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彧君重返木兰溪。
发源于戴云山脉余支的笔架山、汇聚三百六十多条溪涧之水、蜿蜒迂回的木兰溪,活活然流经仙游与莆田十六乡镇,终于经三江口冲入兴化湾,奔流到海不复回。
作为福建省“五江一溪”之一,木兰溪据说是为了纪念“开莆倡学”的唐代先贤郑露(748年~818年),后者奉召入仕时,当地乡人齐聚于木兰山下,并采来郑露喜欢的木兰花,在溪边撒花为其送行——“木兰溪”由此得名。
郑露殁后一千二百年,公历2020年5月30日,莆田,元妙观三清殿。生于斯、长于斯的艺术家陈彧君手绘的木兰溪长卷静静地躺在大殿的地上,墨色犹新。
两个月后,我在陈彧君位于上海松江的工作室里看到这件长16米、宽3.3米的完成品。它被悬挂于层高8米的工作室的高墙上,远看像高耸的松树,近看,却是纵横捭阖又逸笔斜出的细碎笔触——那是陈彧君心中的木兰溪,是他似是而非的无名乡愁,也是他无从言说的记忆痕迹。
再过5个月,它将被移至上海西岸的龙美术馆,与其他媒介不一的作品一起,为来自全球的观众讲述这位年轻艺术家的莆田故事。
不过,在那之前,我又该如何向你讲述我所看到的、所理解的陈彧君呢?
我并不“认识”陈彧君,直到5月30日那天,艺术家带领我们“重返木兰溪”。
上午活动在三清殿开幕,他发言,待客,诚诚恳恳,像勤勉办事的老实人;
中午的简餐安排在配殿,他继续跟人谈话;
下午,所有人移师华亭镇园头村——那是陈彧君的出生地,在那里,他将带领大家参观老宅,同时直播介绍村里的贡生院、华侨房、戏台和曲折错落的小巷;在一场跨界的“艺术圆桌会”和一段“莆仙戏”演出后,他还要继续为“莆田卤面”直播带货;到了晚上九、十点,所有流程终于走完,酒足饭饱的宾客陆续散场,陈彧君一一话别、送客,额头冒汗,脸颊通红——
他有些醉了。
5月31日,我离开莆田这座以民营医院、造鞋工业、妈祖故里和传统小吃闻名于外的城市,脑子里却始终忘不了前一天驱车前往园头村时看到的景象:一个上身赤裸的拄杖老人,一掠而过;
天气由晴转阴,河面宽阔的木兰溪在车窗外时而显现,时而遁隐,河中洲渚和两岸水草丰茂,芭蕉摇曳;再过三个月,汛期就要到了。
园头村外就是木兰溪。
“半个村的男男女女都泡在里面,到半夜还有人在水里面聊天,”7月25日暮色将至,陈彧君在上海工作室里回忆小时候的如斯场景,“现在想起来,就跟做梦一样。”
上世纪50年代至90年代的水文数据显示,河道长达105公里的木兰溪平均每10年就要发一次大洪水。在陈彧君的印象中,每年总有那么一两次洪水漫漶过堤坝,浸泡民房,最厉害的一次是水深及腰间。
“那时候大家住的都是老房子,所以饭煮好以后就赶紧端到阁楼上,大人卷起裤角在水里走来走去,有些家里把门关上就开始捞鱼。”
最兴奋的当属孩子们,他们不以洪水为苦,反在其中作乐。汛期之外,平日里的游戏则包括弹玻璃珠、刮香烟壳,还有一种用铁片剪制成蝴蝶的形状,中间凹,两边翘,甩到墙上再反弹回来。
当地遍植龙眼,每到龙眼成熟季节,晚上家家户户都要打灯上山,以免自家果实被旁人偷走。孩子们因此可以享受在野外搭帐篷、串门讲鬼事的乐趣。
学自行车的经历也令人难忘。“别人都是在平地里学,我们是在龙眼树下穿来穿去,就像玩杂技一样”,有时候地上突然隆起一个树根,有时候又陷下去一个坑,让脚踏半圈的孩子们防不胜防,经常摔得膝盖红肿。
陈彧君曾开玩笑说,“莆田”其实是没有“田”的——由于耕地匮乏,即便如园头村这样的小村落,百十年来也多有乡人赴外地,下南洋。时至今日,园头村本地有3000多人,但身在外地和侨居南洋的华侨却各有3000人。华侨们在外谋得发展后,持续反哺乡梓,兴教办学。上世纪50年代,园头中学创立,日后从这里走出的不仅有硕士博士、作家、艺术家和专家教授、甚至还有一位中科院院士。
陈彧君的父亲就是园头中学的其中一任校长。后者从福建某中专机电专业毕业后,先是被分配到桂林轻工业厅,到任后好几个月都无事可做,于是决定回乡教书育人。
“我爸爸有一个学生是学艺术的,所以他很早知道艺术,每次过年过节回家都会带一些颜料、纸张作为礼物给我们,我就跟我哥还有另一个亲戚的孩子一起学画画。”
小学五年级结束后的暑假,这几个孩子到相邻的仙游县少年宫,正式拜师学画。陈彧君说,那时候自己比较内向,不爱说话,“画画便成了一个与自我交流的工具,是满足自己想象力的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1993年,高中毕业的陈彧君报考厦门大学——后者在莆田地区只有两个招生名额,陈彧君考了第三名,遂与厦大失之交臂。第二年复考厦大,又落榜。到了第三年,他决定报考中国美院,父亲反问他:厦大你都考不上,怎么会想到去考国美呢?
无法说服彼此的父子俩决定征求第三方的意见。某天一大早,他们就去了城郊的一座尼姑庵,在庵中掷筊问卜,结果是:神灵站在了孩子这边。
“求签这种事情不应该是妈妈去做的吗?”那天我忍不住问他。
“我爸是校长,学习上的事情都是他在操心。”陈彧君回答,“所以直到上了高中,我才知道自己的出生年月日——从前什么表格都不用填,都是我爸填的。”
1995年9月,他赴杭培训,次年3月入考场,以专业第一名考入中国美院刚成立的综合绘画工作室(2003年更名为综合艺术系)。
工作室创办之初,不同于主流的苏派写实训练,第一堂课便是从塞尚开始讲起,其目标便是要“脱离传统绘画之规,希望在跨媒介、跨中西的角度来探讨绘画的可能性”。但如何开展具体教学,老师们也不甚了了。“对我们第一届同学来说就很痛苦,因为老师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所以就需要不停地试。”
盲人摸象、投石过河的经历,对学生而言裨益终生。“所以我经常说自己是骑在墙头,在尝试各种东西,试图找到自己最舒适的说话的方式。”日后他在绘画之外,做拼贴、装置、影像乃至艺术项目,源头都可以追溯到这一自由放任的阶段。
1999年,陈彧君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被特批留校,先后任教综合艺术系和油画系。15年后的某一天,他决定从中国美院离职。父母朋友不理解:以前那个特别听话、一声不吭的小孩怎么会变成这么一个人?
陈彧君的解释是:这是中年叛逆。
从下决定到搬家只花了两个星期。他搬到上海,在一个工业园区里租下一整栋楼改造为工作室,从此成为名副其实的“职业艺术家”。
至于杭州,那个他和家人住了10年的房间,陈彧君将它留在系列画作上,使之成为永恒的《502房间》。
“离开之后,我们一开始还舍不得租出去,觉得孩子在里面成长,有各种各样的生活痕迹,但实际上当你把家门一锁,你自己就很清楚: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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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彧君算是一个“成功艺术家”吗?或许他并不会这样认为。
2004年,他参加了由中国当代艺术资深经纪人和重要推手伍劲策划的“新锐绘画奖”展览,上一届参展者——诸如毛焰、尹朝阳、夏俊娜等人的成功,使艺术界和艺术市场对这一届的70后、80后参展者都报以厚望。事实也证明,这批艺术家中的一部分的确“出来了”,其中就包括陈彧君。
但他却在数年后陷入了迷茫。在若干次媒体访谈中陈彧君都表达了类似的观点:2008年,中国当代艺术市场达到高峰,然而,“面对这种情况自己特别困惑,流行的不是自己喜欢的,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流行图像、残酷青春、政治波普、卡通一代……这些风格都与自己的内心诉求相距甚远;陈彧君开始选择往回看。
“春节的时候回老家,发现有很多东西在吸引我,地域文化、家族的概念等等,与今天的城市文化是完全不同的,所以这也促使我的创作从艺术史的角度回到自身的文化背景之中。”
2007年,他与同为艺术家的胞兄陈彧凡共同创作了装置《木兰溪》,在一个9平方米的狭小空间里,讲述自身的成长经历,展露自己的情感和回忆。
2008年,他创作“亚洲地图”系列,从自身的侨乡经验出发,以手绘和拼贴的方式表达自己对“南洋”的想象和对亚洲文化的感受。
思考自我与家乡、家乡与世界的关系,成为他持续创作的出发点。
“就是突然之间,那些不明确的东西对你有了特别大的吸引力,你不知道它是什么,但好像又特别清楚,你往它那里一点点靠近,然后慢慢理解它是什么。”
某种程度上,陈彧君不是在创新某种主题,而是在“整理碎片”——关于家乡的历史、现实的流变、人际关系和城市景观的瓦解和重构,等等,正是在整理的过程中,艺术变成一个系统工程,走向多元、自我生长,避免被固化。
因此在《木兰溪》之后,便有了《木兰渡》《木兰厝》,有了逃离绘画主流倾向的建筑、家具、拼贴……这些媒介庞杂、信息冗繁的作品被呈现于上海、北京、柏林、莱比锡、比利时、以色列的展览现场,激发不同地域的观众思考自身的文化身份议题。
2019年3月,陈彧君同名个展“陈彧君”在北京当代唐人艺术中心盛大开幕,不是回顾展,却颇有回顾展的派头。一批六年前被砍下的、来自家乡的龙眼树被放置在唐人第二展厅的中央,展览结束后又被搬回艺术家位于上海的工作室内,任由时光侵蚀,身份变得暧昧,承载的记忆却越来越重。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往回看,向内看,这样的动机和倾向将陈彧君推向越来越远离“当代艺术”的那一端——
从2016年开始,他接受政府委托,引入外部建筑师和规划设计资源,希望改造家乡——建立艺术和历史博物馆,对古建筑进行保护维修,为城市筹谋景观规划,策划可持续发展的乡村旅游经济,为地方土特产打造全新品牌……
在他内心,似乎生出了一种“不得不如此”的急迫感。
无人居住的老房子可能会在岁月中无声湮灭,饱含历史痕迹的建筑和街区可能会被无情推倒,木质坚硬得就连螺丝都打不进去的龙眼树,也可能由漫山遍野沦为被砍伐殆尽。至今未停下脚步的城市化进程和城乡改造大潮,以及基础日渐薄弱乃至有瓦解之虞的传统乡村结构,都令人扼腕、伤感。
“我每次回家都会拍一些东西,因为下次再回去的时候,那个地方可能就没有了,”他说。
“改变现状”并不只是陈彧君一个人的想法。问题在于,所有人都希望“变好”,但对于什么是“好”的定义却是不一样的:艺术家希望保留村落和城市中的历史痕迹,让生活在其中的人产生共鸣,但他迅速发现,“我所想的这个东西对他们来说太奢侈了,他们要的是更具体的现实:空间更大一点,楼更高一点,经济更发达一点,生活更便利一点,市场价值更多一点……”
参与项目的规划设计师潘陶曾对陈彧君说,“这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耗时耗力,你要做好思想准备”;说得更明确一点,“它是一场持久战”。
过去几年里,陈彧君频繁奔波于上海与莆田之间,跟不同层级的政府官员见面开会,跟社区居民接洽商谈,跟综合设计团队调研论证项目的可行性方案。如果说此前对家乡的改造只停留在艺术的层面,那么这一回,他需要身兼多重角色,试图把不同立场的人拉到统一战线。
然而,事态的发展正如潘陶所预料的,虽然各方的态度都很积极,“但好像每次聊得都差不多,似乎要开始了,然后又没有任何理由地停滞在那里,然后——四五年就这样过去了”。
陈彧君感觉到,每往前走一步都面临巨大的障碍。“其实人家对你的核心需求还是商业的,政府需要激活经济,居民要增加收入,这才是最主要的,对文化的需求没那么大;文化的软力量,大多数人要么意识不到,要么故意忽略,可能要等到找不到文化的踪影的时候,大家才会真的去怀念这个东西,这是比较可悲的一点。”
结果就是,没有实质工程或项目被执行,“你只能看着这个地方自然倒塌了,那个地方被粉刷掉了,或者又一个地方被规划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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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厢情愿和不务正业的陈彧君,在“重返木兰溪”项目中,心态似乎发生了转变:他放下政治家、企业家、社会活动家的种种妄想,回归艺术家的身份。
“之前的经验告诉我,你越用力、越投入,就越不对。”他不再自我设限,只是“重返”——重返故土,重返记忆,“有点像回到母体,她会给你一种温暖的感觉;它(故乡)不是一个战场。”
所以,站在三清殿里,青春期“所有的回忆都回来了”——30年前,当陈彧君刚上砥青中学(时名“莆田四中”)的时候,这座始建于唐贞观二年、重修于宋大中祥符八年(1045年)的大殿是学校的食堂。寄宿的学生们会将淘好的米放在铝饭盒里,以宿舍为单位摆放整齐,等到生米蒸成熟饭,就在大殿两侧打上一毛钱两毛钱的菜,统一提到宿舍里吃。
回到圆头村,小时候住过的房子墙上,多年前艺术家自己写的那个“家”字还在。村里里屋舍交错,新旧杂陈,陈彧君领着一众来自北京、上海乃至五湖四海的外地人穿行窄巷中,对着5G直播的镜头向更多的陌生观众介绍某家某户的院墙、窗饰、砖雕或半个世纪前的革命标语。村民站在家门口微笑着看着这群年轻人,偶尔入镜的阿嬷羞赧又大惊小怪地走掉。
细雨飘过,夜幕降临,微微凉风中,“莆仙戏”演员粉墨登场,等到谢幕时,陈彧凡——帮弟弟前后张罗了一整天的哥哥,夜灯下眼角隐约闪着泪光。
5月30日当天是农历闰四月初八,年历上写着宜祭祀、祈福。晚上我们离开圆头村的时候,木兰溪对岸远远传来鞭炮声,一阵零星的烟花在空中闪烁了几下,河水汩汩,填补了夜的寂静。
陈彧君后来跟我说起小时候的事情:春节、元宵或其他的重要节日,村里家里都要请道士来念经,小时候他们就跟着奶奶、伯母扎祭祀用的金元宝等器物,然后再组装起来。“我奶奶她们是很虔诚的,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每一样东西都要检查一遍有没有摆放对,那是礼数,必须是那样子的”。
到了元宵,邻近的大村子会组织村民骑着马、化了妆,把庙里的神抬出来巡游;圆头村规模小,但即便如此,也有八座寺庙,人们会用棕榈树的皮毛扎一顶小小的轿子,然后抬着轿子跳火。
回到现实,“很多人问我,你这个活动做的到底是什么?我觉得很难明确地回答这个问题。”陈彧君事后说,“但我很清楚,我要做一个对自己有新的意义、有一点突破的东西。”
他想让村里人看看,什么是艺术,或者说,艺术可以是什么——不是美术馆或画廊里的展览,不是拍卖会上的数字和媒体上的报道,甚至不存在看不看得懂的问题。
身为艺术家而对“艺术”的定义和边界产生怀疑,对陈彧君来说由来有自。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做的艺术,就是一个小系统里大家相互攀比的东西,它没有办法对外输出;你的家人、邻居、朋友都没有办法理解,你自己却又很投入,而且没有时间跟他们交流,也不觉得有必要跟他们交流。”
一个更为形象的比喻是:“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在从事一个地下党的工作。这是一个问题。”
在“重返木兰溪”中,艺术家因此成为一个第三者,“既不是完全的当地人,也不是完全的外地人,而是站在中间看自己的故乡,作为旁观者看当地的发展”。故乡因此不再是“乡愁”的代名词,诚如他在一次访谈中所说的:
“故乡就像是土生土长在那里的一个人,你在外面成长,不断改变,他也是。故乡和你更像是隔岸相望的两个人。生活中你是他的影子,随着风浪变了形,创作中,你变成需要被观望的主体,故乡成了你观看自己的一面镜子,而乡愁更像是彼此身上都被异化的那段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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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距离莆田800多公里之外的上海,陈彧君遥望家乡,看着脚下。
他收集了一些来自闽地的小古玩,如砖雕、小兽、仙人像;但更多的东西是见证他人生历程的创作:尺幅巨大的“亚洲地图”系列,3D打印和随手捏的抽象雕塑,悬挂在空中的枯木,“错屋”的模型;茶桌、书籍以及一间屋中之屋。
那是工作室二层一个由老旧木头和玻璃构建的小房间,透过架高的玻璃板可以看到下面的水泥地面,陈彧君计划把它装饰成东方式的庭院,一个看书、喝茶或者睡醒后可以发呆的地方。
改造这个巨大的工作室耗费他颇多心力,但他自诩整个装修是按照绘画的方式进行的。“师傅在这里施工,我就在旁边看着,告诉他这里加一点东西,那里改一点东西,第二天一看,不行,又重新做。师傅说,你这样太奢侈了。我说没办法——我是个艺术家,我的习惯是不行就擦掉。”
他也鼓励自己的孩子做艺术家——因为公立学校不允许留长发,他就让儿子读了私立学校。那个唇红齿白的孩子只上过一年半的幼儿园,小学是三年级之后才去读的,“空缺的那些年都在辍学陪爹陪娘”。
“我在潜意识里觉得艺术是很重要的,”陈彧君说,“而且从现实来说,它也很重要,它会给你一个通道或合法性,让你做脱离现实的东西。”
他回想自己的艺术之路:“一开始你就是从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几个人还一起到山上去写生,当然你有自己想象的世界;后来走出那个小地方,到厦门,到杭州,感觉怎么那么多高手,那么多大师;等到进了美院,突然间发现大师们都不见了。于是你对这个东西又开始没有新鲜感,想要找到一个新的可以去探究的空间。然后你步入社会,到北京,到上海,你曾经想靠近当代艺术那个核心的东西,但真的靠近了的时候又觉得不够了。”
他继续说:“去年在唐人的展览是一个节点。很多人可能觉得你在798做那么大的展览,已经成功了,可以了,但你就是觉得不对,它跟你想象中还有很大的差距,所以你会想:能不能脱离这个系统,重新找到一个新的角度,去寻找更大的可能性。”
所以才有了“重返木兰溪”,有了直播和带货,还有未来将艺术延展到其他领域的诸多设想——与时尚、影视、文化界的跨界合作。
说到底,作为一个艺术家要怎么做,才是合理的、合法的、有效的、安全的?“其实你不知道,你只是想要背离原来那个东西。”
“只有把鞋子脱掉,赤脚踩到泥浆里的时候,你才知道脚下是什么质感。”现年44岁的陈彧君说。
【美】H. H. 阿纳森、伊丽莎白·C. 曼斯菲尔德 著
钱志坚 译
湖南美术出版社&后浪出版公司
2020年8月第1版
93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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