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白] 坏人们||王小拧
隔壁老王说：此老王第一次读到彼小王的诗，是去年在丁老怪的短诗铺子群，读的是她的小情诗，觉得有趣。一个90 后，小情诗写得如此纯熟，定是个有趣的娃，定是刚从磐若寺附近一个小树洞钻出来诱惑书生的小妖，精灵古怪，诗性灵气，后来，读到她的正经诗，如本期坏人们的前部分，也蛮好。再后来，她和花十三大婚，老王突感这小妖突然变得有点木呆呆。好吧，结婚傻三年，小妖，早点恢复正常，就这样。
小妖说：哼让那些光说我会不正经的乌鸦们，知道下我也可正经也可诱惑‘。
王小拧的诗
两个我
我要告诉你
我一直藏着一把匕首
白天把自己切割得支离破碎
天黑以后，再一针针缝合起来
把易碎的，虚伪的，灰色的取出
交给白天
再将完整的，诚实的，明亮的
归还黑夜
现在，我就站在桥上
身后是整座城市的咆哮
闭上眼睛，让所有的声音穿过我的肉身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脚下的河水又开始悄悄地流淌
花
三角梅开紫色的花
小雏菊开黄色的花
五星花开粉色的花
我也会开花
在夜里
封面
他睡着了
头深埋在一本书里
封面是个藏族少女
阳光打在他脸上
痒痒的
他伸出右手挠了挠
一只麻雀飞过来
啄了啄少女手中的格桑花
后来
我的妈妈曾戒烟三次
都失败了
后来
我的爸爸突然中风了
开颅手术那天
妈妈接到了神的旨意
戒掉了烟
再后来
她成了一名虔诚的基督徒
每周定期聚会，唱诗，祷告
那些悲伤似乎也被耶稣带走了
阳光下
她美好得像花坛里
盛开的秋海棠
梧桐
风一吹
它就摇个不停
橄榄绿的，柠檬黄的，草绿的
甚至烧焦似的赭石色
都在同一棵树上生长着
多么像一张四世同堂的
全家福
两具模特
快过年了
我一个人到商厦添置几件新衣裳
路过二楼时
两具模特横在我面前
其中一个没有穿衣服
另一个缺失了胳膊
整个下午
我裹紧衣服，两只胳膊交叉抱住自己
在街头疾走
像是逃离这悲伤的暗示
灵隐寺
风吹过南山路
风吹过灵隐路
吹来一座寺
弥勒笑
我也对他笑
风吹过药师殿
风吹过大悲楼
路过的僧人
手持念珠
不说话，不斜视
摸字
灵隐寺大雄宝殿后
有一面刻着心经的石壁
不少字已经
被游客摸得油光锃亮
其中最亮的是
得 智 心 多 利
死
也在下面
干巴巴的
无人问津
冬至
气温越来越低
屋子里的摆设常年不变，有些冷
黑白照片里
他面容憔悴
剩她一个人了
女儿也嫁去了远方
她每天按时起床，按时吃药
按时做好一日三餐
她为他也摆好一副碗筷，盛好饭菜
她坐在他对面
心灵感应
雨下得并不大
你撑着伞
手肘隐隐约约贴着我的胸
我走在你左侧
像只麻雀
叽叽喳喳讲个不停
迎面
走过来一对老夫妻
有着和我们一样的动作
我对她笑了笑
老婆婆也笑了笑
我和她
擦肩而过
食物链
晚上涮火锅
缺了
她爱吃的娃娃菜和金针菇
于是她多吃了几颗鱼丸和鹌鹑蛋
夜里十一点
她吃光了他做的西红柿蛋面
半小时后
她喝光了他冲的咖啡
凌晨三点钟
她吃掉了他削的整个苹果
她还会饿的
好吧
最后就带她去骑马
让她的尖叫声喂养
整个草原的
马匹
阳光制造
那一天午后的阳光
把我从初冬拉回到春天
小女人娇羞的脸
深埋在你臂弯
对岸的拱形桥洞内壁上
无数的闪亮精子在游走，舞动
我窥见自己最初的模样
突破重围
与一枚卵子紧紧结合
花十三之蝙蝠耳朵
擅长制造各种各样的声音
比如嗯和哼
同的声调，制造出的氛围大不一样
需要花十三准确无误的捕捉到
并采取行动
该进攻还是防守
服从还是反抗
安静还是回应
······
为了爱情
花十三
到底还是练就了一双超蝙蝠的耳朵
爱人的荠菜
我是三月的夜里
疯长的荠菜
我长在山坡，长在田边，长在溪头
我最想长在爱人的床上
我把叶片拉长，拉宽
足够包裹住他在夜里
颤抖的寂寞
我还要开出白生生的小花
开在他的脚心，开在他的腋窝
开在他每一寸
长痒痒肉的地方
这样，每天夜里我就能听到
他咯咯咯的笑声
每一次的笑
都是因为
碰到我
开关
午夜
所有的灯早已熄灭
他趴在她身上
先是捻开了耳根处的
那盏灯
随后脖颈、乳房、腋窝、大腿、小脚趾
渐次点亮
这具灯火通明的身体
是夜色里
荡漾的房子
他
推门而入
死亡，像火一样
冬天的一个傍晚
斯蒂文攥着小茉莉的手
走在西大街上
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
绿灯还没亮
他拉着她横穿马路
走到路中央的时候
他们停了下来
小茉莉说，要和我一起死么？
斯蒂文的目光
燃烧起来
……
嗯！他说
音障
躺在雪白的床单上
一丝不挂
窗外，月光洒满稻田
一片蛙鸣声里，你搂紧我
后来，只听到
你压低了声音
咬我耳朵
说
“小坏蛋”
王小拧：居上海，偶尔写诗。孤独患者，偏执狂。独立出版诗集《嫁给诗歌的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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