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昀随笔】下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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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筱昀
经过一番威逼利诱和软磨硬泡，神兽终于被我说心动，愿意下楼去跑跑步了。
只是，出门还颇费周折。在家穿了四十多天睡衣，现在已不知该穿冬衣还是春装出去了。本想在春节时大肆显摆的冬衣，终于在神兽拉开柜门那一刻，露出了积攒已久被冷落的委屈。春装不改活泼本性，大喊着“春天了，穿我！穿我！”神兽毫不犹豫，取下了春装。柜门关闭，想来冬装又要在黑暗里感叹时运不济，却只有埋头生闷气了。
拿好钥匙，戴好口罩，我们相互点点头，开门迈步下楼。楼道里出奇安静，原来上上下下住满了学生，那咚咚咚的脚步声，从放寒假那一天开始，就一起消失了。
到了一楼，出楼门即止步。神兽对外面的世界，居然还需要一个简短的适应过程。“呀，外面真安静！”“咦，地上贼干净！”神兽探头探脑，把天与地与自己研究了个遍，才开始相信，自己真的是出门见天了。
“快跑起来！”我捅捅神兽，连声催促。“不急，待我先走一走，热热身！”神兽胸有成竹，向前迈步。我知道，她只是被憋久了，想先看看外面的世界。随她吧，我快步跟上。
转角，就到了我们住宅楼的背后。两栋楼中间的空地上，以往密密麻麻的车子都不见了，终于露出了净白的水泥地面，也能容人在较为空旷处走动了，这可是放假与封小区的功劳。
两个中年妇女，在院子里站着说话，戴着口罩，看不清楚面目。不过，从那分贝很高的嗓门与无拘无束的笑声里，我和神兽立马对视一眼，确定这就是近日来在院子里打羽毛球的女人们。她们那响彻云霄的笑声，伴随着“砰砰砰”的击球声，可没少打扰神兽的学习。有时遇上难题，心神不宁，免不了把气恼全撒在窗外人身上。神兽捂着耳朵，气急败坏地喊，“去举报她们，去举报她们！”我把双层窗户关紧，再把窗帘也拉上，但求能略微隔隔音。被憋得久了，这几日在院子里畅快地笑笑，也是可以理解的。“心静自然凉，”学习是一场修行，关键在自己，咱不计较了！
往前走，是小区的主道，人多了一些。净水机接取点，一位中年男子把水桶放好，在接水的过程中，抓空拉下口罩，点燃一支烟猛吸几口，一团烟雾升腾，他露出了惬意的神色。我不由得想起了神兽的爹爹，春节宅家，可是贡献最大的一位。每天出门打水、买菜、看天气，甚至连夜里出去打探天空有没有星星月亮的事，他全包了。那冒着风险为我们多次“逆行”的勇敢，我和神兽一天都要念叨好几遍。现在看来，英雄爹爹还是蛮多的，我摇摇头，继续向前。
迎面并排过来四五个戴着口罩集体酷走的老人家，我和神兽赶忙侧身让开。这才是小区里最勇敢的逆行者，封小区后，任社区管理人员百般劝导，“出门有风险，一定要宅家，”他们从未畏惧，硬是一日不断，坚持了下来。面对这样的队伍，除了佩服，只有避让。
“走好几圈了，不行，我得歇歇！”老爷爷身型瘦，气喘吁吁，有点跟不上趟了。“才八kuan，你歇吧，我们走！”老奶奶豪迈地报了数，依旧颤巍巍的，却又雄赳赳气昂昂向前走去。我愣是没有听出她是哪里口音，只觉得可爱。虽然这伙老人家，在封小区时最不服从领导指挥，但仔细想想，有这等与冬天死磕与寒风死磕的倔强生命力，某些程度上，还是让人心生敬意的。疫情过去，他们是最早的报春者。
“同志们，冲啊！”到小区路尽头，准备拐弯时，两个五六岁的孩童，举着铁环从拐角处跑过来。转眼已经跑出很远，就要到路中间拐向大门的坡道了。“同志们……不要跑！”拐角处，又急急走出一位老奶奶，笑吟吟的，向小同志们发号施令。我和神兽笑弯了腰，一起向老奶奶行注目礼。
掉头，往回返。“小同志，快跑起来！”我捅捅神兽。“得令！”神兽甩开步子，把我扔在了身后……2020年3月10日晨6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