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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建筑巡游丨龙游:城乡间的48处青年实践

W* 卷宗Wallpaper
2024-09-07




城市要发展,乡村要振兴,那1301个县城呢?*

龙游就是中国上千座县城的其中之一。

龙游是浙江省衢州市下辖县,临衢江,从古至今,这里因水而兴。春秋时期“姑蔑”古国建都于此;明清时期,龙游商帮凭借发达的水路航运走遍大江南北,成为中国十大商帮之一;现代的龙游规模逐渐扩大,先跨灵山江,再跨衢江,江水是当地人生活中不变的组成部分。龙洲塔下,夕阳悠悠,人们在水边散步、洗衣、游泳,一派水乡的静谧祥和。如今,瀫石光艺术生态走廊的建设让衢江及沿江地区进入大众视野。

这里远离城市高速抽象的运行系统,比乡村更容易接触多方资源,人们不用背井离乡,凭借当地的饮食、历史文化和自然资源就能有所作为,他们的事业又成为龙游一张张闪亮的名片。人与地方的命运紧密相连。






龙游县城的江边,载满了当地居民的日常生活。在这个称得上淳朴平凡、自然丰茂的衢州小县,新世代的复兴正在发生。





2003年,龙游发生两件事,一是浙江龙游工业园区在衢江北部地区正式创建,二是首届“龙游石窟杯”全国拉力锦标赛成功举办。那时,杨爱珍的大排档刚开业五年,还不知道当地政府的决定将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直到2012年她遇见了来参赛的韩寒,被他写在书里。当在北京读书的女儿打电话告诉她“你火了”的时候,杨爱珍还一头雾水,什么火了,着火了?当然后来生意的红火直接给了她答案。她成为赛车手口中的“杨姐”,大排档是他们的据点,来杨姐这里吃鸭头是在龙游赛车的额外奖赏,无论输赢。


杨爱珍是龙游本地人,从小在船厂岛出生、长大。船厂岛是衢江的江心岛,岛中央有一座船厂村。杨爱珍听老人讲,以前无论衢江的水涨得多高,哪怕比村子高的县城都能淹到,船厂村也不会被淹。杨爱珍小时候在家里要割稻草、锄地,做许多农活。务农辛苦,她决定去县城闯闯。从村子到县城有几十里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已经是城里和老家的距离。至于老家,她已经很少回来了。



龙游船厂村还保留着熟人社会的生活状态。



当年龙游有个国营食堂,她去当临时工,每天早上四点开始工作,蒸龙游发糕,包海鲜汤圆,豆腐煎包,还要擀馄炖皮,两根木棍,一根长,一根短,十斤面粉要擀成薄到透光的馄炖皮,辛苦之余也学到了手艺。做了三年,国营食堂解散,她跟着婆婆出来摆摊。摆摊并不轻松,龙游晚上热闹,她下午四点出摊,一直忙活到第二天早上四点才能回家,睡一会儿就得去买菜,做完准备工作,稍作休息就又要推着三轮车上街。小车上拉着瓶瓶罐罐,走起来叮叮当当,偶尔有被吵醒的人打开窗户吼一句“让不让人睡觉啊”。这样的日子杨爱珍过了八年。



如果不是政府禁止在街上摆摊,杨爱珍的小吃摊或许还会继续下去。为了治理街道,摊贩们被集中到菜市场的二楼,生意很差。于是杨爱珍看上了现在位于县中心兴龙北路的铺面,她之前摆摊就在附近。租铺面需要竞标,两万块钱,杨爱珍在出价的时候加了50块的零头,没想到就是这个零头,让她得到了这个铺子,事业就此展开。



年轻画廊Fiu Gallery 将位于船厂村上的杨爱珍叔叔的房子改造成“杨爱珍本店”,杨爱珍本人对此感到又惊又喜。



疫情是杨爱珍遇到的一道关,她依靠外卖,勉强维持生意,但是如果想要拓宽线上销售通道,向更远的地区供货,就需要有生产许可证等资质,杨爱珍这才决心办厂,就落地在2020年建设的工业园区。无论是当年禁止摆摊,还是刚刚过去的疫情,每道难关都成为杨爱珍突破现状的契机。


如今,杨爱珍依然起得早。她会先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和丈夫到工厂安排工作,食品调味的配方不外传,需要她亲自下料,工厂五点下班,她晚上会到门店里面转转。大排档已经开了五家,她的下一步计划是进军杭州。



杨爱珍在自己开办的食品工厂里,她的产业版图正在不断拓展。



“我们想在杭州开一家样板店,在那里搞个大冰库,把龙游的货运到杭州,如果进入杭州,我就可以去任何地方。龙游目前不行,地方小了一点,物流价格又高,这一块没什么优势,所以想要做大,要走出去,就必须去杭州。”


龙游到杭州的高铁目前最短用时1小时7分,这样的交通优势成为杨爱珍事业发展的重要助力。从船厂村到县中心,再到江北工业区,从龙游到杭州,再到更远的地方,杨爱珍既是龙游发展的见证者,也是亲历者。宏观政策和地区发展潜力以直接或意想不到的方式影响着个人命运。



“杨爱珍本店”的室内设计,将品牌相关的拉力赛、食材等内容以图形的形式融入空间当中。

杨爱珍的身后是正在改造中的杨爱珍本店。



“观鸟达人”方六平也是船厂村人,家住县城,他每个月都会回到船厂村住五天,因为他的母亲还生活在这里,老人家今年94岁了。


方家老宅的门口有两棵树,一棵是罗汉松,更大一点的是桂花树。罗汉松是方六平买的,桂花树是他父亲生前栽种的。两棵树后面是温馨的小院,院内的老屋建造于1975年。盖房子的时候,他和五个哥哥每天早上去滩头捡鹅卵石,用独轮车拉回来,再由工匠师傅垒砌成墙。



方六平在船厂岛水边。自幼在浅滩边长大的方六平对当地水域和水环境葆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



船厂岛一共两千七百多亩,绝大部分被植物覆盖。船厂村不大,一百二十多户,五百余人,村子里以前有十三棵树龄五百年以上的老樟树,过去生产队修船就用这种木头。除了老树,村子里还有十几位九十岁以上的老人,大约是当地生态环境好的缘故。在方六平的记忆里,儿时的小岛更漂亮,沙子上挖个小坑,里面的水可以直接喝,秋沙鸭一直生活在这里,后来深挖河道,大石头被挖开,破成机制砂,浅滩消失,找不到食物的秋沙鸭只能离开。


“我和鸟有缘,全国各地的老师为了拍鸟不远几千公里赶过来,主要就是因为我们这里的环境好,拍出来的背景是绿的。”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方大哥最初和鸟类结缘居然是因为养殖大雁。三四千只大雁在有晚霞的时候飞起来很漂亮,吸引周边的摄影爱好者纷纷过来拍照,他们建议方六平自己也拍。用他本人的话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光是设备就换了两次,镜头里出现过东方白鹳、黑鹳、黑脸琵鹭、白鹤、卷羽鹈鹕等近十种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方六平在自己搭建的观测站中。

方六平救助的猫头鹰,被暂时护养于观测站内。



方大哥早年学过电气焊,极为能干,他一个人在岛上建起两层的观测站,里面安装了监控屏幕,摄像头遍布鸟岛,主要防止有人偷猎。大雁农场就在观测站旁边,刚孵出来的鸿雁会先在这里养两个月,长出羽毛后才放出去。傍晚的时候它们会飞回来,等待方大哥喂食。



观测站的改造出自方六平一个人之手,他的身后是监控屏幕。



走到船厂岛的岸边,一条小船停在水面上,船也是方大哥自己造的,只用了不到一周时间。“我做的船是双层的,水满都不会沉下去。”


小船迎着水面清风驶向不远处的无人鸟岛,暑热散去,只剩清凉舒适。最初方大哥只是在岛上搭了个小棚子,方便自己拍摄,后来随着龙游在观鸟爱好者中知名度的提升,更多人慕名而来,方大哥只能将自己的栖身之地让出。2018年,他决定搭建观鸟棚,服务更多人。


“我先搭在低一点的岛上,搭了三次,被洪水冲了三次,后来我就选择这个岛,高一些,水就淹不到了。”


方大哥搭建观鸟棚颇有章法,首先清理场地,拔去杂草,然后把毛竹用船运过来,跟随地形确定立竿的点位,再用铁丝将竹子固定起来。他在外面做了一圈挑檐,一是为了遮住摄影机的镜头,免得惊吓鸟类,二来也能避免镜头淋雨。棚内安装有木质台面可以放水杯等杂物。搭建用时一个月,依然只有方大哥一人,他经常一干就是一天,中午就吃方便面。第二年,他如法炮制,搭建了第二个观鸟棚,两个棚子分别能容纳 48人和43人。他还在岛前面打下一根木桩方便鸟类停留,下面放置8米长的网兜,里面有鱼,是鸟类的食物。



方六平自己搭建的观鸟棚,棚内暴露出的结构仿佛能让人看到方大哥挑竹挽铁时的场景。

观鸟棚坐落在无人鸟岛岸边的树林间。棚屋结构简洁实用,满足隐蔽、遮风挡雨、便于观鸟的功能需求。



深秋和冬季是观鸟旺季,现在每年有上千人来龙游观鸟。方大哥会提前修理树枝,向他们建议最优机位,有时还得充当摄影指导。早上,方大哥烧好十几壶开水带进来,晚上用编织袋装好垃圾带出去,他还特意在棚子里铺了地毯,这样大家就不会乱扔烟头。


去年4月,龙游瀫成功入选浙江省首批“浙江省观鸟胜地”。方六平和观鸟胜地之间可以说是互相成就,如果没有方六平自发的热爱和坚守,以及他硬盘里的数万张照片,龙游作为观鸟地能否具有如今的影响力犹未可知,没有政策的扶植,方大哥的观鸟驿站也难以得到足够的项目资金翻新。



方大哥在观鸟棚中演示如何利用自建的观鸟窗观测水面风景。

透过观鸟用的窗洞看向平阔水面。



观鸟棚的更新方案,包括增加太阳能发电设备、卫生间等配套设施的想法在方大哥脑中酝酿已久。但是他认为更重要的是培育浅滩,得先有鸟才能观看。“中华秋沙鸭每年都到这里来,就是时间待不长。我上次向环保部门建议在岛前面扔些大石块,鱼会停留在石块下面,秋沙鸭抓得到鱼吃,它待的时间就长,有些环境我们要去创造。”


方大哥还建议将接近水面的树枝砍掉,否则垃圾挂在树枝上,会增加水流阻力,将树木冲倒。或许从来没有离开过龙游的方六平比任何人都知道这片绿洲需要什么。



衢江两岸,值得欣赏的当然不只是自然风光。南岸,一方唐建中年间的摩崖石刻“翠光岩”与船厂村隔江相望。汪剑泓的工作室,同时也是安置他个人收藏的石雕馆就在附近。走入树林与村庄的交界地带,经过一条道光年间的古桥“停埠桥”和一棵有八百年历史的樟树,石雕馆默然伫立。这里一共有五棵老樟树,树龄最短的也有两百年,汪剑泓称其为“五子登科”。



汪剑泓站在摩崖石刻“翠光岩”前讲述当地的历史文化。



汪剑泓在这里长大,家离石雕馆不远。他常在周末过来玩,当时就觉得宁静且令人神往。改造好这里才知道最早是寺庙,文革时,拆掉这座寺庙和一旁的牌坊,又从河里挑了很多鹅卵石,重新组合,砌起来六间房子,先是养蚕,后来做过村小学,再后来养过鸽子。


从小就喜欢收藏的汪剑泓在衢州日报做记者的时候开始对石刻感兴趣,十几年来积累下数百块。他对自己的收藏有很清晰的定义——江南老石雕,其中95%都由茶园石制成,它的产地在淳安县的茶园镇,新安江大坝蓄水之后,这座石矿永埋水下。茶园石在南宋的时候是宫廷御用石材,不少规格较高的牌坊都采用这种石料。


几年前,汪剑泓选择回到家乡创办了龙游一泓文化传媒工作室,也希望为自己的收藏找到合适的地方展示。他想起儿时偶然发现的幽静之所。而且翠光岩距此不远,石刻和老石雕在文化上一脉相承,仿佛根基一般,道光年间的停埠桥用的也是茶园石,与他的收藏在材料上相互呼应。综合多种因素之后,汪剑泓决定在此扎根。



龙游一泓文化传媒工作室也是汪剑泓的石雕收藏馆。馆内处处都体现出汪剑泓的匠心营造。



“我过来的时候这里已经非常破败不堪了,房子被杂草包围,墙上都有小树长出来。”后来经过他的一点点修缮,石雕馆已经颇具规模,不少收藏来的建筑构件也被安置在合适的位置,可以看出其原来的功能,馆内还有一方水池,里面养着锦鲤。后院三棵大树遮蔽约1.5亩的土地,汪剑泓造了几处人工小景,整座石雕馆文人气质更足。


汪剑泓谦逊地说自己只是对翠光岩的历史还算熟悉,但是他的介绍却很成体系,从景、古诗、摩崖石刻和画四个角度切入历史文化价值。春秋时期,龙游是姑国的政治中心,唐贞观八年(634年),这里更名龙丘县;五代吴越宝正六年(931年)又改称龙游。早在明代,就有“龙丘八景”,其中“翠岩春雨”排在八景之首。距离翠光岩不到四百米就是瀫波岩,瀫水平峰又是一景。现在人们能站立的土地以前都是江面,在清代,由于河道淤积,江改道。过去衢江的水位比现在矮十余米,看“翠光岩”三个字需要仰视。历史上不少文人墨客在此留下诗文,胡宗宪曾在嘉靖年间来到龙游写下《季秋同幕客徐天池、沈勾章秀才翠光岩看渡兵》一诗,张正道直接以《翠光岩》为名作诗一首。



摩崖石刻“翠光岩”临水浮空,傍山而居。

园中两棵老樟树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



在翠光岩前面讲完这段历史之后,汪剑泓转身向石刻后面的村子走去,仿佛隐者一般遁入林中。


瀫波岩的瀫,摩崖石刻的石,翠光岩的光,组成“瀫石光”——既是汪剑泓石雕馆的名字,也是龙游正在发生的一个难以被定义项目,正如龙游尚未定型的未来。





从地图上看,龙游县呈T字型水系构架,一横是衢江,一竖是灵山江,老城位于T字型的西南角,城东新区在灵山江东,工业新区在衢江北部,三者中间分布着村庄、农田、湿地等多样化景观。这段以衢江为轴线,长28公里,宽3公里的江洲脉络被定义为“龙游瀫”,随着地方发展,原本边缘的地带成为县域中心,龙游瀫丰富但分散的各类资源需要有效地编织在一起,为此当地政府在2022年专门成立了龙游瀫建设管理中心。



白壁黑檐的浮杯塔立于龙游乡野。

上图:湖镇舍利塔位于湖镇下街舍利寺院内,占地面积30平方米,始建于南朝陈光大二年(568年),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下图:龙洲塔靠近县城中心,旁边是沿江的龙洲公园。



龙游瀫如何发展是摆在当地政府和规划部门面前的一道题。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原副总规划师朱荣远一直在思考用什么样的方式,动用什么样的资源,能够让新的概念注入龙游现在的土地、空间和社会状态当中。他想到了自己在20年前组织过的一次集群设计——将东莞松山湖打造成为中国新城。中国建筑设计院和规划院共同推进该项目,他们找到当时已经崭露头角的中青年建筑师,希望这些人的作品能够代表本世纪初中国建筑的设计水准。张永和、刘家琨、王澍,龚维敏、孟岩、刘晓都、孟建民、柳亦春……当年参加集群设计的建筑师们后来果然成为中国当代建筑设计的中坚力量。



由罗宇杰设计的“岩上亭”,屹立在龙游的山坡上,成为这一区域的小型新地标。

“岩上亭”的结构示意图。



在建筑项目纷纷落地后,朱荣远原本打算另外召集一群更年轻的创作者,在松山湖边设计景观建筑和装置艺术,后来因为某些条件不具备而放弃,但是这个想法没有消失,他一直在为年轻人寻找适合的机会。时隔20年,龙游出现了。


龙游人文底蕴深厚,环境宜人,民营经济较为发达,成长稳健,具备发起集群设计的条件。2022年三月,朱大师和龙游当地县委书记祝建东一拍即合,着手寻找合作方。上海风语筑文化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凭借与政府合作的经验以及保障项目落地的能力,加入项目的初始团队。



“岩上亭”的构造节点精巧而复杂,多种结构型的选用和不同材料间的碰撞使得它像一个巨型的工艺品。



这是风语筑的一次全新尝试,场地位于城市与乡村之间,项目并非单纯的城市更新、乡村振兴或大地艺术节,而是兼而有之。在做决定前,风语筑创始人、董事长李晖对龙游进行过调研和测算,在他看来,上海、杭州等大城市到达龙游的交通十分便利,当地经济条件,城市面貌以及提供的场地优越,有机会成为“长三角新地标”。


况且他认为龙游瀫的景观提升是当地发展的必经之路,不妨探索另一种执行方式。“传统方法就是找某家景观公司做设计,其实也要花钱。这次是通过搭建一个平台,聚集业内领军人物,青年艺术家和设计师等外部资源为龙游赋能。”李晖说道:“这样做至少提高当地空间品质和审美,总比不做强。艺术和设计可能会成为龙游品牌出圈的很好的途径,如果吸引更多的人注意到龙游,它就成功了。”



由梓集fabersociety 创始人左龙设计的“大地长桌” 。

坐在"大地长桌"上的周天璐,中国城市规划

究院深圳分院主任规划师,龙游瀫项目执

一。

"大地长桌"的设计手稿及剖面构造图

“悬浮”于旷野中的“大地长桌”。

SWOOP奇袭建筑设计工作室主持建筑师沈雯和她设计的“听雨停”。



为了最大程度帮助青年创造者,项目团队邀请了张宇星、刘珩、马岩松、柳亦春、庞伟、沈烈毅、刘建华七位在业界颇有声望的艺术家、建筑师和景观设计师组成鼎力团,他们的加入让整个项目的声量陡然大增。每位鼎力团成员推荐三至五位青年人,最终选出27组团队参与“龙游瀫畔:8090青年创造季”,聚焦龙游瀫内从红船豆枢纽到虎头山大桥的5公里滨江地带,通过年轻人多样化的视角挖掘地方价值,展开实践,打造“瀫石光”这一全新的城市品牌。


在上海风语筑的办公室,我见到了项目负责人吕凝珏,她也是90后。按照朱荣远大师的想法,这个项目从策划到执行都应该由年轻人全盘负责,全方位地展现他们的能力和创造力。当时项目不少点位刚刚启动建设,有些方案还在紧急调整,我问了她一个问题:你相信这个项目的价值吗?同样的问题被一次次地抛给和这个项目有关的每一个人。



由建筑师周渐佳设计的”意外公厕“。

王子耕创作的装置艺术“秘密”。



作为鼎力团成员,趣城工作室创始人、主持建筑师张宇星从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给出了他对于这个项目的理解和期待。他以自己参与策划的深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以下简称“深双”)为参照。从2005年的第一届深双开始,策展团队就确立了长期坚持的核心价值,包括对于地点的重新塑造,对地不同人群,特别是非主流人群的关注,以及城市消极空间的活化等。近二十年过去了,深双影响了深圳的发展模型。



胡兴设计的”起风了“装置逐渐融入水岸边人们的生活,成为了渔台附近区域的视觉标志。

曹睿芝设计的”树剧场“仿佛田野间的天地坛,

包容原野、草木和沙石。



“首先要定位清楚,瀫石光不是一次城市的实践,而是城乡过渡带的实践。站在更加宏观的城市体系来看,我觉得它的价值一点不比深双差。中国有大量的三四线地区,数量上远远超过一线城市。三四线城市有它的策略,比如通过升维的方式和梯度式的发展,一步步追赶二线城市、一线城市。龙游本来是典型的县城,同样的县城中国可能有上千个,如果它先引入更高层次要素,在同一级别里面就最容易被关注。我个人评判,龙游正在做的事情应该回到对中国下一阶段城市认知的新的价值定位上,弄清楚我们城市到底应该做什么,给未来留下什么,这比我们简单做个有流量的活动,带动城市当下的发展更重要。


第二,站在时间切片,从长周期来说,龙游正在为未来中国城乡关系寻找新的出发点,它有可能比深双更超前。或许我们目前认为龙游不需要这样的集群设计,但不代表二十年后(虚指)的龙游不需要。中国城市化二十年之后有可能走向再乡村化,龙游正在做的事情可能是再乡村化的起点。"



李中伟设计的”寻梦 稻之径“无言地在农家菜地旁守护着新鲜的丰收梦。



“所以我们一定要认识到:超前的是经验,而不是物质本身。在关注整件事情的价值逻辑的前提下,超前需要坚持。如果超前二十年,中间断掉了,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我们相信自己是超前的,那就必须要坚持,今年做,明年做,到第二十年突然发现时代到了。公共实践的周期性和稳定的频率非常重要。”


无论如何定义和评估瀫石光,实践团队设计作品的深度和品质都是构成项目价值基础的重要部分,甚至是影响项目能否持续下去的重要因素。湿地、农田、乡村、河岸,甚至废墟,龙游瀫多样化的场地条件成为设计师和艺术家创作的丰富土壤,并承载他们对于一方水土的认知与思考。



艺术家倪有鱼为龙游生态走廊带来了名为“漫长的瞬间 龙游神仙会”的特别展览,用当地的传统艺术语言呈现风格独特的视觉效果。

上图:徐戈创作的“来自风的信号”。

下图:陆嘉鸿设计的巨构一版的“人造树”。这样超尺度的搭建在空旷田野间显得愈加震撼。





景观设计师季晓玲在这次项目中遇到的困惑与她以往对设计的思考相关:置身山河田野,人力对自然的改造应该怀抱怎样的态度?今天的社会生产是否制造了过量的人为景观代替真实的风景?


在第一次场地踏勘时她甚至没想到船厂湿地最后会和她产生关联。“来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走在江堤路上,水面突然出现草甸起伏的风景,有水鸟与牛羊在夕阳下觅食,让人不忍进入扰动。” 但作为项目的参与者,介入场地是规定动作。在维持绝大部分湿地现状的前提下,经过观察,她找到船厂岛北岸一处被露营者使用过的江滩,在有限的场地内置入一个兼具实用功能的小尺度大地景观。



景观设计师季晓玲设计的“湿地博物馆”

以大地景观的方式将衢江与湿地的时间状

态凝固在混凝土的褶皱中。



作为景观设计师,季晓玲希望以地景表达人与土地江河的交互关系。根据水文资料,船厂岛区段年水位差在二至四米之间变化。这种被动的不确定性在构思阶段被主动地转化为作品所传达的自然信息,将一块复制湿地褶皱地貌的容器石台镶嵌于水岸交界,以不同水位下进入石台的水量改变它的即时状态。实施过程中她曾考虑以夯土塑造,让这处人造地景随着时间消融,最终考虑到安全与本地建造技术等因素,还是选择以塑土、混凝土工艺结合本地石料呈现褶皱的大地景观。


虽然在创建过程中存在过纠结,但她并不怀疑创造季本身的价值。她眼中的龙游是个松弛并充满好感的地方,城乡之间没有明显的区隔并互为文化与能量的正向输出。在她看来搭建并持续运作瀫石光平台的意义远大于个体设计的实现,以青年创造的集群力量为龙游带来新的动力与关注,谨慎巧妙地平衡城市与乡村的能量输送,或许可以成为探讨未来城乡发展模式的一类样本。



周实在她设计的“湿地洞窟”前。



同样是在这片湿地,Studio 10 创始人、主持建筑师周实的方案经历数次调整。她碰到的问题是当湿地的各项条件无法支撑做一个建筑的时候,建筑师应该如何跨越自己的身份和局限,呈现出具有一定模糊性的作品。最初湿地洞窟作为露营的配套设施,由不规则混凝土柱体支撑起带有孔洞的覆土种植屋面,形成颇具包裹感的空间,随着方案的不断打磨,最终项目转化为一座综合装置,卫生间、鸟舍等功能被整合到大小不一的混凝土立柱当中,原本厚重的屋顶改为轻盈的竹编结构,可种植爬藤、晾晒蔬果,回应当地的稻米文化。



“湿地洞窟”用多种自然和民俗元素创造出解构式的现代建筑空间。丰富的几何形状来源于传统竹编工艺,又与混凝土洞窟碰撞出新的火花。



岚·建筑设计的创始人,主持建筑师李博和程博被三位鼎力团老师推荐,感到信任的同时也另有一番压力。由于客观原因,场地经过两次更换,最终在风语筑李总的建议下,他们选择瀫波岩洞室群艾公洞前方的一块空地。艾公洞修建于康熙年间 (1662–1722),洞口旁的山体上依稀可见木结构存在的痕迹。于是他们抽丝剥茧,在史料中发现这里曾经是文人墨客看衢州河的景观点。时隔数百年,两位建筑师选择了景观化的方式来理解这块场地。



“石墟剧场”用多种自然和民俗元素创造出解构式的现代建筑空间。丰富的几何形状来源于传统竹编工艺,又与混凝土洞窟碰撞出新的火花。

上图:李博与程博在他们设计的“石墟剧场”中。

下图:红色石块是“石墟剧场”的唯一材料构成,其与绿茵密林天然构成一幅双色画。



程博在去年3月第一次来到这里。“现场的感受很直观,那天阳光很好,大片的油菜花是特别明媚的黄色。沿着江边一路走进场地,被景观包围的瞬间感觉很震撼,突然感觉远离了过去熟悉的环境。我们对这块地很满意,脑海中对于方案的设想也很清晰——希望塑造逐渐进入的体验。”



林中的“石墟剧场”如同大自然的舞台。



他们设计了一座室外剧场,两排相对布置的阶梯式看台定义出内聚型空间,可以举办读书会等小型多人活动。但是相较于具体功能,他们更希望这个建筑能暗示某种时空的关系,呈现出人造废墟的质感。条形充气混凝土砌块正面是规则的几何,背面是工人劈断的痕迹,再涂上红砂岩的颜色,造成某种类似石材的错位和伪装,还有部分块体是自然的岩石,进一步扰乱对于材料的判断。尤其当项目背后是一处数百年前开采过石头的洞窟时,材料与场地建立了更加具有想象力和叙事性的连接。砌块之间的叠加方式在不同高度上略有变化,消解人工的秩序感。场地内原有树木种得规矩,还留有8米见方的空地,整个项目没有砍掉一棵树,为了增加剧场中间的面积,一侧的阶梯退到一列树木的后方,剧场和树木到来的先后顺序似乎也难以一下子判断出来……通过建筑师的精心编排,新造物通过与场地已经存在的物质之间发生时空交错,获得超越自身存在的永恒性。


针对项目本身,两位建筑师同样有自己的思考。对于李博来说,它的基底更像是一次城市公园的设计,这是未来建筑师可以,也应该介入的传统建筑项目之外的领域。



构成“石墟剧场”的条形充气混凝土砌块,其正面表现出秩序和规则,背面制造出断裂的痕迹,仿佛自然开采的石材断面。



“这个项目真的有意义吗?”程博也曾经问过自己。他认为更加根本的问题是龙游要不要发展,这样做建设合不合适,尤其是当快速城市化已经无以为继的当下。“但是放眼全国,我们还远没有达到不去考虑经济发展的阶段,要探讨的是怎么更明智,或者说更理智地,高品质地增长。城市建设也是如此,可能过去几年做乡村振兴,打造旅游景区的投资力度和瀫石光差不多。但是前者不见得像这次集群设计投入的智力密度这么高,我们其实是在释放人的能量,降低物料的成本,同时唤起经济的可能性。”



小组作品“水语亭”。

从水语亭看正在建造中的水闸美术馆。

建筑师范久江、郭廖辉站在水闸美术馆屋顶。



根据项目组的规则,27位青年人三人一组,每组选择一个区域,然后各自在这个区域里完成作品。而选地的先后顺序则根据年龄决定,年轻的先选。艺术家时子媛、郭廖辉工作室创始人、主持建筑师郭廖辉和久舍营造工作室创始人、主持建筑师范久江因为平均年龄最小,获得优先选地权。



青年艺术家时子媛在小组作品“水语亭”。

水闸美术馆的屋顶天台是时子媛的声音装置安放的地点之一。

摄影:时子媛



第一次看现场的时候,范久江和郭廖辉两位建筑师对于水闸这座外观宛若别墅的水利基础设施很感兴趣。从水坝,到浮桥,再到稻田,无论置身何地,水闸都是一个非常显眼的建筑。田野内部另一个存在感极强的元素是水渠——因功能而存在的大尺度线性空间,它的起点是村庄,终点是水闸,两位建筑师形容它“很简洁,很基本,很必要”。在水渠旁边有一条小路,长度一公里,标高高差是3米。只有这样上千米的尺度才能和整个河边的水坝、桥梁建立联系。于是,三个人共同决定把力量集中在这条路上,将水和地势作为创作的起点,通过水语亭、水语径和水闸美术馆三个项目和流动的行迹艺术装置构成完整的表达。



水闸美术馆的创作手稿。改造新建的建筑部分将水闸美术馆的建筑轴线与水渠轴线合并,使其成为“水语”系列脉络的视觉终点。



顾名思义,水闸美术馆是对水闸进行的一次改造,两位建筑师认为改造类项目有两个基本原则。


“首先对于原水闸建筑要有礼貌,梳理原建筑的内在逻辑,找寻能够调动的机会,设计作为一种对原建筑的继承。第二,我们希望改造后的水闸是一个有新的表达和新的空间的建筑,甚至在原有环境中制造适度的张力。”



还未竣工的水闸美术馆,在公路与田野间表现出结构的美感。



改造前,水闸位于建筑一侧,两位建筑师通过增加室外楼梯的方式重新定义建筑的中轴线,改造后,卷扬机和水闸下方的水道成为中心。建筑外部新增的金属骨架带来工业感,建筑更加具备水利设施应有的气质。室外楼梯可以一直上到屋顶天台,这里也是时子媛的一组声音装置安放的地点。装置中构件的角度示意出水闸与水渠的轴线。当风的方向与这两道轴线重合时,装置便会发声。声音展现出这片土地上流动着的无形能量,并再次引出小组整体所强调的轴线概念。天台是整片场地的最高点,视野开阔,龙游瀫的自然生态、农田和远处的城区尽收眼底,水渠在农田内划下的痕迹变得清晰可见。


两位建筑师对农田内灌溉系统详细的研究基础上,选择将节点构筑物分别放置在小路起点以及人工与自然水渠交点上,突出起点、转折点和作为终点的水闸美术馆。


水语径是凝练和显现地势变化的装置,对于一公里的长度而言,三米的高差不易被察觉,但是缩小到人体尺度,两米高和五米高的空间的差异却十分明显。三段水语径断续地撑满1km的长度,保持顶端的海拔高度一致,离地高度自然产生人的身体能够察觉的变化。



稻田中正在建造的“水语径”,轻盈的杆件使人联想起田地中常见的秸秆。



原本这边农田都是水语三人组的设计范围,只是他们选择克制地将动作放在路径和本身已经存在的建筑上,没有对农田进行过多干扰。但是出于游览丰富度的需求,项目组后来将其他地方的几处装置移动到农田当中。


瀫石光在不断成长,项目团队进行多次现场调研之后,将注意力从江岸的绿地扩展到周边的村庄。去年五月,活络空间设计事务所、织城网络、复杂问题研究所、Fiu Gallery等六家机构受邀加入,作为平行单元的创作团队走进汀塘圩村、船厂岛村和中埠村,打造在地文化空间。



左图:西涛设计主持建筑师刘涛、蔡春燕在“放语空”。

右图:瀫石光的项目负责人吕凝珏在“放语空”。



放语空位于汀塘圩村的村口,靠近瀫石光艺术生态走廊的起点,由老房子改造而成。作为服务中心,放语空为访客提供一处歇脚的地方,室内放着项目的宣传册、地图,杂志和衍生品,主屋旁边还有一个小咖啡厅。西涛设计是去年5月接到的建筑改造委托,设计时间只有一个月。



“放语空”的金属雨棚采用了便宜而实用的材料,

与老房子的外观形成视觉碰撞,以轻介入完成整

间的亲和力塑造。



在村口,工作室的两位创始人刘涛和蔡春燕见到了老房子的主人,据房主说这是清末的建筑,旁边有个八十年代加建的小厨房。这样不同时代建造痕迹的拼贴在村子里随处可见。建筑师希望将不同时间切片通过简单而中立的设计策略加以凝练,使建筑转变成满足现代功能需求的场所。


由于老房子的保存状态良好,建筑师采用轻介入的方式保留原有结构,仅拆掉二层木地板,露出它楼板的基本框架,使用镀锌钢管加工成一幅全新的金属骨架穿插在原有结构当中,同时串联书架、屏幕架等室内家具。原本八十年代加建的部分被改造成为咖啡厅。院内回字形的轻型构架既是建筑的雨棚,也为咖啡厅提供外摆的空间。由于场地位于村口,院子与公路距离较近,雨棚就成为进入室内之前的缓冲,在不遮挡景观的前提下塑造一种既开放又有一定内向性的空间氛围。雨棚没有采用精细的构造和昂贵的材料,而是与当地村民自发加建的棚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无论是老房子的外观,还是棚架,改造后的放语空与当地的建筑语言相似,所以村民天然有几分亲近感。吕凝珏在采访中提到有小朋友会在放学后来这里写作业。苏海锐原本是桐庐放语空负责人,在龙游瀫建设期间兼任项目经理,如今留下来运营龙游的放语空,他还兼任咖啡师,油柑美式为该店特色,小心提示,容易上瘾。



位于汀塘圩村村口的“放语空”,室内用金属构件串联完整的家具系统。



活络空间设计事务所选择的场地也在汀塘圩村。这个只过半岁生日的机构还不到六岁半,创始人王懿泉是在上海生活了十年的北京人,乡音难改。


虽然团队的想法和创作形式灵活多样,但是工作方法却扎实严谨。在到达场地之前,每位成员已经在网上对龙游详细调研,并选择“饮食”作为主要方向。团队来到龙游实地考察以后,每个人还要拍摄十张照片,回答五个问题。本次文化研究展览由王懿泉担任策展人,活络的八位成员作为参展艺术家,这个项目既是工作,也算团建。



活络空间设计事务所(Acts and Pathways) 团队在工作现场,从左至右:活络空间设计事务所平面设计师赵佳琳,创始合伙人吴佳音,策展人、艺术家王懿泉。



“我的观点就是更加playful。一边学习本地的风土人情,了解村庄的生态,另一方面我们也玩儿起来,和张老板吃吃饭,喝喝茶,和书记抽抽烟,拉拉家常,到镇上品尝美食。我们工作室在上海的新华路街道,第一次来就特意走了龙游的新华路,感觉非常不一样。我希望我和我的同事们都能放松心态,用我们各自有限度的学识去努力理解这个地方。”


王懿泉口中的张老板是聚闲饭店的主人,张老板早年间走南闯北,在石家庄、北京和遵义等多个地方都做过小生意,2019年才决定回到家乡。当时他几个朋友天天在外面吃饭,索性一起创业,用他大伯家的房子开了家餐馆。聚闲饭店是汀塘圩村的第一家本地饭店,也是目前唯一一家,来吃饭的基本都是过路客和在附近建筑工地上干活的人。


“Day Day Day”是活络从2022年启动的全新策划,他们会寻找有故事的小型商业空间,发起“限时情景体验”活动,让观众与该空间建立更深的联结。据王懿泉透露,活络将会携手聚闲饭店组织一次“Day Day Day”开幕饭局。



作为一个跨学科多元背景的团队,活络以

在地饮食文化为触手,共创一个多元视角的

文化展览。

下图:参展作品:城与乡的边界。



活络选择的展览场地就在聚闲饭店的旁边,老房子荒废已久,夯土墙和砖木结构凝固了当年的建造方式。房主是位女士,她家建了新的房子,有更好的居住条件,老宅既没有出租,也没有住人,而是用来养殖家禽家畜,屋子后面以前是猪栏,后来变成鸡舍。老房子逐渐被新翻修的村落包围。王懿泉记得第一次看场地的时候有户“新徽派民居”正在施工,布展完成后,民居的主体结构也已经完成了。


由活络策划的在地文化研究展:“饮食超链接”就在这间完整村舍的室内外空间展开。龙游美食的一大特色就是辣,每年九月是做辣椒酱的季节。而活络抓住这样的味觉特征,以红亮的“辣”色作为展览主色调。团队成员分别从食材的形状、颜色、气味、形状、在城乡的不同贩售方式等多个角度展开研究创作。其中范纪晨开展的特别调研计划《龙游瑞兽》与食物本身并不直接相关,而是聚焦湖镇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当地农业和丰收的保护神——硬头狮子。



在祠堂门前,正在进行毕蓉蓉“闪光,飞鸟与八朵

花瓣”的作品布置。



在船厂村,复杂问题研究所邀请“观鸟达人”方六平参与,将村口的老房子改造成为“让候鸟飞”的展览现场。机构创始人芬雷作为策展人,集结来自各个地方的艺术家,以不同的视角切入龙游当地的生态环境。艺术家章文和王婧洁一头扎入方六平大哥的硬盘当中,从他数以万计的摄影作品挑选10张制成灯箱,构成对本地最直观的印象。常驻苏州的独立艺术家姚雨何通过在衢江行走时拍摄的影像作品传递对流动性的感知,还改造了房屋内原有的水池,让水从底部涌出,反向流动。同时外部描述空间实况的影像将内部空间的观众带入候鸟被观测的状态。艺术家刘加将展区布置成工作站的样子,将他收集的资料有序陈列,成为展览扎实的文献资料。



《让候鸟飞》参展艺术家刘加、姚雨何在复杂问题研究所造的老房子展览空间。

《让候鸟飞》的展览现场。



距离不远,Fiu Gallery 将杨爱珍叔叔的房子改造成了杨爱珍本店。最初杨爱珍完全无法想象改造后的效果,但她觉得“只要‘杨爱珍’三个字在大家眼前一亮就行,多亮几下也是宣传的好处。”却没曾想老旧的房子可以变得如此年轻。车队、食材和厨房工具成为平面设计的要素,设计团队还将杨爱珍制作卤味的不锈钢设备结构重组为带有功能的室外装置。高饱和度的颜色和趣味性十足的立面设计当然足够亮眼,并且通过了社交媒体的考验。杨爱珍说:“我一发朋友圈,点赞率很高。”



织城网络呈现的“年年发,步步糕”小吃驿站。

卢征远设计的装置“自由”。



去年7月到11月,江岸的项目一个个出现,建好的放语空成为大家集合与休息的地方,村里的老房子容纳各类艺术作品,水闸美术馆的金属骨架从白色变成绿色,稻田里有了随风摇晃的装置,岩上亭站上高地,翠光岩前架起步行桥,绿色的人造树伫立江边,时空废墟里暖黄色的光照亮无人的剧场,背后是一处已经存在数百年的石窟,恢弘而寂寥。安静的长夜被一个又一个艺术品点亮。



上图:田野间正在建设的“树剧场”。

下图:搭建中的“大地长桌”。

龙游的田野、江岸、山包上,如春笋般涌现的艺术装置、建筑让这片原本平凡的土地重新焕发出年轻的、现代的活力。



就在项目落地的过程中,龙游已经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卷宗前前后后来了四次,最后一次龙游县中心的酒店在工作日满房。放语空旁边有了好奇驻足的村民,载我们的本地司机也会打听项目情况,傍晚时分有人会在江边的灯光装置“时间的桥”里支起手机,不知道是在自拍还是在直播。当地的人们也许不知道它们为何而来,但是既然存在,就无妨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摄影:朱迪

撰文、采访:李里

策划、编辑:全倬冉

统筹:甜甜

制片:Willow

摄影助理:王耀彬


导演:⻩松

视频摄影:斯硕

剪辑、调色:莫少⻰


视觉设计:enkit

编排:胡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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