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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雨净

编辑｜渡十娘 

作者简介

雨净，五年部队生涯；五年公务员；五年欧洲外企；10年美国外企；2年与友创业；3年金融民企的职业生涯；喜欢吃肉并喝两口的六零后大妈。

上个月看见在美国西海岸的大学同学在微信朋友圈发的信息，刚去买了600斤牛粪，满车臭烘烘的味道。我立刻脑补了画面。
我小的时候生活在青海的草原上，牦牛几乎是玩伴儿。所以说起牛粪，我眼前都是一坨坨要么绿的、要么黄的、要么晒干的褐色的。我童年的上学（人生）路上铺满了马粪、牛粪、羊粪蛋和鸡屎。
牛吃草，所以当地的少数民族觉得牛粪是干净的。喝完了酥油茶，用一坨干牛粪在碗的中央旋转一圈儿，算是洗了碗。

花丛后面是袋装牛粪等营养土

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那种锅盔，长得有些像吐司面包。发好的面团里揉进当地人喜欢的香豆（一种香料），放在一个铸铁容器里，塞进牛粪堆里烤熟。小时候吃那种焜锅馍馍隐隐地觉得自己吃的就是牛粪，很久不能释怀。

眼下美国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全国范围的各大超市，尤其是以家居建造、装修为主的商场，都有巨大的室外花草售卖。我同学的600斤牛粪就是从这种商场购买，要铺在他家的院子里。不出气候骤变的意外，过几个月他还会在朋友圈嘚瑟老婆种的花草和结出的果实，秋后还要炫耀酿酒、做果酱的盛景。

商场门前各式烧烤炉

天气暖和起来，怎么能少了室外烧烤。在美国，烧烤是群众聚会最喜闻乐见的方式。当地人就是把牛排、牛肉饼、香肠往炉子上一放，吱吱冒烟后气氛就起来了。桌上摆放一大盆沙拉、薯片、玉米片和一些蘸料，加之汽水等饮料，齐活。餐具也是一次性的纸盘、纸杯、塑料刀叉。

同样是烧烤，到了亚裔，尤其是中国人家里，那花样就多了。烤盘旁边的炉灶上，还得烤出几锅锅贴。除了牛排、香肠外，还有腌鸡翅、烤红薯、烤茄子、烤蘑菇、烤馒头片、烤韭菜...。亚洲超市、华人超市、台湾超市、韩国超市、日本超市、越南超市、印度超市，总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布鲁斯快80岁了，马缇也快70岁了。从学校退休以后搬进自己的房子，为了布置马缇的书房，他们去宜家购买了小书柜和桌子。正好那几天住在他们家，我就平生第一次摊开了说明，按图索骥，帮他们安装了两把办公椅。

布鲁斯有糖尿病，蹲下和站起都有困难。马缇一直跪在地下作业，就是冬天也累出了满脸的汗。一块儿板子就是不给面子，死活拧不上，他们非常气馁。最终我研究了半天，默默使劲儿给对付上了。布鲁斯半信半疑地看我装好的家具，夸张地说：“你挽救了我的婚姻啊”，而马缇则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同学家的车库墙壁挂满了工具

美国是个重学历和人工技能的国家。干啥活都得有上岗证和行业的薪酬规定，也因此人工巨贵。举例，买个水龙头花180美元，安装费差不多要200美元。如果路途远，还有车马费。比如50公里的路程，收费也要在100美元左右。关键是预约经常需要等几周、几个月。为了省钱和减少麻烦，很多人都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天长日久都从外行变成了内行。

复活节去麻州同学家玩耍，配合她先生给六米高的顶棚换灯泡。看到做医生的Craig先是搬出了长梯子、还拿着洁白的、沦为包袱皮的旧床单、然后给我们做了分工。当看着他站在两米以上的梯子上，举着有吸盘的三米多长的杆子，探进灯孔，拧下灯泡，慢慢地倒手、垂下，稳稳地把灯泡递给站在楼梯上接应的我同学。两个灯孔的灯泡，要取下，还要安装新的灯泡。起初穿着毛衣的医生，最后脱的只剩小背心儿。来来回回，我们举着床单，站在他身后，谨防灯泡掉地玻璃碴飞溅满屋。佩服之余，我也是揉了揉仰酸的脖子。我同学夸她先生：“他就是手头特别准，还特别稳”。

同学家的铲雪机

买个灯泡可能不贵，但换个灯泡的人工可就贵了。我同学的医生先生上周末又勤奋地把后院的草都耙了一遍，说累得腰疼。

从北京到美国30年的张先生的口头语是：“我老婆不管，我两个女儿也不管，就耍我一个人。装修房子累得我半死。” 

如果我对张先生的“累个半死”没有什么体会的话，小鹿对自己丈夫的一番溢美之词倒是让我挺意外。不瞒大家，这些年听得多是骂老公或老婆的，这么认真夸老公的真少见。

同学家车库墙面装饰

小鹿家的房子是我喜欢的那种，大平层延伸开去。离著名的威斯利大学不远。我们到访的时候，小鹿的先生去打球了。她冲泡了普洱茶、拿出了瓜子。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笑着说：”我朋友说我，你哪里是嫁给了一个人，你分明是嫁给了一个团队嘛“。她头一晃说：”呶，那边多出来的一间屋子，是我先生自己盖的“。”你看，他给我女儿装修的练功房“，说着小鹿把手机递给我看一张照片。我被画面上一个专业芭蕾舞小演员吸引了，忘了看她的练功环境。

“他什么都会干，一点不假。他是上海人，烧一手好饭菜。疫情以后都在家工作，前几天我家里我的办公室顶上的热水管漏水，他把顶棚拆了，正在修。我只好搬到这里工作。”小鹿清理着桌上的瓜子皮儿，快言快语，屋顶上的天窗有冬日的暖阳泻下。

同学家车库挂的剪枝工具

到美国的麻省同学家赶上过扫雪。当时雪还簌簌的下着，但是不扫，早晨车没法从车库开出来。铲雪的时候，雪粒子打在脸上，糊住了眼镜片，我有点儿生无可恋的感觉。同学说有一年赶上大雪，怕屋顶被雪压塌，她就在身上拴根儿绳子，一头固定在屋子，爬到屋顶上去扫雪。那才是饥寒交迫的呀。
在国内，大家评论男人有本事、能干，可能多是因为可以挣到很多钱。至于钱是怎么挣来的，大家也没法打听出来。在美国，听我同学夸一个男人就是能干的不得了，除了事业做的好之外，还有一门独门绝技的爱好，余下就是会木工、电工、水暖、种花、养鱼、疼老婆和孩子。美国的孩子，不管出生在富裕还是贫困的家庭，无论什么族裔，跟着父母去逛各种超市是生活的一部分。
装修房子，孩子的房间刷什么颜色，配什么样的家具，挂哪些装饰，都是孩子跟着父母去挑选的。尊重孩子的选择，培养孩子的审美，点点滴滴都在生活的日常里。小男孩推着购物车，他爹地正在挑选木材。这种商店，就是盖楼也能立刻算出成本。开车在路上，经常看到有土地出让的广告。进到商场盖房子的工具和材料一应俱全。

所有的人工都有学历和技术证书，都有明码标价的收入标准。工地上干两个小时后是咖啡时间、四个小时后是午餐时间都明明白白。到点都下班，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现在想来，确实只有中国的劳动阶级最任劳任怨。工具商店简直就是男人的游乐场。一个改锥、一把榔头、一柄扳手，真不是随随便便能下手的。手柄的材质、颜色、尺寸、价格。时间滴答中，比来比去，购物车里就装了不少。

“哎，你们在美国如果需要什么工具，就来我家拿。我家什么都有。你想，我家先生是自己盖过房子的，工具多了去了”。在麻省理工工作的小鹿很热情。这个14岁上大学，曾经想在美国读完书，回国做外交官的女生碰到她的上海先生后，就放弃了年少时的梦想。

我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厨房的下水道堵了以后，我娃爹也是跪在地板上，一通儿拆卸、清洗、安装。愣是给修好了。买回来的小海鲜和乌冬面，也可以给我整一碗非常像样的日本乌冬料理。

突然想起在法国乡下仓库里造小飞机的华子同学的丈夫。其实很多男人需要的东西并不多。就是一个空间和一些工具。万一还能考个上岗技术证，来个二次就业呢。

看来我也是要向小鹿和我同学学习。看得见男人身上的优点，然后猛夸。因为身边确实有很多除了不会生孩子，什么都会干的男人，值得让人喜欢，让人夸。

文中图片皆是作者在商场和同学家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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