与层积的灵魂踩踏

 

更是无须植草

更是无须奔跑 

 

 


三坪行·白色小镇

 

河流的梦赋予稀疏的树做线头

高高隆起恰含营养的黄土

居民小区低头捂住风雪的作品

 

一些饥渴的钢管架子

勉力撑着白色薄雾

就像白色小镇别墅的一条缝

缀满了封冻的眼睛

 

看向了面包中的气泡升腾着

相似者,一些白色的帽子

或者白色的盖子

这个穹庐

 

 


三坪行·青年队 

 

扛着铁锹的建设者,耳朵上了发条

他总是接收某种训练,强行向前

一个盛满了废雪的衣领

 

绯红果实从眼睛里探出

现在抓牢有心人啊

看大漠深处黄沙起

看大漠深处涌出开阔的水

 

你要埋头飘向低地

不要被树杈扯住手脚

不要被灌木林挤出布条

不要被土疙瘩赋予营养

 

你看他睡着啦

在爱你之际讲着梦话

 

 


 三坪行·四方锅炉

 

娶一个很好的寓意回家

这样你就安心啦

你的隐秘,你的伟大

无人知晓

 

可是你在树林里啊

山泉,飞鸟,还有薄雾的衣服

 

让他们躺着

听音乐,自然之声

总是迷醉的

 

至于湖泊的深度

如果可以

就抬抬头 

   20181206,小黄。乌西至乌北。






魏银龙



  魏银龙,90后。笔名默风,喜欢画画、写作、设计、收藏。新疆作协会员。绘制了《狂野森林》《深海历险》《逃离魔幻际》《小莫尼的梦幻奇遇》等儿童文学插画。著有诗集《悠长的忧郁》,散文集《像时光一样柔软》。居阿克苏。


 

         梵高的星空


低头,或者仰望。在这暴烈的色彩里

绞尽所有想象,都难以抵达


星子在湍流中飞旋,树木在静谧里疯长

村庄在变换,如四季暮合


折叠疯狂。那些从梦里长出来的赞美

不再孤独,不管是向天,还是向地




               拆 迁


一夜之间,西郊的蔬菜大棚全部倒下

拆迁后的景象,像经历了一场地震


一些鲜嫩的菜苗,匍匐在地上

从残砖废墟间,不合时宜地探出头来


仿佛一些卑微的人,因懂得抗拒

而得以苟活,得以在荆棘中绽放光芒




       回到乡下


周末,回到乡下

院中空无一人。来到菜园

看见爸妈正躬着身子

认真地采摘蔬菜

番茄黄里透红、辣椒舒展无痕、黄瓜

曼妙修长……满满一箩筐

带着泥土的气息


万事各有殊途——

这辈子,他们就喜欢和土地打交道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殷实的土地,没有谎言




       残 荷


干枯的残荷,带着枯萎的心

漂在湖面


阳光正烈。一群鱼儿聚集

把悲伤肢解




      忽一日


愤怒的墙。平静的风暴

旧物和旧情在平行行驶

一个发霉的我

需要闪电的暴击,才能复活




     油菜花开

进入成都平原

火车在一片金黄中飞驰

这盛大的花礼

让旅客集体失语。唯有慢

在袒露,轮回

成为画家笔下一抹

在众生中,反射着一丝光亮

而窗外,一老人蹲在田埂上

眯着眼睛像是在看

又像是在听

上了年纪的他心里清楚

要不了多久

他就要收获蜂蜜

菜籽油

还有黄金




欧森



王九洋,笔名欧森,1995年生

新疆图木舒克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

 

  侧 目


整个秋天。芦苇高耸摇曳

风只朝南方去,停驻

在远山的尖尖

戳破月亮。散落的星子

遍布昏沉的冬日

傍晚飞鸟来时,说它遇见了你

说它还会想起

还会欣喜




  淙 淙


往事淙淙,萦绕在黄昏时分

玻璃瓶插着鲜花

时间护佑行人的走神


夏日,树木和风较真

当我们路过

阵雨也落得拙笨


在很远的地方曾离你很近

后来逝去

月色清清,河静静


你是我抛在脑后的记不太清

是我的想要忘记

是疼痛的蝉鸣,穿刺进了梦里




    咫 尺


站在树木的侧影里

回头再看一眼你

三月时,每一朵花都易碎

飞鸟飞来,风是玛瑙红的海


你来时携风带雨

路过我干涸的一生


这个春天,我失声

写下蹩脚的词语,远山疼痛

黄昏清冷




   守 望


霁月是今夜的指纹

轻触梦的额头

行走在树木之间

风摇曳春天

摇曳所有彳亍的脚印


你还是走了

白炽灯明晃晃

整个草原牛羊静默

马匹站立

天上又下起了雨




      浓 云


困顿的灯被迫熄灭

他收拾了一夜的花开

摆放在遗失的梦里

风从不躲藏

窗外也似乎一直有人来与往

四月十一日的晚上

一间间房屋成了一块块石头

树叶沙沙作响

预料的雨还是匿迹云中

阴天多像一只失了魂的

野鸽子的一声呐喊




张丽婷



  张丽婷,90后,女,笔名笙屿,新疆昭苏人。文职科员。爱生活,爱文字,愿有诗有酒,闲度余生。


 

若你仍在 时光恒长


我行过很多的桥

却不曾走过你留下的静柔温婉

我看过许多次的云

却不曾赏过你爱的那片火烧霓裳

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

却也不曾尝过你说那酒浓情重的迷恍


桥上有雨

我就走进雨里

云中有风

我便被吹得无所遁形

酒里有愁

我愿与你酣饮天明不醉不休


使我无忧无怖的

是我拿来全部爱你的那片赤诚

不论命里有无

任它逾知天命


风雨兼程只是情到深处

惟有道一句

若你仍在

时光恒长




落叶的秋


立秋

夏快过了

你的生日

而立之年


回想那个落英缤纷的时节

你说

敬往事一杯酒

从此不回头


世事多变 茶凉人散

日日夜夜梦里的你

不同的你

可仍旧是你


情深不寿

可思念不重

像一整个落叶的秋




 张皇的等待


雨季

潮湿的寒冷

没有撑伞

一路彳亍


雨水的凉薄

洗涮怯懦的软弱

我在走

不停的走

跟随着时光的脚步

从寒冷走到温暖


一切结束都预示着美好的开始

绕了一圈

兜兜转转

我只想 重新遇到你

笑得温婉 一如当初


你回来了么

我在等你呀

你说总会回来

而我

总是张皇的等待




你应该是一场梦


你应该是一场梦

你不会出现在深秋的夜里

带着些许干冷萧瑟

风阵阵吹 涩了的

是我的眼


你应该是一场梦

你不会回到那棵树下

那片橘色浅浅的叶子

早已经消失不见

寥寥字迹又怎可能近在眼前


你应该是一场梦

你不会陪我熬过一整个秋

又悄无声息的迎来寒冬

烈酒入喉

我只能看你远走


你应该是一场梦

你不会深深的看着我

我也看不见你眸子里的另一个我

该怎么做

才算不辜负这段青春光阴


你应该是一场梦

你毕竟不会爱到深处

该怎么分辨梦里梦外的

那是我

都是我




薛宇


  薛宇,90后,居伊犁,公务员



 停滞的生动


另一种文明

嵌在他褐色的瞳孔

用寓教于乐的形式

和一只猛犸象一起

燉成昨夜馀留的线索


在初春的晌午

酽茶已过五碗

他观察起自己的左右手

许久未经打理

下颌冒出的胡渣

经茶水泡过

显得越发生硬


笔尖“沙沙”作响

并没有创作出什么名堂出来

阳光倾洒在木地板上

橘猫浑圆憨态的样子

却独有一种“物哀”的美




不要奢望明天


我教你不要奢望明天

卢浮宫里不会有你的足迹

米勒也不会用你做《拾穗者》的模特


我教你不要奢望明天

贪婪者还是踩着穷人的头颅

伸手去够本不属于他的财富


我教你不要奢望明天

山涧的溪流已被鬣狗污染

圆蘑的身上蔓延着深沟的泪痕




    聪明人


如果可以

干嘛不做一颗蛮荒时期的种子

将自己埋进土壤

长成一粒瘦长的稻谷

历经数千年

成为农耕文明的后起之秀


出鞘的利刃反射将士们干涸的嘴唇

早已枯竭的心 杂草丛生

却可怜的期许一捧故乡的清泉


云岫处暗澹着冲锋的号角

将领们将象征身份的铠甲披在了弟兄们的身上......



伊犁八卦城


杨易元


杨易元,90后,笔名中庸。医务工作者


  


  回不去的过去


过去已经不在过去

沉默的月光消散在凄凉的冷风中

探问灵魂在何处?

它留在了回不去的过去




     等 你


多年前我在边塞等你

那时的桃花上还有甘甜的雨露

泥土的边角上还能看见疏松的雪花


我静静的在河流旁发呆

等你

等你从上游漂下

用雪水浇灌我们的未来



     看 春


我需要去田野里走走

去看看满园的春色

去闻闻春天的田野


黎明和影子陪伴着我

在沙漠边缘公路上

我和影子同行




陈磊


陈磊,90后,笔名鲸灵,吐鲁番人




   宿 命


走过春的轻柔

吻过夏的激情

踏过秋的成熟

嗅过冬的睿智

感受四季

在海底和天空肆意放纵

在稻田和酒乡迷情乱性

在高墙中披上金玉嫁衣

风华初成却也满目疮痍

醉人的四季和纸醉金迷

不知不觉春秋已过三载

顿悟粗茶淡饭才合胃口

兜兜转转

难逃你眉眼间的温柔

那就等风等雨也等你

就像鱼嬉山涧

终是归于大海




        雪


今天是个下雪的日子

这是我第一次放慢脚步前行

我把一生的情怀都揣在怀里

望着行色匆匆的路人

就在我停留的地方

风也不刮了

静静地只有雪花落在脸上

天地一片纯白 只剩静默破空而来

正好在此刻拿想你

我把一些往事拼凑在一起

我的心也也就到了彼岸花开的地方

风过群山 雪飞满天

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如果这里不在下雪 我就去北国

在下雪天想你

然后忘记你




    那一年


那一年

我吹够了茫茫沙海的沙子

他们说我是陌生人

大摇大摆的走向沙漠腹地

他们说插在地上的路标在警告我

为什么我只看到上面写着

沙漠腹地  请继续前行


那一年

我义无反顾的踏上了高原

他们说我是陌生人

那里只有风和历史的残垣

他们说风会把我吹向深渊

为什么我会感觉到

历史的低诉和不朽灵魂的脉动


那一年

生命便的薄如蝉翼

他们不再理会我的陌生与否

刀刃上起舞的舞者凝视着我

只是片刻的驻足停眸

我看到了不仅是猩红的脚印

更是波澜不屈的灵魂


   



李雪慧


李雪慧,1997年生

笔名池雨,新疆沙湾人




 酩 酊


哼着歌去沾花惹草

去过你火烧眉毛的生活

不必为寒冬而伤神

没有必要对所有人微笑

我有鲜艳的口红

和冷面热肠

春天总会昂首而来

不要借西风之口

诉说人生的不幸

在搔首踟蹰的日子里

也可以静女其姝

我有动人的双眼

和猜不透的温柔

深夜且酩酊



 边 缘


怯懦,更是虚伪

用艳丽的词句掩盖,内心不安

如同一个老妓女

在脸上涂抹厚厚的胭脂膏

黑夜给予的宽慰

在黑暗中,能够

将文字抖落在地

蜷着,颤抖与恐惧

那才是至善

不久后睡去,心安理得

第二天

又是,大家闺秀



  寒 夜


寒风狂卷着漫天的碎雪

冲撞黑夜

雪堆下埋藏着下落不明的残花

究竟为何

冬会流出白色的眼泪

这个季节撒了谎

乌鸦呢

在迷雾中走失

寒风还在拍打着门窗

哀悼



  人间心事


我坐在窗边

此时窗外的天空是淡紫色

雾蒙蒙

我想着以前做过的事

对的,错的,遗憾的

亘古的忧伤似乎

不曾变过

将我的孤独拴在窗外的树梢

用一根细细的绳索

人间的心事

说不出口的更凄凉

哪怕一瞬间拥有过

也是永恒



  梦与现实


从前执着的爱着一场梦

到头来才发现

梦如云,飘散了

梦如水,东逝了

那不是爱

是一个人错误的偏执

原来我爱的是现实

现实中的你

就站在我身后

转身已是来不及

我不会悲伤,不会哭泣

但这颗心却隐隐作痛



小白


小白,维吾尔族,90后;哈密人




     上下铺


一场疫情再一次把一群同事

变成了上下铺的兄弟

我每天晃一晃床

就能听到一句清晰明亮的“别晃”

我喜欢每晚踢着上床板拉伸

假装凭一己之力撑起了上铺的姐妹

表演个高难度的杂技

“敏儿”

我轻声呼唤她

就会有一只脑袋探下来

或者两只象征回应的可爱脚丫



   根 本


人命关天的时候

关心猫狗好像不是什么正事

但当人命我们无能为力

所以救赎留守猫狗

其实也是救赎封闭时的自己

总得做点儿什么

哪怕只是喂喂这些受难的小生命

才觉得对得起良心


而那些药死流浪猫狗

抛弃或者杀死宠物的人

我不怀疑他们对抗击疫情的热情

和对人命安危的关心

我只是可悲他们意识不到

他们心里的恶

那种对人以外生命的冷酷和残忍

正是这场疫情缘起的根本



今天中午做了一件妙事


从未想过

逃掉一顿饭

会像翘了一节课一样开心

明知是因为肠胃不舒服

也觉得能瘦一顿就开心

然后我走过石灰铺白的必经小路

这几天阳光非常好

饭点“逆行”自然一路无人

我闭上眼

享受着被树影切割后

眼皮上红通通斑驳闪过的阳光

我慢慢的盲走

想象自己是走在去姥爷家的林荫小道

有那么一分钟我真的看到了田野

看到了不远处熟悉的小屋

才意识到自己笑的很灿烂

那一分钟我真的很快乐

完完全全忘记了

我早已没有姥姥或者姥爷                          

 

 



徐霆

  

  徐霆,农学硕士。居新疆伊犁,公务员。喜欢诗,喜欢少女,喜欢睡懒觉。希望未来可以熟练掌握日语和英语,进行不仰仗二道贩子翻译的原文阅读。


  

  


  初恋


我想我是个爱画画的孩子

我愿意  认真地观察

不是 因为苹果、葡萄或菠萝的

香气

那些味道

我在你身上也能闻到

奇怪么

我知道你一个人

打着一把小花伞  还有

顽皮的小雨靴

那上面小狗的图案

让我吃饭时发了一会呆

你在前面走  欢快歌唱

我在后面走  白云不动

其实

我一直想告诉你一个发现

蜻蜓的网状翅脉

是那么清晰美丽

尤其在阳光下

在你的小手里

不会飞走




 不 说


一匹马

围着火柴盒转悠

一根一根

细细数数


看不见的缰绳

看不见的烟圈


孤独是一只猫


孤独是一只猫

蹑手蹑脚  悄无声息

你忙碌的时候

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你安静的时候

它就来到你跟前

瞪着眼睛

看着你



  他们可能这样看我


大风

无语趴在床上

刷屏

看熙熙攘攘

想前世今生

也许有人穿越

觉得这个祖先

很可怜

或者

很无聊




伊犁河


我平静地躺着

落叶覆盖了裸露和孤独

太阳和月亮

起起浮浮

有时候想起遥远

有时候想起一年四季



 土拨鼠


夜晚 像毛茸茸的土拨鼠

胆小 敏感 不想见到一切人和事

我只有闭上眼睛才能感受到它的柔软

我只有平静的时候才能听到它的呼吸

在很多时候 耳边常有一种极细极细的锯齿锯木头的声音

这让我每一个毛孔都充满好奇

不久我睡着了

梦到了你

 


娄关山


    娄关山,1997年生,笔名娄远山。生于乌鲁木齐,毕业于喀什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爱旅行、看书、画画、跑步、对水果和粥饭情有独钟。


 

   你的华章


〔1〕


雪以宣泄的姿态落下

似一场蓄谋已久的事故

迫降在灰色的乌鲁木齐

在你所不知的条条街道


故事从以前开始

自然滑向以后

但总有一堵老墙

破败了一城的雪

孤伶与领悟依次展开

故事的闭环被开端吞食


〔2〕


这城市缺少一场顿悟

将你我连接

谁还会迎风而至

去南方的城市

用其毕生去记住

再来一场忘却

但这恰是顿悟的秘诀


又开始了

我的夜晚

暴烈的酒等待缺席的人儿

昼夜翻卷作浪花

石化的记忆蕴含于心

肿胀的块垒难以平复

只有窗外的雪

在吞吃你的声音


〔3〕


落地之前与落地之后

区分活着的雪与死雪

中途的交集奇妙而难以琢磨

而你的华章也只在于你

万事万物都要走进去

唯独我背道而驰


乌鲁木齐的冬天是条奔流的河

我从出生起就已开始游荡其间


立交桥折叠孩子的记忆

霓虹灯折射成人的业障

酸涩会疼痛了谁的年华?


在乌鲁木齐的冬天活着的人儿

谁也不是唯一的纯粹

因纯真早已扣紧爪子飞往南方



 缺乏技巧性的故事


不属于老城的绵延巷陌

像晦暗而内敛的黄昏下

灿烂的沙堡,等待

黑夜的波澜,抹平

每一场欲壑难平的故事

再消退了,搁浅了巨大的土地

使四处涌动的生灵,得以短暂相逢


在细碎的拂晓逼近前

故事不会破碎,词汇都很完整

聪明的人,趁着宿醉找到归宿



我的名字是——喀什噶尔



凡行进着总要度过

而停止意味着结束


当一切都向着终点时

不可背道而驰

更不可扭捏拖沓

如果景色不撩人

何必温存遐想



想着终点就想到你

但你不属于那里

你属于一片未知

既定而行进着的位置

那里封存着香醇和畅想

你是火车上的乌苏啤酒



对于环伺的山群来说

失去也许并不算什么

因为它一片空阔

只有隆起的连绵不绝的

——无人问津


它起伏着的心潮

它松垮又料峭的骨架

还有它不值一提的尘土

都包含在无人过问的巨大里


也许它就要轰然坍塌

坍塌在自己的巨大里

成为渺小的喧哗

隐没在铁轨下感受重量


热闹归我

旷古的幽寂

留给身周的山群



远处的白太阳

静静地注视着一切

总想着给一切划上句点

它只是落日的残影



一盏点向黎明的灯

一座孤僻的村庄

一条亮红的雪山

一缕浮在高空的暗云

都有无比的平庸之美

如你手中困倦的苹果

连同映向天空的倒影

倒影中泛起的情谊

都是要短暂珍惜的东西



  立夏的雷光


沉闷星空,乌云敝月

泛起夜风微飒,霓虹向晚

那满校园虚妄的植物

闭合欲念的闸口,拢作湖光一片


云波自此流转

有着夜行动物的悱恻


双肩乏力地垂着,走着

我清醒在五月的雷光下

想那走过阡陌的繁星

与折不出含光的水

同等童真与无措


雷光来了,一团白净

七分裤与拖鞋散漫了夜

月季璀璨,梧桐凛然

一颗花苞炸裂当空

沸腾了整今仲夏





曹向东

  

 曹向东,90后,新疆伊犁人。热爱天山上的雪和边塞的月光,著有诗集《寂静背后》。





   在饭馆的窗前


灯与灯亮度一致,间距一致

戈壁多了一份故事

我们相距一颗心的长度

灯的远方很远

温柔的一日三餐啊

窗台上的花曾很优雅的活过

我忘记我曾亏欠多少食物

看满天的星星,看枯萎的花



    写 下


源于你的向往,我动笔写下

与法国普罗旺斯同一纬度的

霍城薰衣草。

写下博尔塔拉的赛里木湖

写下伊犁河,布尔津的村落。

写下昨夜的风,吹刮了一夜

写下想念你的时候,天边渐渐

升起火红的太阳




   霍尔果斯站


列车停到祖国的最西边

从徐州到这里

涉及陇海、兰新、连霍

这里不是天涯,但算得上海角

每次归来,父亲总是提前在出站口

等我。我们一同走着,这段不远的路

涉及到——



  寂静背后


列车把东西的距离不断拉长着

这个过程,像是一捆庞杂的线团被舒展

与列车亦步亦趋

不用担心的是起始处的固定

将爱持续下移,持续伴随

无尽的戈壁一路逆流而上,退回故乡的方向

我极目地远眺

却被夭折在苍茫的戈壁中央

微小自始至终微小着,盛大的始终在盛大着

仅凭来过,纯粹无华

戈壁上所有的微茫,令我无限尊重

让我一次又一次将双目恢复出厂设置的

是稀疏的枯草从堆叠的鹅卵石里露头

是顶着风沙的白杨林,是依旧繁茂的红柳滩

它们一切生在那里,一切也死在那里

它们不忍心

打扰任何人



城市中的相似背影


未来被我们一点一点

抽出来。文字若不能融化冰

拨开雾,牛肉面馆

他一身斑斑点点的涂料

还没有完全干透,冒着热气的

牛肉面被吹了又吹。外面的雨天

不适合抽烟。他扛着被褥,工具包

在十字路口,给出租车不断挥手

不远处公交站台,303先于招手停

奔跑,吃力,逐渐变小

他从一个城市去往另一个城市

值得幸福的是——

雨越下越大了



 


烟雾缭绕的南村

被空气包裹着,没有华灯、车、楼

我像往日一样,告别陈旧的我

此夜,最亮的不是星和月

最美的也不是印花的小棉袄

我们向左向右,向前向后

走在不同的找寻里,把白色慢慢地描红

这个秋天显得慈悲太多

以至于

他和父亲一样,用沉默说爱

 



 

黄明洋


  黄明洋,1998年生,新疆库尔勒人,作品散见于《山西文学》《红豆》等,偶有获奖。




 父亲的献诗


搬运玉米和豆粕的黄昏,狗子们

向着太阳的方向呐喊。父亲整理昨天剩下

的饲料和今天猪舍的饥饿


停靠在家门东边的独轮车,被人推到西头

装满,在被人推到东头


在春天,父亲向村庄弯曲膝盖

祈求梨树开花,河流在山脚流出

我们将在古老的土地上,种植稻谷

和一只勤勤恳恳的老黄牛




           虚 构


你渴望每天看到吾瓦的落日

就像戈壁闻到了雨水的气息

今天,我们做过的事情并不多

包括那一辆行驶在库铁大道的汽车

等风带来笨拙的夜晚,我们将虚构

天上的月亮,和一粒长在你身体上的朱砂


你将对着一条长满玫瑰的街道,正如

我所看见的,在夜幕降临的时候

你也不在说话。今夜

没有明亮的白炽灯,也没有涪江上的潮湿

我会走向山岭,走向城市

走向你给我虚构的爱情




          文峰塔


空的,在雨天文峰塔是空的

微风也吹不走昨天的尘土

一层又一层的窗孔,好似深秋

的紫葡萄裹着淡淡的霜,晶莹剔透


人可以走得乱一些,青石板承受

这个世界太多的疼痛。在雨天

多病的季节到处都是通着风的

渡江的船和渡口上的人

是一张偌大的网,束缚了太多的云


夜晚,月亮开始默哀

双手合十,向菩萨祈祷

这个多情的女人,开始在雨中练习呼吸



       冬天说梦


坐在阳台上感知阳光的存在

午后,雪花停留在榆树上做梦

我们低着头,将双手放置在书本上

感知冬天的到来


我想起一粒种子,也许会更早

睡在没有伤病的大地,等着北方吹来的风

闪闪发亮。或许我们应该感到骄傲

在有阳光的地方,读几首冬天的诗

比如在涪江进入枯水期的时候

等一艘船,一只飞往我梦里的候鸟


做梦!我将成为虚幻

和火焰,成为另一个极端

想起我的爱人,在十一月的合川

翻过门前倒塌的老树,向左转

一枝梅花开放在我们的梦里



   七月——给GL


有的人走得很慢

是否在跟自己的影子对话

日光炸裂的温度,像一颗头颅

伸出窗外,迎接黄昏


涪江路上,骨头在夜晚练习行走

它们爬上梯子,试着穿过河道

它们制作弓箭,试着驱赶野兽


这个时候知了开始呐喊,用于

吸引异性,直到拂晓才开始睡觉

桂冠被月光裹住时,像一粒胶囊

糖衣在江水里退却,苦涩

将席卷整个夜晚


菜农用小车拖着黎明出现在桥头

我们整理着装,目视

前方向今天敬礼


 


第十五个春天

        ——给Z


第十五个春天,吾瓦小镇上的雪在生锈

骑马的人驱赶着羊群,走过村庄远处的戈壁

男人拿起一盏马灯,面对西北

父亲的阴影,在黄昏下被无限拉长

像烟囱里吐出的云朵,被风吹散


我的第十五个春天,在长满野花的草原上

我将成为一个带着马刀的男人,用锋利

的刀刃,在博斯腾湖将天空切成方块

在上面钟满爱情和让人遗忘的痛苦


三月间,黄沙淹没早春的门窗

和迷失的孩子忘记回家的路。我们开始学习

在诗歌上面打结,记录春天

鸟儿在老榆树上筑巢的次数


在我的第十五个春天,你将白色围巾

系在古老的河岸上,石子和黄昏少女

在沙漠里消失。为你写的第三首诗歌

将进入高潮,然后一直重复

 


 

特约组稿:曹向东  苏仁聪    编辑:王近松  赵卫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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