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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子的尾巴沾着血,但仍像钢鞭般有力……”

收集故事的 猫盟CFCA 2020-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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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个球儿,同一口气儿



前段时间,“同一个球儿 同一口气儿”项目组发起野味故事的征集,收到了全国各地的故事。

 

有的发生在几十年前,有的就在不久前的几个月;


有的是自己亲身体会,有的来自祖辈的难忘经历……

 

但它们都是中华大地上我们和野生动物的故事。


曾经相遇、曾经相杀、曾经互相打扰。


有的,还可以从头来过。


有的,已经走出时间,只能相忘于江湖。


我们选了七则,分别代表七大自然地理区。


希望你,也能留下属于家乡和它们的故事。





华东

沈氏小盗龙



奶奶说她小时候家里长辈上山砍柴能“捡回”穿山甲,一年吃不到几次肉的她也欢天喜地地吃了好几次。


陈老湿救助过的中华穿山甲 ©花蚀 

老家县城里有条河,以前水量大得隔条街都听得到,原生鱼成群,是顽童的零食。
 
大跃进之后水量少了,近年又污染得严重,跟阴沟忘了盖盖子一样。
 
我爸说小时候看到猎户把豹子、黑熊抓到集市上卖。
 
猎物眼睛会用红绸蒙住,据说是为了防报应
 
我爸跟在猎户后面,至今记得豹子的尾巴沾着血,但仍像钢鞭般有力。

它们的尾巴能读出百变心情。
 
然后是我姑丈,在猎奇心驱使下买过麂子,还买过穿山甲
 
据说是他小时候用穿山甲鳞片治好了皮肤病。
 
因为野味,我小时候和他有些不对付。

不过在我的轰炸科普、哼哼教导下他,已经不吃野生动物了。
 
最后是我这一代,我至少听过两个同学当着我的面赞叹麂子好吃。
 
另有一个同学告诉我,他初中旁边的菜市场就有卖穿山甲,不过后来被公安清理了。
 
我小时候去山里做客,主人煮了一大碗原生蛙汤,说是给小孩滋补的。
 
我那时还不懂事,却像拒绝毒药一样死活不吃,还被老妈说不识货。
 
可能就是做野保的命吧。现在亲戚大多在我的影响下拒绝野味,我大学也打算学野保。
 

华南

咩咩



每年一次回老家,家里人都会问今晚想不想吃夜宵,鸟粥,鱼粥,田鸡(也就是种青蛙)。

图为黑斑侧褶蛙,有些地方的田鸡指它,也有些地方指的是虎纹蛙。目前市场上存在大量养殖的田鸡,但仍然存在滥捕野生个体的现象。

从小到大我第一反映是:通吃!
 
鸟是用猎枪气枪火炮打的,我每每看到鲜美的粥,但从未见过它们被屠杀的样子。
 
前一秒还觉得鸟儿可爱,后一秒吃饱了,却把它们可爱的模样忘得一干二尽。
 
到了大学认识了热爱自然、动物的朋友,看到鸟类猛禽图鉴的第一次反应是:“哦!这我吃过” 。
 
现在回想起来,原来到我口中的是,是,是……

 
至于江中的鱼还有田鸡,当然就是用最常见的手段。
 
田鸡在冬天会在铺满枯枝稻杆的土里冬眠,只要将通电的细铁杆插入土中,它们就会从中跳出,并且被麻痹。
 
在老家它们是为数不多招待亲朋好友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由于今年发生的疫情,也收敛了不少。
 
但也并不是没有,从他们的口中我听到的是“今晚都不见有……” “上次去那个地方也没看见有……”
 
今年本想看看家乡丰富多彩的猛禽鸟雀,但仔细想想,鸟可以迟些看,但野味不能再吃了。
 
如果这种时期,还在吃野味,可真是顶风作案。
 
待到患病之日,忆其所为,愚蠢至极。
 
殊不知,报应也
 
 

西南

 青釉 



父亲早年离开家乡在西南当过知青,后来参军投入过中越战争,大概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转业回乡。
 
幼时听过很多那儿的野味,比如马鹿腹心血、象鼻、熊掌

马鹿 ©大猫

父亲含糊地说过,他对着一个水潭发射炮弹炸死了一对很大的鱼,我自己揣测可能是腊子或是象(“腊子”、“象”和“黄排”指的是三种珍稀鱼类,即中华鲟、白鲟和胭脂鱼
 
后来到九十年代初,父亲又去那儿出差带回了一串山耗子的腊味。

还有一只死掉的雄性红腹锦鸡,是从当地人手里买来的。
 
它的尾羽很漂亮,被父亲剥下皮做成标本,但最终那些肉和皮去哪儿了记忆完全模糊。

只是有个牢固的向往——西南有好多野生动物……

红腹锦鸡 ©杜卿
 
其实靠山吃山的事只要是在动植物资源丰富的地方总会出现,八九十年代去峨眉山一溜的摊子,各种挖的“中药材”,还有鹿角、豹爪
 
零几年的时候在西南某保护区的小摊上买过豪猪刺和一颗很大的犬齿,说是狼牙,也很可能是狗牙。
 
据当地的朋友说她家里人会去打猎,她们持有猎枪是合法的。

豪猪
 
即使那里是保护区,有大熊猫的光环,但真的很难想象。
 
类似的事并不随着时代的发展而改变
 
去年春节跟西南回来做石材生意的亲戚吃饭,席间大谈他们吃蛇、野羊、野猪、娃娃鱼的事,这依旧是他们日常作为生意往来沟通感情的手段
 
 

东北

小岚豹豹


 
个人感觉,家乡是个野味重灾区。
 
小时候经常看到有人拿野鸡(环颈雉),野兔(托氏兔或者蒙古兔)送礼,还会吃狍子肉。
 
更过分的是,我听说过有人猎捕天鹅和一种叫羊古(方言,发音近似)的鸟,一问,才知道竟然是漂亮的灰鹤

灰鹤 ©大猫
 
花尾榛鸡在我们这里也有飞龙的别名,很多人说它们没肉,但是炖汤好吃,是高级滋补品。
 
但是相比之下,上面这些动物要么是在盗猎的情况下,仍然顽强地扛着,要么是已经得到保护开始恢复了(比如灰鹤),都还算幸运。
 
听到在本市大规模盗猎这些动物基本上是五年前以上的事了。
 
不过有一种动物没有这么幸运,灰斑鸠
 
记得2010年之前,我奶奶家还有满天飞着的灰斑鸠,野性尚存,比肥家鸽好看一百倍。

灰斑鸠 ©大猫
 
怎知村里很多人根本不懂得欣赏它们的美。
 
拉网、下毒、用弹弓或气枪(这里面绝对有非法枪械),并且因为斑鸠保护级别低,根本没人禁止。
 
其实单说下毒,已经影响了村民的生活。
 
经常有人家的猫狗被毒死,我奶奶家就失去了一只大黑猫和一只帅气的草原牧羊犬,真不明白这样得到的毒肉他们怎么敢下肚?
 
我问过奶奶为什么没人管,得到的答案是,这事没人在乎,而且乡里乡亲,家家基本都有亲戚,举报不好,犯不上为了几只鸟伤和气(这都什么话啊)。
 
那时候还在上小学,被家人管着,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看着灰斑鸠一点点减少,到现在想看到一只快比看到豹子还难了。
 
哎,我能说这里的灰斑鸠没救了吗?或者说这里的某些人没救了
 
 

 华中

杀一只橙子



我的老家在华中的一个小村子里。我从小体弱多病,哮喘病年年复发。
 
我五岁那年(2002年)病犯得很严重,大伯说蛇胆能治咳嗽,清热解毒,因此在山里打了好几条蛇。
 
那时山里有很多野生动物,黄大仙、野猪、各种蛇还有麂

黄大仙就是黄鼠狼,大名叫作黄鼬

很清晰地记得那天早上,大伯拿着白色蛇皮袋,里面有一条被打晕的蛇。
 
大伯捏着蛇的七寸,拿着刀子往蛇胆的位置,活生生地开膛,把胆掏了出来,手上沾着蛇的血液变得模糊。
 
接着他把那颗黑色的蛇胆放在勺子上,叫我把它吞下去。
 
我当时吓坏了,因为从来没亲眼见过杀死一条蛇。
 
最后妈妈一边劝我“这是好东西,我们都没有得吃,你赶紧吃”;一边逼着我将蛇胆吞下去。
 
生蛇胆冷冰冰的,咬破了还特别苦,那种苦一直存在味蕾的记忆里,一点也不好吃。
 
其他几条蛇也没能躲过毒手,被做成蛇酒泡在酒缸里,成了冷冰冰的模样。

蛇酒,图源网络 

现在想起来自己的病并没有因为杀了这条蛇而变好,长大后免疫力增强才渐渐好转。
 
到现在,很多的土方子仍然被很多同乡相信,但斟酌起来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
 
什么时候人们才会意识到这些野生动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功效呢?
 
也许等到那一天,那些动物们早已远去再也回不来了
 
 

 华北

phoetex


 
我的姥爷对于曾经的野生动物们有着丰富而生动的回忆
 
在距县城南三四十里的山沟里,人们曾经靠着不发达的农业生存。
 
再往南更深的山林中有许多美丽的生灵,曾有许多(麻狐)和狐子(我猜是豺或狐?)。

狼在华北已经非常罕见了。图片中的狼摄于玉树 ©大猫
 
在房屋后面的某一道沟里,有过激烈的战争,尸横遍沟,便有狼吃尸体(据说因此养成了吃人的胆量)。
 
解放后,赤脚医生晚上要走山路去看病,有时就会遇到狼,但各走各的路,相安无事。但狼会下来吃羊。
 
但曾经的打狼运动使狼绝迹。
 
有的人在狼杀了的羊尸体里放炸弹,一只狼被炸了,人们赶过来,它咬得更狠,最终被乱棍打死。
 
后来,山上就没有狼了
 

 西北

小红嘴鸥


 
没有收枪之前,当地有许多人家里有枪。
 
尤其是山里的农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土枪,好一点的有自动步枪。
 
每年秋天或冬天,他们都会成群结队,进入深山里面赶山,遇到什么打什么。
 
通常就是三面合围吆喝,在另一面设下陷阱或者在那埋伏。
 
他们说,麂娃,野猪群,不打头,不打尾巴,只打中间的。
 
最怕遇见黑熊,翻过来咬他们,打又打不死,经常有人被咬死。
 
后来动物就越来越难见到了。
 
有一年有个麻羊(斑羚,当地俗称麻羊)跑到河谷里吃庄稼,被人一枪打死,最后那人判了五年。

斑羚,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
©四川白水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猫盟CFCA

于是只能转而打打野兔,野鸡和野猪之类,再后来也就收枪了。
 
这几年动物又开始多了起来,可是一个猪瘟下来,野猪成群结队地死亡,山里又开始空荡荡了
 



这样的故事,是否唤起了你内心深处的记忆? 

如果不去问,可能我们都意识不到,家乡的山里曾经这么热闹。

这是人们滥食陋俗的历史,
也是它们曾经存在的证明。

请为它们留下时代的记忆和反思,每一则都算数。

扫码说出你的故事



对照着这些故事的,还有一份“全民野生动物消费回顾性地图”。

从2018年1月1日至今,全国各省/直辖市/自治区仍存在着不少野生动物消费行为。

截至3月10日的分析结果请看长图。

图中分析结果是否如你所知?

请帮我们扩散,让它得以呈现更真实的样貌吧。

写在后面

无论是故事,还是地图。
每个故事、场馆被回忆,被记录的瞬间
曾经被当成野味的它们
也能重新以生命的名义
重生在时代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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