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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是从字里行间溜走的。今年陆续读了一些,年头尾都生病,一家人一轮换,生病的时间就很长,孩子们生病大人们也没法轻松,很多想读的拉下了,明年再陆续和大家分享吧。熟悉这个公号的朋友知道,本公号不会推荐没有写过书评的书。稍微整理了一下,与大家分享一下2023年的#翻书党人札记。 尼采是哲学狂人。他有一篇我觉得很有意思的自传性文章《为什么我这么聪明(Why I Am So Clever)》,在其中他解释为什么自己在智力上聪明,例举了七种武器。按照现在社会科学的研究来讲,基本上就是家庭,教育,以及身心健康这几类因素。请读《我为什么这么聪明!你为什么如此变态?》刀熊博士的《做研究是有趣的——给学术新人的科研入门笔记》这本书,主要讲做研究是有趣的,分为下面4个部分:读文献,做实证,写论文,求成长。刀熊态度积极,与我经常性劝退的那种悲观情绪截然不同。我觉得有点惭愧,还是应该多分享自己从中获得的乐趣,而不应该对他人的选择提建议。不管是刚入学的博士还是已经拿到教职的青椒,我觉得都可以从中受益。所谓举贤不避亲友,这本书推荐给大家。至于我自己对学界真苦还是真有乐趣的看法,大致如下:我觉得大部分时间里,学术工作称不上苦但也不是很有趣,也就是一份工作,大家平常心就好。但做学术研究有一些“激动人心”的时刻,是穿越云海望见万道金光,是夜深人静内心汹涌激荡,是凌到绝顶风景这边独好,是苦思冥想得来却不费工夫,那些片段带来的巨大的喜悦,足够支撑我继续走那在旁人看来苦行僧一般的旅途。
Timothy Synder《On Tyranny》关于20世纪暴政的20个经验教训,这篇书评简介发不出来。我觉得值得所有幻想中国模式的人好好阅读。存档在此:https://huafang.substack.com/p/2020《共同的善》全书分三块,对应经典三段式:是什么What?为什么Why?怎么办How?什么是共同的善?简而言之就是大家都认为好的东西。困难在于不同的人之间对“好的东西”的定义有差异。为什么我们要在当下讨论或者关心共同的善?作者认为现在共同的善出了问题,三重结构性的因素导致共善崩塌:政治无德,经济无道,法治无力。那么靠什么可以弥合差异,重建关于善的共识呢?很多人会想到教育,作者也不例外。如果共善最后要靠教育,我也没那么乐观。我对教育的长期效果当然还是乐观的,但教育带来的好处如果跟不上社会其他因素崩坏带来的坏处,教育的那点可怜兮兮的好处还可能变成不利因素。另外尽管作者诊断精准,但开出的药方恐怕就是知识分子的一厢情愿。例如指望领导人因为羞愧难当或者良心发现,为了自己的荣耀而挺身而出,带领大家走一条共善之路。这种建议,你都不用环顾四周,看看美国自己就知道:不能指望领导人的德行,是我们从历史中学到的血的教训。桑斯坦(Cass Sunstein)高产众所周知,这本《这不正常:日常期待的政治This Is Not Normal: The Politics of Everyday Expectations》出版于2021年。桑斯坦写作此书正值新冠疫情期间,敏锐观察到人们改变了日常期待,而日常期待的这种改变会影响政治。这也是此书的主要观点。桑斯坦这本书里的第2章叫做the new norm,翻译成中文大概可以叫“新*常*态”。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整个社会转向暴政的时候,往往并不是一个突然跳跃的过程,而是一个慢慢的温水煮青蛙的过程,最后你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一些细微的改变,如果你不是坚持原则的话,就会慢慢改变你的日常生活,随之改变你的预期,然后使你认为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接受的,最后你习以为常。习以为常可能会造成巨大的恶劣后果。回过头来,我们看历史,当然容易看出当时是不正常的not normal,但身在其中的时候,你往往并不觉得。这就是整个日常期待everyday expectations带来的巨大影响。这就意味着如果我们要增强民主,那就要在 everyday expectation里面,意识到民主是个好东西,自治是个好东西,内生于民主系统的一系列权利是好东西。捍卫民主最终是要将民主作为日常,将民主活成一种生活方式。
数字技术,人工智能等等并不是很好学的东西。学习曲线一开始很陡峭,意味着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且初期学习的效果并不会很显著,这就会使普通员工望而却步。但如果你不需要学100%,而只要有个大略,例如学个30%,比皮毛稍多一些,又不至于耗费太多时间精力,行得通吗?Tsedal Neeley 和 Paul Leonardi 在《数字思维:在数据、算法和人工智能时代蓬勃发展的真正需求(The Digital Mindset: What It Really Takes to Thrive in the Age of Data, Algorithms, and AI)》一书中指出,这不仅可能,而且是成功的企业家正在身体力行的。首先,不管新技术怎么发展,个人的决策能力总是受限的。所以在考虑新技术对决策影响的时候,不宜过分乐观,因为人之为人有局限。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对技术报以悲观的态度,因为有效利用技术就能帮助个人决策,改善组织绩效。而且往往早期使用新技术的人和组织,享受到技术带来的收益比较大。其次,技术进步(自动化)是不是必然导致更多失业呢?西蒙认为不会,自动化并不会对就业水平产生革命性的影响,但是会逐渐改变失业的类型。最后,西蒙认为技术进步,并不会彻底改变组织的形态。西蒙认为组织有“三层”——底层是基本工作流程,中间是管理这些流程的程序化决策过程,顶层是设计和监控整个系统的非程序化决策过程。而且也正是因为人类理性的有限性,所以组织的结构也还会是层级制的。在西蒙看来,一来,人类本性会探索如何使工作更便捷,这就推动决策者去应用新技术解决问题,不管是何种问题;二来,人类追求和其他人相处的有意义的温暖关系,所以人类会平衡新技术带来的挑战,适应新技术带来的组织环境的变化。在西蒙的经典著作《行政行为》中(参见:《每个发现背后,都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大海》),西蒙从理论上讨论了专业化如何使公共行政陷入困境,比如说到底是按照地区进行专业划分,还是按照工作职能进行划分等。对林业局来说,要管的地方不仅分散在美国各地,而且每个的确几乎都有自己的特点,异质性强多样且分散就不可避免要让一线的护林员自己做决策,那么作为联邦机构的林业局如何能确保护林员和组织一条心,而不是瞎搞八搞破坏组织效率和声誉呢?考夫曼这一项经典案例研究,展示了“一条心”是如何可能的。这本书在美国大学不管是政治系还是公共管理学院,都是经典阅读材料,尤其是你对美国政治和行政感兴趣的话,应该找来读一读,哪怕它年代久远,但经典就是这样永流传。另见:《翻书党人札记:202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