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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与白】 坏人们||李栋

组稿:隔壁老王 诗天府 2023-01-11

李栋的诗

呆子,口含檀香木(组诗)

 




◎初雪

 

摸着黑出门,有时遇人

人分三六九等 

“早起的有昨夜放不下的心事” 

 

有时遇鸟,或画眉,或斑鸽 

最缺的是老家雀

寻常的羽毛,仿佛都进了博物院

 

有时天色微明 

拖拉机打着灯笼跑在路上 

晓风送来初雪,一瓣一瓣地开

 


◎胎记

 

龙葵已于昨夜枯萎 

地丁草还扬着它的紫花

 

初霜的早晨,秋天颓势尽显

原野,使枯萎大白于天下

 

而砖瓦场,圆形的龙窑中央 

泥胎排列整齐,炉火彻夜不熄

 

是焚烧,使月光再次拥有了

青铜的颜色和味道 

 


◎在山中

 

佛是大佛。庙还未修好

暂且露宿山中

砖石码在坡上,石灰堆扬起白烟

水泥袋垛得像座碉堡

砌墙的人讨薪未归

 

昨夜有雨

落叶粘满佛衣

风一吹就往下掉

走的都是曲线

仿佛唱词里救国的人

 


◎杀猪菜 

 

锅是铁锅,刀是钢刃 

屠夫顶着癞痢头。

烧旺猪血肠和“灯笼挂”的

是一笼泥盘火

 

肉香,从锅沿上

浓浓地吹过来

只有新媳妇王翠花抱着俩婴儿

躲在远处 

 

——那是一头两岁龄的母猪 

头胎八只,二胎六只,三胎坐了空月子

第四胎难产 

十九个孩子撑破了它的子宫

 


◎杨二嫂  

 

此时薄雾散尽,仿佛镜头

自动找到了焦点

 

“亲人、老乡、青梅竹马,还有

初恋,年关里一 一相认”①

 

集市上,小贩忙得热闹

赶场的人川流不息 

 

有工人师傅蹬上梯子

叼着烟卷,将一些串灯挂到树上   

 

几个半大的小子,刚从染发店出来 

每个人前额,燃着一绺火

 

还有一天就到狗年了 

一个女人追着另一个女人

 

给她几条鱼

喊她,杨二嫂 

 ①    引自庄凌诗句。

 


◎英子  

 

英子,月亮升入高空

梧桐投下暗影  

微风使夜晚深陷其中 

 

你昨日看到的梅花,已开得落寞 

有些疲惫的花瓣往低处走 

仿佛细碎的雪   

 

湖面上,一艘小船泊在月光里 

而江南遥远,你不来 

船,不走 

 

这是第几个春天,这是

第几个黄昏,第几个

“清浅的小欢喜” 

 

英子,二月了  

你途经的火车,越过丛林 

正开往春天  

 

英子,我们久未谋面 

这荒芜的尘世阻隔

月亮正绕过一座站台 

 

 

◎可可西里

 

水流沉溺 

从深处放出湛蓝 

 

湖畔鸟声激越 

藏羚羊风雪中归来 

 

这遥远的回声,婉约、清瘦

顺便把大地越拖越小 

 

寺庙里参禅的老者

怎么看,都像个故人

 

青衣白面 

手里捻着长髯,那么旧

 


◎红颜


明月千里,不送故旧

江湖中多有散淡的僧人  

 

他于旅途中读史 

列车是另一帖毒药 

带着陈年的酒香  

 

收信的人在哪里? 

蝉鸣只是药引,是酒曲 

有时也是左手的虚空  

 

你若爱,她就是江山  

你若恨,她就是故国

 


◎我忍住疼痛,像忍住爱   

 

矮檐下,抬头撞到了脸 

我忍着疼   

 

像年少时打的疫苗,冰冷、有毒 

使肌体瞬间肿胀、生出火苗 

以产生抗体 

消解未来的百毒不侵  

 

未来是多么虚无啊 

仿佛霍乱 

仿佛霍乱时期的爱情 


◎檀香木  

 

花未眠。

紫罗兰枝条柔软

像招摇的肉身

 

“虫鸣从四周涌来”

那是山野,马嵬坡

——离乱的国

 

绿皮火车,正把自己

一节节开往唐朝

那么长、那么慢

 

此去山高路远 

随处是勾人的妖精,呆子

口含檀香木

 

 

 

李栋说:宴无好宴

 

怀着秘密走在人群之中,我感到我与人群的距离。—臧海英

 

 子纯走的时候是1995年春天,具体时间是37日夜或38日晨。

之所以我能记得这么清楚,完全因为3月8日是全世界妇女的节日。我在列车将开时还问远行人——“离世出家选在三八妇女节总让人有许多联想吧?”

子纯说:“想吧想吧,随你们怎么想。”

子纯在我们这群朋友里边是个很热闹的人物。用不客气的话说,他的加入使我们原本正常的生活几乎都乱了套,而他的徒然离去又使所有人怅然若失,整个过程宛如当年的一场足球赛,来自远方的一支球队横冲直撞一番后悄然退出比赛了,令所有人摸不着头脑。

子纯走的时候还不满25岁。

他的名字在我们本地方言里发音接近于“紫葱”。那是我们乡下野生的一种小菜苗,所以许多时候也称他为蔬菜。

那年春天,我在频临倒闭的棉织厂当工人。子纯走的时候,我正准备上夜班,另一个哥们蚊子去厂里找我,于是我托工友请了假,和蚊子一起去了子纯家。当天夜里,我和蚊子长时间地陪在子纯母亲的家里装模作样,以免她追到火车站。第二天辛甘回忆起来,说子纯走的时候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还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给他飘逸的归隐山林生活抹上一层无可奈何的色彩。

蚊子后来告诉我,子纯在决心入道前的两个月里几乎享尽了奢华。在50多天的时间里,他吃遍了所有的朋友以及朋友的朋友,甚至吃了许多人多次。就在临走的前一天,他给我们发出最后一个邀请,在阳光大酒店包了两桌酒席向我们告别。接到“最后的晚餐”邀请时我们几乎都有些不是滋味,子纯的出家为道在小城掀起了不小的波澜,甚至波及到我们创办的太阳谷文学会的声誉。更何况家里就他一个儿子,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应该帮助——至少是纵容他浪迹天涯。

那晚我赶到阳光大酒店时,所有的人都到了。子纯哭丧着脸说:“你终于来了!人们总说领导最后一个入场,看来你也不例外。”

我作了一个揖,说:“无量天尊,子纯道长一向可好?”

秀子在旁边踩了我一脚,说:“你别损了,社会道德都是让你们这些人给败坏的。”

当晚的秀子恍若刚刚哭过,梨花带雨楚楚动人,令我有一千种以上的想法,根本不能有不同意见。走进小餐厅时秀子悄悄拉了一下我的衣角,说晚上你送我回去,又令我神情庄重。

一切果然如我所料。饭桌上大家一起陪着小心不去触动那些敏感的话题,只在一片伪造的歌舞升平里醉生梦死。

秀子的座位在我旁边,我趴在她耳边说:“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出家的。”

秀子神情专注地啜吸着杯子里的果汁,并没有看我一眼,却在桌下伸过一只九阴白骨爪,掐住了我的腿,令我欲叫不能。

这时子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我知道朋友们都很爱我,关心我,不愿意让我做出这样的选择。然而人各有志,道学是我唯一的追求。如果你们确实对我好,我走之后,希望你们能抽出些时间,经常去看看我的母亲······”

子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顿了顿又说:“如果方便的话,你们每人借我一点钱,以后我会还你们的。”

那时我已微醺,嘻嘻笑着说:“原来是鸿门宴呀!”

对面的沛站起来厉声说:“臭道士,你太不像话了!”

我说:“你急什么,秀子都没有反对呢。”

秀子的长指甲又掐着了我的手背,我疼的呲牙咧嘴。桌边上的朋友们哄堂大笑。

沛拂袖而去。

我当然不管这些,说:“子纯你不用多费口舌!这是150元,你收下,100是我的,50是秀子的。”

蚊子问:“秀子怎么是50呢?”

我自豪地说:“你们连这都不知道?俗话说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啊!”

同坐的女孩子们热烈响应。

 

李栋,男,久居山西,分行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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