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风”和“影”的概念在《影》里全部失效了？

书本剧场，声色思想

 

影

被拙劣和愚蠢成全的“中国风”

    个人观点——国师想表达的“中国风”和“影”的概念在《影》里不幸全部失效了。

 

一、中国风

     什么是中国风的东西？是满屋的书法字画？是水墨图案的服装？还是巨大的阴阳八卦图？这些都是符号。

    任何一种美学都有其内在的精神风韵。帕慕克在《我的名字叫红》里曾经有对中国画的阐述，他说：法兰西画派是从一个窗户里看到世界（透视法），细密画派是从上帝视角看世界，而中国画无边无际。无论是中国书画还是中国诗词，都讲求意境，意境是虚实结合，是从有限具象的留白中看到无限。

    而在《影》当中，大幅书画塞满画面，人物的水墨服装就差没在后背印上“天青色等烟雨”，加上古琴等一些道具设置，那不叫中国风，那叫符号堆砌。看上去像极了一场“印象•汉风”大秀。

        我们都看过一些所谓“汉服”“儒学”的表演秀，这些表演和真实古风的差别在哪？在人物的精神气质。古人有一种特有的精神气韵，与现代人大不相同，而在《影》里呈现的只是是巨大的野心和谋略，现代式的儿女情长，五四以来就流行起来的“压迫与反抗”“女权与人权”虚假的“存在意识”（后文中将详细论述）这些问题在电影中都以非常现代化的台词表现出来，而古人的精神，古人的气韵在哪？

      如果说郑恺前半部分表现出来的放浪形骸还有一点魏晋的影子，但在他说出“我的王位什么时候坐稳过”的时候，这一点点韵味也就消失殆尽。丧失了精神气质的人物，身上贴上再多的古风符号，看起来也是个别别扭扭的秀场模特。

     以上是《影》在服化道上的刻板，以下是《影》在概念上的误读。

       沛国战胜炎国大将靠的是“以阴克阳”、“以柔克刚”。这招是孙俪想出来的。在孙俪密室对战邓超这场戏当中，阴险狡诈的邓超显然比心存怜悯的孙俪更能代表“阴”，那么“阴”何以克“阳”？孙俪为什么能战胜邓超？因为她是个女的。

      性别在这里被符号化了，不管人物的性格特质是什么，总之女性非得战胜男性。这不是真正的阴阳概念，这是性别符号。

      同样，在两军交战中，沛国本应“以柔克刚”，可在影片当中沛国以何取胜？靠冷兵器。本来脆弱的沛伞被做成旋转的钢刀，杀人全靠刀砍斧劈，这不是“以柔克刚”，这是军备竞赛，拼的是科技，是器械，而不是刚柔，遑论阴阳。

      《影》中确实有很多中国风的东西，绝美的风景，飘逸裙裾和孙俪的舞步都别有风流，但这些闪现的亮点都不足以支撑起导演想表现的“中国风”的野心。在100名死士持伞对战炎国士兵的那场戏中，不阴不阳的死士模仿着孙俪的样子妖里妖气地扭了三下，原谅我和我左右的两位大哥都不厚道地笑了。张艺谋的中国风，就像那些男人扭动的腰肢一样，模仿得拙劣，刻板，并且老套。

 

二、关于“影”

      首先，关于“影”的身份

     《影》和《影武士》中的影子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这是好事，说明导演有自己的创作主题。《影武士》中的影子是在本体死后去替代本体，是一个“失控”了的影子，他可以选择活成本体，也可以选择活成自己。黑泽明在这个选择中讨论的是身份与存在问题。

      而《影》中的影子则完全处于本体的控制之下，二人的关系不是模仿和重相关系，而是利用与被利用，压迫与被压迫的关系。影子从头到尾对自己的定位都很清晰：他是棋子，是工具。他所演绎的是一场反压迫的抗争戏。

      他的身份不是对存在的叩问，而是对权力、对命运的反抗。但导演非要让邓超在开头就问出“我到底是谁”这样的问题，不知是对黑泽明的致敬，还是自身创作主题的模糊。

      其次，关于“影”的功能：     

     《影》看似表现的是沛国君臣之间的博弈。邓超和郑恺都在下同一盘棋，邓超的战略部署分两步：收境州，夺王权。郑恺的计划也是两步：收境州，夺将权。“收境州”的关键在于杀胡军，杀胡军的关键在于破杨家刀法。因而这一步棋的关键在于破敌方的武功，而不是利用影子的身份。换个人用同样的招式能不能杀胡军？能。因而影子的身份功能在这一步棋是失效的。

     第二步棋，对于邓超来说，影子已经是一枚弃子，他在收复境州以后就已经着手暗杀影子。那么，既然影子在邓超的“两步走”战略部署中都没有关键意义，他为什么还要辛苦培养这样一个危险的影子？

      在《影武士》中，影子的使用是一种传统，自从有王的那天，就有影子。影子的意义不仅是为了保护本体的生命，更是一种王权的象征。 而在《影》中，邓超是因为受伤才启用影子，在杀掉敌将后便想杀掉影子，因而邓超根本不是想让影子鱼目混珠保护自己，而只是为了维护自己“高大全”形象所做的面子工程。 邓超为何如此在意自己的武将形象？为了赢取民心？为了日后夺权？

     以负伤的真面目示人，坐帐军中，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就达不到他的目的了吗？影子的功能到底是什么？邓超的角色缺少一个非启用影子不可的理由，这是剧本叙事上的逻辑缺失。

      从现有的剧本来看，影子对邓超非但没有帮上忙，还成了敌人的武器。影子唯一真正发挥功能是在故事的结尾，郑恺欲以影子狸猫换太子。邓超苦心孤诣为自己熬了一碗毒药，这不是一个权谋故事，这是一个自杀故事。

       因而，如果说《影》主要在讲君臣之间的谋略，那么它是愚蠢的。因为邓超一方属于自杀式袭击，根本没有好好打比赛。我只能把它看成一个底层群众反压迫的斗争故事。起码从这个题材来看，《影》还是挺“中国风”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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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二狗

我十分想念赵忠祥

编辑|张文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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