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连载 | 和泽人家 - 第八章 06 连理枝
书名:和泽人家
作者:澄水
出版:云南出版集团
发行:云南人民出版社
日期:2016-06-01
主播:我_潇潇
二十世纪初的某个黄昏,从上海到和泽,庄采芹在陌生而美丽的滇西大地上,在这恍如桃花源的世界里寻找新的未来。
热带植物茂盛如人的情感,张、寸、尹、刘四个家族,他们奔走于和泽与缅甸,恪守以善养财的为商之道;他们敢爱敢恨,或轰轰烈烈或肝肠寸断,真诚的爱恋诉说着世间情为何物,交错演绎着忧伤的故事。
采芹与玉珊的青春在漫长的雨季开始,十四年的兴衰起落、聚散离合、尔虞我诈,她们的心灵像伊洛瓦底江那样孤独而深沉,质朴的风景和异域旖旎的风情涤尽心灵的尘埃,令她们曰愈成熟与坚强……
第八章 06 连理枝
张宝辰怎么也想不到十三年后他和曹向德的再次见面竟然是以那么一种尴尬的方式!
自告奋勇当了远征军联络员的张宝辰一年多以来冒着生命危险四处奔走联络各县的武装力量,慢慢地各县的武装力量取得了联系,抗日武装队伍一日日壮大起来了。可是张宝辰却一直联系不上农陵县的武装力量。农陵县因为其险要的地形是滇西所有日占区中驻军最多防守最严的地方之一,张宝辰当然知道深入虎穴的危险,可是他想如果能联系上农陵的武装力量,就其对农陵日占区情报的掌握情况以及因地制宜的作战经验来讲,对于远征军的大反攻简直可谓如虎添翼。
张宝辰不想放弃农陵的武装力量,便历尽千难万险只身闯入了农陵县境内寻找武装力量,在他终于和武装力量取得联系的时候,敌人也发现了他的行踪,把他追进了农陵和滕州交界处的一个大村子,驻守农陵的敌人把那个大村子团团围住,把村里的所有男人都抓到晒场上去,等着上头派人来辨认联络员。
张宝辰本来还心存侥幸,想着自己每次都易容改装,敌人既然等人来辨认,看来敌人未必真能认出他。他没想到松藤司令官派来的人竟然是已经当了滕州县伪县长的曹向德,那么无论他如何乔装改扮,他那张脸是换不了的,而从小一个村里长大的曹向德又怎么可能认不出他来呢?曹向德刚从汽车里钻出来,一抬眼就从人群里认出了张宝辰,可是他的眼睛只是在张宝辰脸上轻微地停顿了一下就扫过去了。他把全场的人扫视了一遍,走到每一个人面前仔细辨认,当他终于走到张宝辰面前时,松藤的副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慢慢从张宝辰面前经过,站到了下一个人面前,可是副官还是那么似笑非笑地看他,眼睛里有些让他胆寒的意味深长,就像是看戏时候预先知道了结局的那种意味深长。曹向德被副官看得心虚了,怕了,最后他慢慢地退回到张宝辰面前。张宝辰死死地盯着他,眼睛里燃烧着仇恨,曹向德不敢看张宝辰的眼睛,对副官说:“是他!”副官慢悠悠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对着看了看,点了点头,说:“曹县长好眼力!”曹向德偏头看了一眼副官手里的纸,吓得冷汗直流:那张纸上居然是张宝辰的画像!
张宝辰怕敌人再搜出农陵县抗日武装队的一个同伴,趁曹向德和副官说话的时候他猛然冲过去抢了旁边敌人的一把枪就要还击,敌人的子弹就一起朝他身上扫射来了,张宝辰以自杀式的反抗让敌人结束了这场搜捕,从而保全了农陵武装队的那一个同伴。
当张宝辰的同伴终于逃出农陵县,把农陵武装力量的消息报告给远征军之后,他又跋山涉水找到了怒江边深山里的滕州武装队,无比悲痛地把一块雕刻着并蒂麦穗的玉石交给了张宝辰的亲妹妹张玉珊。
玉珊捧着那块染着血迹的“两歧麦秀”的熙和玉,像一根水煮过的面条软在了寸希砚的臂弯里。
那段风雨岁月里和泽乡人类似的悲痛实在是太多了,不说玉珊再次痛失哥哥的伤与痛,只说当玉珊化悲痛为力量重新站起来后,寸希砚告诉他,他决定顶替她的哥哥张宝辰去做联络员,让整个日占区的武装力量都取得联系,联合在一起,拧成一股永远不断的粗绳。
寸希砚想告诉玉珊的还有一句话,然而一想到此去生死未卜,他还是把那句话咽下去了。此时此刻,告诉玉珊他爱她又能怎么样呢?他不是没有勇气讲出,而是害怕在得到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爱上自己的机会之后,这个机会会成为一种伤害,当自己都生死未卜的时候,他有什么资格去得到玉珊的心呢?如果真得到玉珊的心,他又能呵护它一生吗?
玉珊对寸希砚的决定没有丝毫的阻拦,这让寸希砚有些难过,此时此刻,他是希望看到玉珊蛮不讲理说“不”的。玉珊什么都没有说。
在寸希砚决定离开的前一天晚上,玉珊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钻进他的帐篷,说:“希砚哥哥,我来送你了。”
这一天晚上月光很好,玉珊带寸希砚走了很远的路散步,走到江边的一个大峡谷。这是一个一年四季杜鹃花开不败的大峡谷,月光底下,漫山遍野都是粉嘟嘟红艳艳的杜鹃花丛,另一面是汹涌奔腾的怒江。玉珊安安静静地走在寸希砚身边,听着头顶上松涛的轰鸣和脚下江水的咆哮,想着希砚哥这一走生死未卜,也许就成死别了,希砚哥爱得那么多那么深那么辛苦,是轮到她拿爱与他回应的时候了。
玉珊站到了寸希砚的面前,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说:“希砚哥哥,你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寸希砚为之语塞,他想说的话不能说。
“那么你闭上眼睛,我说!”寸希砚闭上眼睛,玉珊把自己湿热柔软的唇贴上了他的嘴唇,他感觉到了,可是他不敢呼吸不敢动,他怕玉珊的吻只是出于善出于怜悯和报恩。玉珊把唇久久地贴在他的脸颊上,她给了他听懂爱的时间。而他确实听懂了,玉珊温润的唇诉说的都是关于爱,它带他跌入了桃花色的梦幻里去,梦里花瓣缠绵落英缤纷,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环上了玉珊的腰,紧搂着她深深地吻下去。吻着她,他终于说出了这一辈子最想说的一句话:“玉珊,我爱你!”
那个美妙的夜晚,玉珊和寸希砚彼此寻找到了对方,在月光底下,在漫山遍野的杜鹃花丛中,在天地之间怒水之畔,天为被地做床的,他们向大自然赤裸着身体和心灵,把自己化作漫山遍野的杜鹃花中激情燃烧的那一朵,纠缠着,诉说着,以人类最原初的爱的方式彼此敞开了,交融了。枕山眠水的,两个相爱的人完成了人世间最动人的相爱。
月光下,满山的杜鹃自顾自绽放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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