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旧闻录 · 杀威记、闹城记——兵团知青抵御外患之战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伏尔基河 Author 关文杰
“我们的连队好,连队好,连队是个大学校……连队抚育我成长,我为连队立功劳……”
这是八连宣传队的主打歌曲,在那个莺歌燕舞的年代,这首我们连宣传队老曹可人创作的小歌,易学上口不说,虽也不免溢美之嫌,但也还是比较客观地表达了大家对八连基本的认识,否则还能写成什么样呢?
不管怎样,我每次唱起这个歌子的时候,还都有点激动的感觉。
16团8连是个和谐的连队,尽管吃不好、劳动累、阶级斗争也是天天讲的,可那是大环境,谁也管不了。但这也不影响我们连队的和谐。在那生活劳动了几年,各地知青、老职工几百人,不能说没矛盾,可很少有吵架的,更别提动手抄家伙打架的了,反正我没见过。我们连队的人性情温和,宽容善良、民风淳朴、团结友爱,算是“人以群分”的结果吧。
你要说一点毛病没有,那也不现实,毛主席不是说了了吗:地球上除了沙漠,凡有人群的地方都有左中右。但是总体上看,八连的人还是很友善的,各地知青大多数直到今天还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该是那个时候结下的友谊吧。我们连那时“阶级斗争的弦”绷得不是太紧不说(个别时期例外),“治安案件”(也就是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的事,我偷油酒啥的不算)的也少见。
但是和谐不是窝囊,良善也不是软弱的代名词,逢有“外患”,八连也不是好欺负的,在对外“战斗”中,我连哥们表现得也是相当的团结和勇敢。
本文介绍一次“抵御外患”的低烈度冲突的故事。
红旗八库建成后,一举改变了我连地处西片,地势较高,缺少水面的状况,水库也成了我连的风水宝地。不但知青有了戏水乐园,连里要种水稻、养鱼也成为可能了。别看水面不大,可在八连人的心目中可是好地方,大家特别爱惜这个我们眼看着修建起来的水库。
不久,我连还在水库里种了浅水藕,放了一些鱼苗,这才有了传唱至今的《我连栽上了浅水藕》的歌。当年我会不时去那里像模像样的喂鱼,主要的还是为了游泳。
当小船划破水面,船尾航迹久久不散。水库北侧是青石山郁郁葱葱,南侧是我连的王八盖子地良田千顷。库中水清见底,水草摇曳,小鱼来回穿梭,不时会反射出闪闪银光,煞是好玩。此刻,我几乎有泛舟昆明湖北海的感觉了。
平平乙(就是和我一起看电影碰到狼的那个平平,不是没吃上猪油的那个)受命去看水库。每天他划个小船悠来荡去的,戴顶破草帽也不管啥用,晒得黢黑,浑身油光光的,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很是惬意。
附近不知哪个连队有个知青,叫五五。
据说——据说嘛就说不好是真是假——是高干子弟,他爹是某地级市什么局的副局长,还是什么革委会的副主任,享受正科级待遇,反正来头不小。
他平时威风得要命,为人匪气十足,十里八村的没有不知道他的大名的,在我们团也算是知名人士。有人说他是刀枪剑戟,斧钺勾叉没有不会的,素以手黑著称,一般人不敢管,连团里保卫股对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据说(还是据说)谁家孩子要是不听话,只要大人说一句“五五来了”,那孩子立马息声,惊恐地躲起来。
不知为何,那段时间五五一伙人,经常在八连一带出没,八连人也没大在意。
这个五五游手好闲,也不怎么下地干活,身边聚集了一群狐朋狗友,每天这群人就四处溜达,哪儿有热闹哪儿就有他们,或者说哪儿有他们哪儿就热闹,据说到团部吃冰棍都不给钱。
五五成了名,走到哪里还要带上几个女孩子,作压寨夫人状。他脸上的伤疤似乎就是他的通行证,走路都是横着的,大有《水浒》中牛二之风,人们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你想呀,咱们知青再不济,也是受过高小教育的,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秀才遇见兵吗,谁没事招这样的人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不,说着说着倒霉事就来了。
那天平平正在水库大坝上犯傻呢,估计是想家了。此时就见山上下来一彪人马,连男带女六七个,竟然还有打着遮阳伞的——北大荒谁见过打遮阳伞的?我在《大荒旧闻录(17)·蹭车记》提到过老职工介绍的经验,说在北大荒你要是看到熊呀狼啥的都不可怕,一般你不招它,它也不会招你。可是在野外你要是看见人,特别是形迹可疑的人,那可是凶多吉少。何况今天这群来人,已经不只是形迹可疑了,那就是明火执仗啊,本身就是来者不善。
来者正是五五。估计是闲极无聊,想找点刺激,带上几个人扛着炸药啥的,到八连水库炸鱼来了。
平平不知道这群人是谁,看着害怕,但也不能不管啊,他毕竟是看水库的,职责所在,他就上去和人理论。
哪知道,那五五本就没把平平放在眼里,没容平平多说话,上去就是一顿拳脚。那五五的拳脚号称打遍新华无敌手,好生了得,没两下就把平平打跑了。
落荒而逃的平平跑回连队想搬救兵,可是大白天的连队哪有人呀,都下地了。
“可惜了水库的鱼了。难道就这么吃了亏不成?”平平东找西寻正没辙呢,就看见在小锅炉房烧水的瑞瑞了。
瑞瑞是老北京知青,为人机敏,反应极快。加上从小学过撂跤,训练有素,功夫娴熟,力道也大。
前篇《偷鸡记》里我简单说过瑞瑞,他看上去不起眼,甚至有几分瘦小。可他要是脱了衣服,身上跟施瓦辛格似的,一疙瘩一块的都是肌肉。
瑞瑞性格比较温和,平时也低调,不显山不露水的很少出手,也不见和人打架争强斗勇。但是我们都知道他有两下子,可谁也没见过。日常生活中偶尔看到他的“小动作”还真见功夫,那次我和他去 “偷鸡”(见《偷鸡记》),已感他身手不凡。
见到平平失魂落魄的样子瑞瑞很是奇怪,一问,平平赶紧说明刚才的遭遇。
闻听兄弟被人欺负了,还敢到八连水库炸鱼,瑞瑞这脾气可就上来了。
“你在这帮我看着点火。”瑞瑞让平平接着烧去锅炉。也没多说话,回到宿舍跳上炕,从褥子下摸出一把锃光瓦亮的小斧子——那是他自己用拖拉机的链轨轴打的,锋利无比,那可是好钢呀。
把斧子往后腰一别,瑞瑞径直奔了水库。
“再叫上几个人吧,他们人多会吃亏的。”平平在后边喊着,瑞瑞连头都没回。
说时迟那时快,没一会瑞瑞到了水库大坝。
这边五五一伙正忙着炸鱼呢,捆炸药的,插雷管的,抡抄网的,忙得不亦乐乎。五五看见瑞瑞后,见他就一个人来了(平平后来赶到),也没带个家伙什么的家伙,他手都没停,抬了抬眼皮:“哪来的回哪去,别找不自在,小心擂你!”五五轻蔑地说。
“这是八连的水库,不是你撒野的地方。”瑞瑞声音不大,但口气坚决。
“今天这就是我的水库,这鱼我是吃定了,你想干哈。”说这话时,五五脸上的刀疤还跳了几下,似乎是狞笑着说“在新华还没人敢挡我的横呢。”
“这样,今天你要是能把我放倒,这里的鱼你拿走,我们认了。”瑞瑞说“可你要输了……”
“嘿,我会输?”五五一脸的不屑“你这是成心叫板啊,今天还真碰上不知死的了。”
没见过这么横的,五五准备教训教训来者。他放下手中的炸药,站了起来,脸上的刀疤因激动抽搐起来,他运气握紧了双拳,脖子上青筋鼓了起来。
“我不动手,随你打,三招之内打不倒我,你就滚蛋。”瑞瑞干脆地说。
口气太大了,五五哪里吃过这个亏,还是在众喽啰、特别是还有俩女孩面前,这让他情何以堪?
顾不上武德了,连个起式都没有,五五疯了似地扑向了瑞瑞。从没受过这侮辱,这不是叫板吗?
“不给你点颜色,你也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五五的拳脚雨点般打了过来,招招冲着瑞瑞的要害处下手。
“瑞瑞,小心!”因不放心瑞瑞只身一人的平平,赶来的时候,正好开打,平平在一边呐喊助威。
但是,不论五五长拳短腿的怎样使劲浑身解数,就是碰不着瑞瑞的身。瑞瑞这边闪转腾挪,身体飘忽不定,步伐灵活,就是打不着。
那几个帮腔的都看傻眼了,鸡一嘴鸭一嘴的给五五鼓气,可此时的五五哪里顾得上他们的鼓噪呢。
没一刻,五五的三脚猫耍完了,气喘吁吁地不敢进攻了,在那原地转磨找瑞瑞的漏洞呢。
看到五五已是强弩之末,瑞瑞开始反击了。一招一式,不紧不慢,远踢近搓,不远不近得和勒,高鞭腿,下勾拳,哪招实用使哪招。瑞瑞招招中的,拳不虚发,腿无空踢。没几下,众人还没看清咋回事的时候,五五脚下像踩了弹簧,一下飞出去了……
躺在地上的五五,早没了刚才的霸气,蜷缩着半天起不来。
瑞瑞停止攻击,用膝盖顶着五五的脑袋,逼他定下了再不到此挑衅的“库边之盟”,从此再不许到八连地界滋事,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杀了威风的五五,带着那帮人一溜烟跑了,那俩女孩连伞都没来得及打开。
五五当时答应的什么条件如今已无可考,但从此八连周边再没看到过那群打着遮阳伞的人了。
有诗为证:
红旗八库水悠悠,
碧水蓝天复何求。
一朝铩羽威风尽,
不见英雄觅封侯。
去年夏天我们回连,年轻的队长说,近年来,为了捍卫八连的土地所有权,八连还与周边的村落发生过小规模冲突,其间也了出现肢体接触,我连的人还被打了,想想令人难受。
唉,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要是知青还在,要是瑞瑞还在,一定能“不叫胡马窥阴山”吧?
说的是八连与外来恶势力的一次低烈度冲突,以完胜结束。这篇说的是一次较高烈度冲突,大有“五鼠闹东京”的感觉,虽以大败收场,却是虽败犹荣,也都是实事。
1968年,是大批知青奔赴北大荒的第一年,从此也拉开了各地知青屯垦戍边的征程,也是真正践行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序幕。
北大荒数十万知青,大部分是这年到来的。
特别是这一年的六月十八日,毛主席批示组建了沈阳军区黑龙江省生产建设兵团的请示文件,从此,这里便成了一片神奇的土地。虽说不工不农不兵,但这不妨碍北大荒成为屯垦戍边的阵地,成为反修防修的前线,农工和知青从此也就成了光荣的兵团战士。
那年的麦收,不分昼夜的连续作战,让刚从城里来的少男少女们领略到了小农工的辛苦。麦收好歹结束了,这些刚到兵团的知青们累得不善,可有了两天的休假了。
到兵团几个月,八连知青们愣是连新华(我们十六团团部)都没去过,更别说附近的大城市佳木斯了。在老职工嘴里,佳木斯那就是大城市的标志。知青们听说过,没去过,哪个都渴望有机会逛逛这个位于松花江畔的美丽的佳木斯。
趁着有两天假,20多个小伙子大姑娘们相约上路了,目标佳木斯。
先到新华,那里虽然土点,可好歹也是团部啊。大家在新华唯一的大街——向阳路上胡乱转了半天,也没啥好看的。到了车站一看,才知道从鹤岗到佳木斯的火车每天就三趟,早上和中午的车过去了,只好等下午的车了。
等这帮小子乘坐下午的火车到佳木斯的时候,天都黑了。马马虎虎吃了晚饭,住哪儿呀成了问题。住旅馆?那肯定不行,虽说那时候的招待所一天也就两三块钱,可那时候挣得也少啊,谁舍得花两三块睡一晚上觉呢?年轻人好对付,大家一商量决定就在火车站候车室里忍了。
一夜无话。
天刚亮,有几个人醒了,数了数椅子上的人数,发现队伍里少了几个人,一看都是哈尔滨的。
“哪儿去了呢,这要是把人丢了那还了得?”析析心里想。
析析(就是和我一起“逃餐”的那个老知青)是排长,在这帮人里很有威信。虽说是自己出来玩,析析毕竟是排长,对战友的安全负责还是让析析感到很是着急。
“别睡了,都跟我出去找人去,找不到人咱们也别玩了!”析析下了令。
看到排长发话了,大家仨一群俩一伙的在佳木斯站前大街一带开始寻找战友。
佳木斯不大,站前街道也不复杂,没转多一会,消息有了。原来那几个青年睡不着觉,翻过来调过去的折腾,在冰凉的候车室里待着也是别扭。眼瞅天将破晓,他们决定出门遛达遛达,也顺便看看哪儿能吃早饭。
谁知道,这群人早点铺子还没找到呢,他们就叫工人民兵盯上了。人家见这几位成群结队的东张西望,形迹可疑,浑身上下补丁落补丁的,有的腰里还系着麻绳。个个满脸黢黑,估计不是小偷也是要饭的,定是盲流无疑,就给抓起来了。
即便是抓起来了,那总得有个部门、单位、起码也得有个组织管这事吧?几经打探,经人指点,析析带领一干人等找到了关人的地方——合江军分区大院。
那时候公检法都被军管了,哪里都是部队,也就是军管会说了算。
合江军分区,不知道现在还有这个建制没有了,析析他们当年一进军分区大院,立刻被当兵的拦了下来。说明情况,人家当兵的也讲理,说一大早是送来了几个盲流。放人可以,但是要县以上革委会证明。
这不是要了这帮小子的命吗,兵团战士哪来的证件,没有士兵证,也没有工作证,那时也没有身份证,更别提介绍信证明什么的了。本来出来玩,谁还会开张介绍信带身上。
有人身上倒是带了几张八连的饭票,上边印有八连的伙食专用章,“伏尔基河农场八队财物专用章”倒是蛮清楚。
一般来说,那几个人也没犯什么大事,更没啥现行表现,还有这么多战友证明,把人放了也就算完了。可是那些当兵的就是认死理,非要证明。
“喊什么喊,你们他妈一帮小盲流,敢到老子的地盘撒野!”楼上阳台上一当官摸样的人口出不逊,大声训斥着。
后来才知道,这人是合江军分区政委,或者是副政委,姓卞。
“谁他妈是盲流,你说话干净点!”析析等哥们也不是吃素的,虽说已经是兵团战士,但身上首都红卫兵的传统还是有点。
双方对骂起来。
卞政委岂是好惹的,气呼呼声调越来越高,崩了这几个小子的心都有。正骂着呢,来了个小兵,趴在卞政委耳朵边嘀咕了几句,卞这才很不情愿地同意放人,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的。
原来还是那几张饭票管用了。他们向同在佳木斯的兵团司令部汇报了此事,兵团司令部又和16团联系,证明了这帮人的确是兵团战士,虽然不是正规军,但是也都是沈阳军区序列呀,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走出军分区司令部大院,沮丧的情绪,让大家逛街的心情一点也没有了。还没怎么地呢,就当了一回盲流子了,这兵团战士当得够窝囊。那个年代的孩子,荣誉在他们眼里比啥都重要。
街可以不逛,但是刘英俊墓那是要去拜谒的——可见那时候的我们,是多么向往英雄,崇敬英雄呀。
参观英雄纪念馆,瞻仰烈士塑像,大家排队照相。了了近距离看看英雄的心愿,大家就赶快往佳木斯火车站跑,生怕赶不上回去的火车。
一群人没精打采地糗在候车室等车,没人说话,甚至也没人说到饿什么的,估计每个人脑海里都在想着被当成盲流抓起来那一幕。人群显得百无聊赖,没精打采。
就在这时,北京知青豆豆跑过来压低声音对析析说:“排长,那边有一个小偷。管不管?”
“小偷,你看到啦?”析析一听有贼,倦意顿消。他也是老红卫兵出身,在首都红卫兵抓流氓逮小偷的行动中,不知道抓了多少小偷。虽然那都是过眼云烟了,可是他还有点就怕消停的感觉,送到眼前的事哪能不管。
“管,怎么不管!哪呢?”析析来了精神。
顺着豆豆的手指,析析一看那里还真是有个小偷,身上披件破棉袄,眼神游移不定,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边上一个三十多岁老娘们,估计也是没怎么出过门,一点警惕性也没有,睡得跟死人似的。
贼的目光四处梭巡着,利用破棉袄的掩护,手已经伸向妇女的行李,小偷这就要得手
看到这般情景,哥几个也不困了,个个都来了精神,几个人眼神一交换,有主抓的正面出击,有断后的旁边迂回。一天来的窝囊气全发在小偷身上了,没几下子就把小偷给制服了,一顿拳脚之后,决定扭送公安局。
就在大家欢欣鼓舞,觉得干了件漂亮事,可以出口鸟气的时候,情况却急转直下。
先是几个小偷的同伙冲了上来要救人,被八连哥几个挡了回去,还发生了肢体冲突。
接着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仅从口音上判断,就误以为是外地人欺负本地人,准备见义勇为了。小偷看硬的不行,就开始对车站里围观的人群宣传鼓动,大喊什么“日本鬼来了怕一阵,国民党来了怕一会,知青来了怕一辈。看看,这些外地人就欺负上我们本地人了,以后咱们还怎么过啊。”
这一扇呼,老百姓也是莫辨真伪,呼啦上来一大推人,包围了析析他们。毕竟人多势众,这群十几岁的孩子,哪见过这阵势呀,不敢硬抗,且战且退,就躲到站前广场边一个建筑工地附近了。恰好有一个大砖堆,析析他们就躲在后边了。
析析指挥着,大家很快分了下工,以砖堆为屏障,两边守住,争取多顶会时间,再做打算。
八连战士这边不时地扔出砖头阻止人群靠近,那边在小偷们的鼓噪下,不少人也是捡起砖头扔过来还以颜色。最多时外边聚集了得有百十号人和析析他们的人对阵。
好在那边是毕竟是乌合之众,八连哥几个好歹也是有组织的人。双方胶着着。
正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金刚——金刚是北京知青,是析析的同学,在我连也是个传奇人物。他从来不刷牙,但却长着一口好牙,坚实不说还雪白;干活从不卖力,整天一副懒散的样子。但是连长、排长从没人批评他,都与他称兄道弟的;紧急集合从不参加,别人都出发了他还在睡,也没见谁批评他;全连从学问最大的峰峰(前几天,峰峰忽然走了。疫情间无法大聚会,我们小范围还喝过酒,他看上去还很好呢。不胜悲哀)、鸿鸿,到没出过连队,啥也不知道的孩崽子都和他不错。
据说他撂跤的功力与瑞瑞(杀威记里的瑞瑞)齐名,俩人也是好友。回城后在一家建筑公司工作,本来干得不错,老婆孩子都挺好。谁知,在一次援外工程中受伤,险些瘫痪,靠着自己的毅力还是站起来了,我们不时会聚聚喝酒。但毕竟是伤了元气,五十多一点便撒手人寰了。悲哉,哀哉!此是后话——跑过来对析析说,你得赶快跑,你是头,他们要找的是你,让他们抓到了,你可没好果子吃。再说了,咱们也得有人回去送信呀,要不大家在哪儿死的都不知道。
“瑞瑞、昌昌等都是这个主意,你赶紧走。”金刚坚决地说。
析析舍不得离开战友,更不愿在危难之时离开“战场”。正商议间,两辆大卡车呼啸而至,佳木斯警备司令部的来了。荷枪实弹的军人很快包围了现场,在群众的指认下挨个抓人。
趁着夜色,位置又正好在车站围墙边上,在大家掩护下,析析跳进了车站高高的围墙,扒火车回到了连队。
八连知青被抓上卡车后,没一会到地方了,下车一看,嗨,还是昨天关他们的地方——合江军分区大院,熟呀。
这回人家可不客气了,不知道是不是卞政委的命令,要求他们每人把裤腰带解下来,集中保管。同时让所有知青对面站成两排,互相打嘴巴,谁要是不动手后边就是一枪托。百分之九十八的人都不动手,大家没少挨枪托。上厕所时也是两名战士挎着枪押着。
卞政委这回可有的说了“昨天看你们就不是好东西,还什么知青呢,我看就是小流氓,非抢即偷,这回非得要你们好看的不可。”
但是领头的跑了,军人,警察还在满大街的找首犯呢。
据说啊——据说就不一定是真的,当卞政委手下和当地的警察企图进入兵团司令部搜查的时候,“兵司”的哨兵说: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未经同意,谁也不准进入大楼,否则就开枪。
当时,“兵司”大门前还加了双岗,还都上了刺刀。气氛有点紧张。
那时候,兵团是正军级单位,司令政委啥的都是老红军,将军衔。合江军区估计也就是个团级,最多是副师,也就是上校啥的。别说军分区了,就是省军区对兵团首长也得客气点。合江军分区,借他们俩胆,也不敢硬闯兵团司令部的。
当地警察弄不明白缘由,为啥不敢进司令部大楼搜查,整个大窝脖,为此还闹了半天情绪,觉得没地位。
等到析析千辛万苦回到连里报完信,臧连长(当时还是八连连长,在《大荒旧闻录(6)·首长记》中,有专题介绍)指示赶紧请示团部,一定要想尽办法,尽快带回这帮孩子。
指导员带上介绍信连夜赶往佳木斯,费尽周折,好说歹说总算把人要了出来。带着这二十几个兵团战士,怕受到当地小偷流氓的袭击,连火车站都没敢进,辗转坐船过了松花江(那时松花江没有公路桥),再搭火车回的连。
这群人一进连队,像英雄一样受到了八连战友们的迎接。战友们纷纷上前慰问,想想这两天的遭遇,悲从中来,混战中那么坚强的人,此刻抱头痛哭。
看上去八连战士输了,两次被抓,受了不少苦不说,还被要求互害,极尽侮辱。
但是八连战士们的团结、机智、勇敢、忠诚的表现,成就了这个连队团结战斗的精神,直到今天仍未消散。
文章来源:伏尔基河 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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