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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圈云看展之二

雷徕 象外 2023-11-22
👆 懂不懂艺术都能看懂的 象外

这是一张毫无意义的题图




阿改的编者按:

前不久发了一次雷徕写的展评(朋友圈云看展。)后,阅读量居然出乎意料地没有扑街,说明认真的、好的展览评论大家还是爱看的。所以,今天新的一篇来了。有一些展览已经闭幕了,但不影响大家复习一下。对我个人来说,这也是一次学习的机会。有部分展览不是“云看展”,但我觉得这个名称挺好的,所以也就刻意保留,特此说明。

以下是展评合集正文。










孙策 个展,郑闻 策展,逸空间
《自然物》,09.3~10.9


绘画本体论还在终结中,即使如此,审美已经回来了

孙策终于跳脱了绘画本体论哲学的束缚了。即使“自然物”系列的初始动机还与之有关,但从结果来看,终于回归到舒舒服服的形式美,而不再是历史目的论的绘画史翻版中,不断地回到“终结”那一刻,去反复重提追念,并重现当时的内外、前后、正反,场景内的各种面向。


自然物-老胡,综合材料,104x68cm,2021


自然物-昙花,综合材料,200x121cm,2021


自然物-神符,综合材料,200x160cm,2021


自然物77号,综合材料,30x20cm,2019



麻布质感的选择也是一种形式语言。材质美的编排,和颜料的色彩、质感一样,是一种经营,只不过在过程中,更有和“自然”对话的感觉,更展现与非意志之“物”的协作和应。其实对整个社会来讲,布是人工制造品,但对绘画来讲,它就是相对未经绘画系统加工的“自然” 。


绘画本体论走后,给他留了两样东西。一,一度受缚而释放后的形式感力量,锤炼得更有余力了;二,因为较真,实践被理论所缚,这也是时代精神的一环,而且是时代里最好的人的普遍困境,其在作品演变的理路线索里留下痕迹,也为其艺术整体,增加了时代代表性。


艺术家相关报道,可见👇


孙策:如果没有宗教,你就需要艺术







谭平个展 ,誌屋北京
《内循环》
09.17~12.31


中道作为激进主义

谭平的抽象画,总是纯粹化的过程,而不断地进行纯粹化意味着总有新的不纯粹因素混杂进来。

有一个统一的人格特征贯穿他每个时期的创作:而这个人格特征,恰恰指向非纯粹——保留被环境给予的混杂取向,并将综合且复杂的语境投射到一件画布上,这样的价值取向 。

起初是材料技法的局限性,再后来是艺术以外的外部条件的局限性,他总是把界限、缺陷、可控的非自主性,进行放大,作为形式语言内在的最大特点,形成自身绘画语法。等到方法系统稳定下来之后,又会面临下一个外部给予的局限。

谭平将这个外在异质被内化为整一体的过程名为“时间”,并称之为贯穿自己生涯的核心方法。“时间”的意思就是,慢慢来,不强扭,等它自己自然地发生,自然地从对立到和解


1990年代的柏林街景-摄影:谭平


灵魂斗争系列 100×95cm 丙烯 1990


快走 79×110cm 综合材料 2022年4月1日



2022年在工作室隔离的谭平


从某个时期起,他会把作画的过程摘取出来,将施行作为一桩“行为”来呈现。

这个作法的契机,有可能是在艺术圈成见的语境下,更接近现代艺术的抽象绘画(=四边以内画面作为自律体系=画平面的抽象绘画性),被要求能够视为一桩当代艺术(=属于综合艺术范畴的、具有某种“概念性”的行为)来看待。

对此,有人强烈反对偏见;有人陷进了局中,重复背诵绘画被还原到画平面的基架的一刹(这是正史语境中,抽象绘画代表当代艺术进步高地的唯一接合点);有人做着两者事实分离却硬凑一起的事情,或者折衷各一半,两头不靠;但也有人别开生面,在不健康的生态里也发展了新意思。

不论如何,这个“过程”的意味,一定会沉淀进最终的画面氛围,因为毕竟谭平是一个自觉的抽象画艺术家(=有追求纯粹、自律性艺术本能的一代人)。

而“过程”,有时是绘画本身的过程中,一些完成品所无法完整体现的价值,所以提请观者更清楚地去观看了解;而有时,则真的是非作者画力的因素,在创作过程中,介入并多少影响了作品;或者,有时是展陈过程/方式、观者接受过程/方式,反过来决定了创作——即使是这种时候,他也不是一个愿意全然丢弃创作主导权的作者 。

如果我们稍微不坚持书本上的教条,接受对现代艺术-当代艺术二分法的适当修正的话,我们会看到,实际上,谭平是将绘画的工序性,转化成了艺术中的“概念性”,而把直抒情感的绘画,列为了对立面;并在很长的时间里,尝试了两者对立协调的多样化方式。

这就和传统上,绘画的感性直觉和理智编排贯通了。但这个画布内/外,现代/当代互转的装置其实非常难拿捏;但凡是一般的聪明人,就不会去做。硬要去做,并能做好的,是特定性格气质的人,再辅之以这种气质的人通常所缺乏的“机智”。这种气质就是:既“轴”,又执着于中道 。


摄影:何禹初


画面氛围/结果,和被同时展陈的“过程”,互相不加亦不减,更重要的是两者都合乎第三者:艺术家的人格特征的体现。一个正常人不可能既笨又聪明,更不可能既激进又中庸,但艺术家却可以为了维护自身的“笨”气而聪明过人,至于激进的中道主义者——这可能是受过西学洗礼的中国人的自觉吧。

(恰恰因为笔者是谭老师半个学生,所以对其理解,会看到更多的复杂多样性,反而难以很好地整体把握。不过这篇至少中心明确,没乱套……就这样吧)







袁运生 个展,王将 策展,站台中国
《眺望远方》,09.21~10.23


何谓“远方”?时间已过去两个多世代了,“远方”还是同一个“远方”吗


在曾经美好的时光里,动辄上下五千年,大江大河的人文关怀,是有效的,“东方”“西方”,这样大而化之的概念,也是有实际意味的。艺术本身是一种高的信仰,西学、传统,都是一种理念,和如今不一样;如今,局部西化和特殊国情都成了一种被动的处境,而限身艺术圈也是。

袁运生的抽象水墨,和年轻一些的手里的,乍看类相似,实则因语境差异,根本上有着质的不同。

对于那个世代来说,基于自然是一种理念,就有某种来自自然中完型之物的完型形式,值得追寻,对自然/现实的感受,仍是精神世界起兴的依托,是以“抽象画”保留着“抽象化”的特征,依稀可辨,或是山水、或是人体抽离出来的线条/墨块简写。

(而年轻若干代的“抽象画”,更多是以纯画面构成因素为第一动机,因为对他们来说,程序化是首先感受到的现实,“自然”则是通过图像得到的二手材料,精神性则成了从指缝里透出来的深层意识结构。)


《天地一方》纸本水墨 192x175cm 1990
图片由站台中国当代艺术机构和艺术家惠允


《 墨·为》 纸本水墨 175 x192cm 1990-2016
图片由站台中国当代艺术机构和艺术家惠允


《线·象》纸本水墨 180×193cm 1991-2015
图片由站台中国当代艺术机构和艺术家惠允


勾勒具体形象时经验而得的线条抑扬节奏会在抽象画里进一步释放。在水墨线条和墨色浓淡之间,线的节奏往往是主导。“笔中有墨”、“墨中有笔”的意义,和古画有着质的不同。画平面中的大块面分割(如,左右等分),往往是转写了现实感受中的空间纵深(如山水之三远);而墨色与线起伏所摹写的深度层次,反而从抽象化的前形体,演化成了纯粹动势能量的体现。层与层的关系(隐性的/想象深度的可能性),在画面中的,往往比纯平面的关系组织,具有结构的优先性。

(作为一个比照,我们可以想一想格里斯的立体主义化,和毕加索的立体主义化的区别。两者都可视为一种抽象化,两种抽象化的不同,前者是将物所占据空间,秩序化为层的秩序主导[深度的转写];后者是物与物、维面与维面的关系平铺成纯平面组合[非深度]的关系。)


《峭壁旁的呼唤》纸本水墨 136x136cm 1991
片由站台中国当代艺术机构和艺术家惠允


《观境》 纸本水墨 180x193cm 1991
图片由站台中国当代艺术机构和艺术家惠允


和年轻人一样,老先生会加醇熟地,将笔与笔之间的张力拉大,局部与局部间有一定冲突感,然后在大整体的构成中,被消解、和谐。但这是在不逾越“好画”标准的前提下,绝不会出现年轻几辈所流行的、故意使画面关系断裂,再想办法让这种断裂感显得成立的极端作法。

从一些作品的创作年份可以看到,是跨越了十五个年头,将未完之旧画再继续深入,既是对一画之立的执着,也是相隔时距、气质却未曾破裂的体现。

观看袁运生的抽象水墨,还应该和他的具象线描/素描(虔敬学习的敦煌古法),以及公共纪念碑性壁画(既继承又竭力出离里维拉等的西法)作对照。譬如,有哪些形式意志,从个人化的绘画中,进入到工程化设计的宏大历史转折象征体中?或者,又有哪些形式意识,会从宏大题材风格选择之中,残余到更自由的个人创作上?又或者,一端的圆满,给予了心理上的饱足,会让另一端无遗憾地走向离这端更远?






Anusman 个展,Tabula Rasa画廊
《胸噫》,09.24~10.29


问题是:我们还能有比小确丧更好的正能量吗


想像一下,一个人以周作人的文风写周树人的主题。或者,以丰子恺的情致去做叶浅予的漫画主题。

Anusman漫画创作的主线风格,就是渴望岁月静好,却被时代的不平塞了满手;即使是这样,他的爱意仍然在捕捉生活的小情趣,哪怕是小确丧的小情趣。

在其典型的作品里,多采取避免隐喻、象征等修辞格的直叙风格,以图像叙事时所体现的口气、节奏(如果能用口气来指画风的话)着力,是其最胜处。有时,连其玩弄的无厘头式换喻,也是为叙述风格提供发挥空间的文字游戏,喻格本身的意味非常克制。

当平和静好的画面,不适合传达撕裂的情感,画里的文字就变长,配合记录所悲愤的事情。因为故事本身有力度,文字就平静而不加议论。口气与事实间的张力就上来了。

当不平至于不得不议论的时候,饶舌的艺术就会出现,消减尖锐感,画面也会配合议论,一本正经地蹿入超现实、滑稽戏仿的境地,脱离直叙现实的层面,进入游戏三昧的时间,从而复归平静。

只有在最绝望的时候,象征性或寄寓式的故事才会偶尔出现。


朗读|绘画,水墨|68.5x46.5cm|纸上水墨|2022


最有品味的人|绘画,水墨|68.5x46.5cm|纸上水墨|2022


家当|绘画,水墨|68.5x46.5cm|纸上水墨|2022


最后一次拥抱|绘画,水墨|46x34.5cm|纸上水墨|2022


家当|绘画,水墨|46x34.5cm|纸上水墨|2022


Anusman有一系最有特点的作品,不是用必有所讲究的毛笔,而是可以刻意画拙画坏的绘图板线条。两个人相坐而谈,对漫画进行元叙事层面的调侃,这些调侃往往和anusman对自身生途的自嘲串连在一起。因为靶子是自己,也就无须克制,最自由放肆了,漫画人物对漫画家的吐槽,会以个人隐指更宽泛层面的社会问题;还是因为问题都安在自嘲上的缘故,本该尖利的,又活生生变成了温和的教养。有时,画面会像漫画人物吐槽的那样,四五六七格都维持一模一样,只换文字,画不易而字长,时间也就变得像一个下午一样漫长,一时气盛也会变得温婉。

就像画里的那两个总坐着的人物一样,anusman本属于扪虱谈笑、文人豁达的性格类型,恰恰是他所实感实见与他的本心安处趣味有相当落差,才赋予了作品力量。

总结来说,anusman没有和任何事情作斗争;他只是通过审美的升华,让一些生活的恶意变得堪忍。是正能量无疑。







何佶佴 艺术项目,王莲仪 策展
M的房间一个陌生女人的房间

10.01~10.14


陌生人,你若到他乡,请告诉那里的人,这里不再是M的房间


在M的房间里,何佶佴根据女邻居丢弃的快递盒子信息,模拟重构了他的邻居。

从公民道德来讲,毫无疑问是“不正确”的。但如果这个“不正确”,是在闽煮精神的大语境下,对既有的“正确”观提出质疑的话,它又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是极“正确”的。

无伤大局的挑衅,成了观念艺术的常态。一场游戏,过后是犬儒精神,精致的愤世嫉俗。不仅年青人在反抗老年人,老人也在反抗自己,好使自己显得更年轻。但即使自觉到如此,也还是不能停止用艺术来作出批判姿态:因为如果连姿态也没有的话,就真的只剩下空虚了。

最后,他们表明这个邻居是虚构的。有自反精神的西方观念艺术学统,会奋起指责,即使无论如何,都有投机取巧的嫌疑,可也不能如此公然自曝吧?但是认真面对我们当下语境的人可能会说,这个尺度才是恰到好处,面向时代命运的优秀战略。





展览现场,图片来自M Studio公号


在当下,过程正当,在目的理性面前,已沦为修饰,1v1,有半毛钱赢面才有鬼。既然如此,独自清高,勿如以迂回的策略、适当妥协来换取未来。

道理都正确,而且聪明,吴尔夫也好,茨威格也好,一定都很满意。只是有一个人,在这场游戏里怎么也聪明不起来,可却也很高兴:就是不仅事实上个人空间贡献为艺术公共空间,如今就连自己房间的冠名权,也让渡给“陌生女人”的M(米诺)——可是既然身在艺术场域内,只要展览成功了,她也算成功了吧。

(观念艺术本身崇尚尖锐性和开放性。基于笔者和艺术家、策展人的固有价值立场差异,对展览的解读也有较大差异,原作者的阐释见M Studio公号。为开放的态度点赞)






许宏翔 个展,鲍栋 策展,艺·凯旋画廊
《错画》,10.08~11.20


“错图”,对画;或许可以更“错”?


区别于美术风格史的前进史观,在另一种循环史观中,我们会将稳定、成熟,服从于内容表达的风格体系称为classical,而将形式语言本身的自反性,称为现代主义。这种意义上,现代主义由来自古,并且代表了正反合过程中的破格——“出位之思”,“语不可熟”,“工拙相半”,等等;刻意反对“对”的画法,坚持给“错”予合理性,是一种传统,而且在当下的绘画艺术中,尤被以各种方式去贯彻。

许宏翔的“错”并不是为了重估“对”的视觉标准,而是服从既定的标准,找寻作画方式上新的可能性。

“错图”表明他的第一个着手点,“如何以‘不入画’的图像素材入画”。这一艺术形式论的探索,有着可以祖述至宋人以“不入诗”的意象/语言素材入诗,如此古老的传统。

“不入画的图像”,具体来说,包括明信片(过于平板、没有构成感)、电脑矢量图(零绘画性的代表)等一手图像,以及他在拼接图像时,刻意保留的有缝衔接的不谐感。然后,作画就从修错,而非像过往的人那样,从设计-实施开始。

而一手图像/对象所自带的形式感/内容意味,会在被画面形式感收摄的过程中,作出反抗。无法收束的棱角被稳定住了,但却始终保留了反骨、断裂的潜能。例如,物的意境惯思或为高冷,形制的意志却让之入了绚烂之氛围,如此“语”、“境”分离的意趣,同样出现在宋诗法。

这是他获得意外之思和画面张力的主要方法。


《全景图》 300×200cm×2 布面丙烯、油彩 2022


《房子和飞鸟》 150×200cm 布面丙烯、油彩 2022


《众神的植物NO.2》 180×250cm 布面丙烯、油彩 2022


拟真感/具象性在他的作品中非常重要。他的一些画面,多少有些似是而非,明明是由N组素材拼贴而成、不可能有对应空间场景的图层叠加关系,但又被处理得好像又似一个整体场景。有时,他会基于形式感需要,在图像间加入一个抽象的、不该在图像间出现的色块笔触;基于画中大部分图形都有可辨的形象,这一/数笔仅有的非具象因素,也自然会被视作有可联想观。全新的超现实情境可能性就是这样被打开的。例如,许声称,他老爱在一个画面中画两个太阳(或日与圆月同辉),仅仅是因为喜欢这样的画面秩序感。形式秩序和意象未必是两样分离的东西。在强迫症似的重复中,日头刺激的颜色对焦虑有所化解,但本身又是焦虑的表现。

在另一个展厅中,“错图”法被削弱了,另一枝“错”法,集中成三板斧,剃掉其他语法:学生时代的版画专业出身,让他在将版画的部分技法移植到绘画的过程中,一方面,用版画的限制性,衍出了他的布面语法,另一方面,也将版画里的一些技术性错误,演变成了他的绘画语言,如,错版,重影,印虚,印糊,滚不匀,等等。这些在布面绘画的程序中,其实谈不上“错”;但曾经的错误被解放成了无错,是一个小小的自由幻觉。


《神居住的地方》 180×130cm 布面水性写真转印、丙烯 2022


《湘江日记NO.3》 180×130cm 布面水性写真转印、丙烯 2021


许的方法中,保留了大量自觉的(或刻意,或不得已)内在对立;和自制的风车对抗,毋宁说,是他持续下去的主要动力。他的作画过程节奏起伏很大,极快和极慢的落差,让焦虑感直接成了方法的一部分。此外,挫败时的沮丧感、压抑感的累积,也成了他或能在临界点一气呵成的动力。他用大量的时间去积累无用功,最终的呈现则必须坚持是短时间技法的效果。

在他自己描述的,一个局部作画过程中,他以贴版遮盖方式,小心翼翼地留好位置,然后在此保留地里,偏风骤雨式地“一次过”,将“率意”的画感发挥到淋漓。通常小局部的波洛克式气血做画,和整体冲突,失败的概率会高过成功。这种时候会有两种后继作法:保留错误的痕迹,去修出新的合理性;或者,重新覆盖(据说要刮五遍底子才能返白),再“率”一次。

许宏翔的破格可谓并不激进,他小心翼翼地克制在限度以内,自我主张并享受着自由,但这个自由是以更大体量的苦劳为代价。这种过程的气息也反映在最后呈现的画面上。从这个意义的讲,它摹写了当下人的真实。

(本文并非完全以画面逆推其志,而是以访谈中艺术家对自己方法的认识来展开解读)






邓玉峰 艺术项目,Simulacra
《虹吸:不可抗力》 10.08~10.10


“介入”回到白立


即使是如邓玉峰这样,社会介入性最强的观念艺术家,也要小心,稍有不慎,就有作品沦为象征仪式的风险。但其实,为白立方而作的观念作品,注定是象征性行为。

邓玉峰是当下、这地,最用力在触动社会层面意识反省的艺术家之一,他的作品,毫无疑问,大半不是为了美学诉求。这样的艺术,最大的困境,就是它是反时宜的。但反过来,在观念艺术、乃至介入艺术已经被社会建制性地广泛接纳的西方语境里,恰恰不再有“介入”的尖锐性,你会被预设为一个大家都OK的“秀”。恰是只有在它不合时宜的土壤里,它才愈发有意义。同样的,在艺术体系的小范围里看艺术,但凡一件作品,还未能被“学术系统”归纳出其位置的时候,它才有“学术价值”——这句话大约可以冒犯圈里所有人:因为所谓“学术”系统和市场系统是紧密相连的,能吃上饭的艺术人不承认自己已经油腻了,吃不上饭的也总念想着既能吃上饭又不失体面。

在不久的未来,回顾一位做艺术做得一身跌碰的观念艺术家的生平之时,多半是一个有审美愉悦性的故事。而作品本身,时过境迁,语境更异,尖锐性不再;但可以从审美角度,解释得了这类不为审美目的所作的作品,如此这般的美学系统,则会慢慢演生出来——这一天不用太久,也许,就是明天。




展览现场,图片来自艺术家


顺便附上艺术家对展览项目的自我阐释:


艺术家用了一种“传销”的方式,“忽悠”和“洗脑”各种人群坐上货架,最后拍摄了一张“货架集体照”。艺术家利用“艺术活动”欺骗了所有人。邀请了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来参加艺术活动,在活动当天现场把街边路过的陌生人也“忽悠”进展厅,艺术家给每个进来的人“洗脑”。就这样来到现场的亲人,朋友以及陌生人最后“安排”上了货架。这个过程中没有人会质疑也很少有人会拒绝,因为所有人都在做一件事情,所有坐在货架上的人也帮艺术家“洗脑”在下面观看的人,都成了彼此的风景。货架和集体变成了一种“吸引力”,而艺术最后变成了一种“不可抗力”。所有人变成了“操控的人”和“被操控的人”。







西游补 阿改 策展,象外xJust in Time
《西游补》 10.01~11.13


《西游补》是部明遗的心境书



叙事体的作用是压制抒情,口气是“太疯癫”故作“理中客”的克制。大圣所化之梦的人和事,都与遗恨有关,而不仅仅是关乎时弊。


刘攀画86版西游妖怪的怼脸特写,因为贴得够近,画得越像,丑丑怪怪的特点就越被放大。丑怪是一种刻奇的趣味,一方面相当于低摹仿,满足饶有兴趣地俯视的快感,另一方面却又是间离化、作为艺术家价值的投射、是自我认同于对抗的反认同。



《西游补》展览现场,Just in Time,2022



《西游补》的展览将两者,依“西游”衍生这一相似表象、连缀在一起,里子确实没什么联系,尤其是前者属于末世之后,后者是盛时正当时。何况过往的文化重,今时的文化尚轻,委蜕同求净土,爱恨就愈无法类比。是。但恰恰如此,新意思在无声息地自行触发诞生。最早的时候,蒙太奇就是超现实主义的、凭直感或偶发、无关联拼贴的美学。


展览相关信息,请看👇


西游补:一次偏离


我们把《西游记》里的妖怪请过来,做了一个好玩的展


西游记里这些妖怪,被他一本正经地画下来了



后记


这是我第二次在象外发展评合集。本来应该都是短评的,但因为技拙,有时字少说不清事儿,所以大部分都超过了字数。并且因为谈论的问题(尤其是绘画形式语言的问题)较复杂,当然也因为表达能力差,所以有些篇章稍微有点诘屈聱牙,请读者诸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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