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上网课越焦虑,疫情让儿童早期教育的弊端暴露无遗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外滩教育 Author Erika Christakis
新冠疫情下,远程教学变成了学校教育的主流选择。对于处在早期教育阶段中儿童而言,远程教育对他们的学习与成长来说是否友好呢?
美国幼儿教育研究者埃里卡·克里斯塔基斯在大西洋月刊发表文章,对此作出探讨,她认为疫情之下远程教育本身就是一种灾难,尽管疫情之前儿童早期教育也并不如人意,不过这次疫情却也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会来彻底反思早期教育。埃里卡对幼儿教育中本身存在的诸如缺乏户外课程时间等一系列问题进行了揭露,并提出了我们应有的反思和理应做出的改进。
本文转载自:外滩教育(ID:TBEducation)
文 | Erika Christakis 编译丨静静
编 | Mina
新冠疫情给人们带来了长期不便和一连串悲剧。但对家长来说,最大的痛苦之一是疫情下孩子们的教育问题。
以往生活中看似平常的资源,诸如时间,空间,互联网带宽,情感支持等,当这些关键资源开始受到限制时,为平衡工作和学校所必需付出的努力,这已将许多人推向绝望的境地。
作者简介:
埃里卡 · 克里斯塔基斯毕业于哈佛大学,拥有教育和公共卫生硕士学位,是纽约学前教育和纽约时报畅销书《小孩子的重要性: 小孩子真正需要成年人什么》的作者。曾担任学前教育主任和耶鲁儿童研究中心的教员,她拥有马萨诸塞州和佛蒙特州(从幼儿园到二年级)教师执照,并且是保卫早期教育的全国咨询委员会成员。
疫情之前:
学校教育模式抱残守缺,一成不变
疫情之下,上学不容易,对于低龄儿童来说更是如此。在美国,还有约20%的学生缺乏远程学习的技术支持,对他们而言则更难。
不过,当看到孩子通过Zoom远程视频上课以及课后做功课的情况时,家长们也能逐渐察觉到,实际上,在没有疫情之前,学校对孩子的教育也不尽人意。
就像海啸离开海岸,留下一片裸露的土地一样,这场疫情揭露出的是长期以来人们对儿童成长的基本需求缺乏关注,譬如运动,户外活动,人际交流,玩耍,甚至包括睡觉等。
多年来我们一直回避幼儿教育遇到的挑战,突然之间,这些挑战就像退潮时海滩上的漂浮物,散发着恶臭,且不容忽视。家长不仅看到了远程教学的缺陷,他们还发现,远程教育的许多问题只是面对面学习问题的加剧。
值得注意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少有学校在教育模式上发生变化。大多数公立小学都停留在一种模式上,并没有随着认知科学进步和我们对人类发展的理解而改进。
一年前,当我走进10岁儿子的四年级教室时,它看起来几乎就像我28岁的儿子在2001年四年级时的教室一样,同时跟1972年我自己在纽约四年级上课的教室也极为相似。
教室的布局几乎没变,它们都拥有相同的书桌,小隔间和严格按年级划分的装备配置。学校的时间表也保持不变,每周35小时的授课时间,持续约180天。还有同样没有变化的家庭作业,尽管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针对小学生的家庭作业(除每晚阅读外)提供的收益微乎其微或者甚至没有。
总的来说,这种基础教育还过于侧重对浅显知识和技能的学习,而脱离了实际能力与批判性思维的培养。(但便于测试)学生们大多是集体或按年龄分层的群体,当他们从一个严格界定的话题或任务转移到另一个任务时,在上课时间里就会受到干扰和喧闹声的影响。
许多教育工作者和儿童发展专家认为,学前班和基础教育的某些标准模式对许多儿童并不适合,比如按能力和年龄分级进行分组、课堂的时间短、学生大部分时间限制在室内等等。
并且,现如今形式下这种教育模式似乎让早期儿童教育变得更糟,譬如学生和老师面对面的时间减少、孩子更多地在iPad或电脑上完成作业,以及对课程的持续压缩等。
疫情期间:
远程教学带来儿童教育的新机会
随着远程教育的到来,关于如何教育幼儿的现实问题带回到了家庭之中,让我们有机会不仅是在疫情期间,而且在疫情之后,能够更好地解决这些问题。
自从春天有了明确的消息,学校将长期停课,社会上就出现了很多关于潜在的学习进度的损失和其他严重损失的担忧,甚至包括未被发现的虐待儿童和饥饿问题。
对于相当大一部分的残疾儿童来说,他们的教育需求无法通过远程教学满足;原本有资格享受免费或降价午餐的数百万儿童,在春夏疫情期间没有得到食物。很显然,这些担忧是必要且值得的。
麦肯锡的一项分析结论指出,如果远程教学一直持续到2021年,学生将平均遭受七个月的“学习损失”,也就是说,他们在掌握某些概念和技能方面将落后七个月。
麦肯锡发现,拉丁裔和黑人学生可能将落后更多,低收入家庭的孩子甚至将落后超过一年的时间。今年春天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 Institution)发布的一份报告预计,长期脱离线下的学校教育可能会导致“新冠疫情式滑坡(COVID Slide)”,三年级到八年级的学生,可能无法获得他们在数学和阅读方面的预期进步。
这些潜在的学习损失带来的影响不容小觑,但是也有许多不同背景的儿童,似乎在没有传统学校教育的情况下也能应付得很好。甚至有些学生还能在学习上持续进步。
例如,布鲁金斯的研究预测,排名前四分之一的学生在阅读方面仍然会取得进步。华盛顿州一名高中英语教师马克·加德纳(Mark Gardner)在接受教育网站Edutopia采访时说:“我认为(一些学生工作的改进)很大一部分是我们大幅降低了总工作量,以便让任务变得容易接受,而不是难以应付。”
根据《海辛格报告》的报告,还有一些学生表现得“出人意料的好”,其中部分原因是(在家庭环境下)他们更容易集中精力专注于学习。许多孩子也比坐在教室里更快乐,压力更小,有些学生甚至表现出色。
洛杉矶公立学校系统的负责人告诉《洛杉矶时报》,在春季进行的一项具有人口统计学代表性的美国家庭抽样调查结果显示,43%的家长同意“我的孩子现在的压力比放学前减轻了”(只有29%的人不同意),一些儿童已经从欺凌中解脱出来(据报道,在12至18岁的青少年中,有20%的人在学校里受到欺凌)。
一位老师告诉Edutopia网,学生之所以变现的更加放松,是因为在疫情期间,高风险的考试压力得到了缓解。
最近公布的一项调查显示,疫情下的远程教学给孩子们提供了更灵活的时间表,让青少年第一次获得足够的睡眠。
正如《哈克的筏子:美国童年史》一书的作者史蒂文·明茨所说,新冠疫情给学生们提供了一个机会,“让他们能有一个在‘正常’时期不可能存在的方式成长和发展。”
疫情之下:一系列教育问题暴露
但从另一角度来说,疫情同时还造成或加剧了许多儿童的心理健康问题。但是,人们并没有意识到的是,疫情之前的教育已经在加剧这些问题。
今年的一项大型研究发现,学生说在学校时的快乐感不如在其他任何地方。另一项研究发现,2009年至2012年间,学校上课期间的精神病急诊量比暑期和假期期间翻了一番多。但最近青年自杀率却呈现出相反的趋势:夏季自杀率下降,孩子们回到学校后自杀率反而上升。
研究人员发现,小学生的应激激素皮质醇水平会在学年中升高。研究这些问题的波士顿学院心理学教授彼得·格雷说,如果学校是一种药物,它就不会得到FDA(美国食品药物管理局)的批准。
长期的教学实践和最近的课程改革都可能是造成这些问题的原因。例如,传统的按年龄分层的教室,大多数人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专家们现在认为,这是一种不自然且可能不健康的组织儿童生活的方式。
宾夕法尼亚大学心理学家、安吉拉·达克沃思(Angela Duckworth),也是坚毅力(Grit)的作者,她认为学校的年龄隔离可以加剧竞争和压力。
Angela Duckworth
她告诉我,在一个混合年龄组中,“ 10岁的孩子牵着5岁的孩子的手,一起过马路,五岁的孩子看上去是满怀钦佩和信任地仰望10岁的孩子,并且会照着10岁孩子所说的去做。相反,当把成百上千个年龄完全相同的孩子放在一起时,人们的注意力就会转移到小组内部的比较上:谁最聪明?谁跑得最快?谁最漂亮?”
事实上,这种比较毫无价值,还会使孩子的价值观从友善、信任和团结转移到地位竞争上,那么这中间很可能产生压力和欺凌。现如今这种影响可能比以前更大,因为现在的孩子与前几代人相比,花在学校的时间更多,跟家人和邻居在一起的时间更少。
教育和意识形态领域的专家们一致认为,丰富的文学、公民学、历史和艺术课程对于提高阅读能力、批判性思维和写作能力至关重要。但是现如今的学校已经非常不合理地放弃了这种广度类型的课程,转而选择专注于狭隘指标测试的精简课程。
根据2002年签署的“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案”(No Children Left Behind Act)转向高风险测试的五年后,一项针对全国学区样本的调查发现,近三分之二的学区大幅增加了语言艺术或数学时间,而几乎一半学区减少了在社会研究、科学、艺术、音乐方面的时间,包括体育课、午餐或休息时间。
事实上,正是这些如音乐、课间休息、体育课、午餐等时间,在为孩子们提供重要的情感成长和独立学习的机会。对许多孩子来说,也正是这些“活动时间”是他们在学校的一点慰藉。
同时,远程课堂还揭示出,今天的幼儿教学,在一定程度上依赖的是有缺陷的课堂教学方法——老师讲的太多,而孩子讲的不够。
尽管发展型科学家和教育者早就知道,小学后期的学习成绩是建立在真实的对话语言的基础上,并且是建立在幼儿时期有意义的关系的基础上。从根本上讲,早期儿童教育是一个社会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大脑的结构是通过与可信赖的照顾者和朋友的情感联系来构建的。
一项从2011年开始的研究发现,幼儿教师在儿童自由玩耍的游戏中使用复杂、反应敏捷的语言,可以预测这些孩子四年级时在阅读和理解能力上将表现更好。
许多研究表明,面对面的、移情式教学方式对于儿童语言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总的来说,如果老师们会在情感上与孩子们进行自发而有意义的交谈,并且鼓励符合自然规律的、合作、开放式的游戏课程,孩子们在课堂上获得的收获将会更大。
当代教育的讽刺之一是,随着我们更多地了解情感联系和面对面交流在早期大脑发育中的重要性,但我们似乎越来越多地投资于技术上的快速解决方案。比如ipad上的“自我监控”数学课之类的东西,这些解决方案实际上让负责教育孩子的家长或者老师离学生们更远,也让孩子们远离了那些负责教孩子的成年人。
事实上,家长们从Zoom上看到的,普通学前教育课堂和小学教育课堂上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根本的不同,只不过是不同教学内容在虚拟设备上的延伸。
疫情之后:
思考早期儿童教育的新出路
尽管面临种种挑战,但这场疫情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彻底反思学校教育的机会。那就是,我们到底应该要求什么?
一是更广泛和更深入的课程,让孩子们有更多的机会去探索、玩耍,并与同龄人、老师建立关系。学校也应该培养所有孩子的好奇心和对学习热情,或者至少不妨碍这些特质的发展。这是一个较低的教育门槛,但往往不为人所知,就像数百万美国成年人的功能性文盲所暗示的那样。
不过,早期儿童教育最明显的需求应该是户外时间。疫情期间,这样做的原因很明确:新冠病毒在户外传播的可能性远小于在室内传播的可能性。
即使没有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户外学习也有很多好处。多年的积累证据表明,基于自然的学习和户外活动对幼儿的益处是十分显著的。
例如,多项研究表明,为儿童提供基于自然的体验,无论从短期还是从长期来看,都会降低多动症的发生率。另一项研究发现,在户外接受科学指导的孩子比仅在教室里接受科学指导的孩子学到的更多。
然而,尽管我们知道大自然对心理健康、注意力、学习成绩、身体素质和自我调节有积极影响,但户外活动在教学过程中往往被视为一种非同寻常且边缘性的附加价值,而并非学习过程本身。
早在20世纪初,结核病的爆发便推动许多美国学校成功地采用了户外教学。现如今,一系列新的问题阻碍了发展:人们缺乏邻里间的安全感;进入室外空间的机会减少;老师缺乏户外教学的专业知识;户外教学得不到家长们的认可……但其实,户外教学课程难以实现的最大的障碍是缺乏意愿和想象力。
所以我有一项激进的提议:在下一学年,是否能让幼儿园到六年级的孩子,在疫情期间的户外环境下度过,而不是在传统的学校里?而这学期的考量指标,重点不在狭隘的学习成绩上,而在学生获得的成就上:比如身体上的挑战、服务行为、以及自律、独立和友谊的发展。
此外,学术目标也是该计划的一部分。比如,学生可以在城市公园漫游时学到很多科学知识,但强调的是重点是让学生掌握一套新的挑战,而不是重新去建立一个与传统意义相似的学校。
同时,可以一些规定的考试暂时停止,而用一种新的方式代替标准,让那些整天坐在屏幕前和学校的孩子们,少受一些认知和情感上受到的伤害,并且重新去定义学习的概念。这件事情的意义,除了其他好处之外,与在补习语音课上花费相比,花钱在全年不休的夏季夏令营中,对帮助贫困孩子缩小成绩差距的作用更大。
最后,疫情也突显出学校的监护职能(为儿童提供一天的居所、餐食和保护他们的安全,以便他们的父母能够工作)与教育职能(实际上是教育儿童)之间的长期紧张关系。很多时候,当我们对“学校”期望,也包括“儿童保育”——营养、医疗、心理健康服务和社会技能支持,比如现在有一些教师经常为最需要的学生购物和洗衣服,有些甚至成为他们的养父母。
最后,如果因疫情下的学校教育而引起的挫折感可以转化为政治能量,那么这可以促进学校及其周边社区进行改革,这些基础设施的良性发展对于儿童的成长至关重要。
不得不说,当我们困苦于疫情且渴望回到正常生活时,我们也因借此机会,去思考和想象真正“教育”可以有多美好。
外滩教育(ID:TBEducation)中国K12国际教育领先媒体,并系列化提供面向中小学生的核心素养优质在线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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