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推荐“云Café的姐姐们”的新视角:“中国女人在北极”是什么体验?
王
云里编者按
本期我们为读者郑重推荐一个新公众号“云Café的姐姐们”。该号由云里阅天下共同创办者暨多伦多大学媒体研究和比较文学中心的白若云教授(笔名云峰主)和一群知识女性朋友创办。该公号发轫于白教授自2020年夏天以来组织的一个微信读书群,宗旨是尽量从女性的视角来分享对工作,家庭,人生的感悟。 欢迎读者们点击上面的链接或者扫描文后的二维码关注此公号并踊跃投稿支持。
下面我们选发该公号的首刊词以及一篇很有意思的原创长篇文章《中国女人在北极》的前两章,以飨读者。作者王纯清记录了自己在加拿大北方因纽特人居住区任教的一段真实的生活经历。文章引领读者走入神秘旖旎的北极,感受那里独特的风土人情。
云里阅天下致力于促进中外学术交流和为读者提供优质人文社科内容。欢迎继续关注,转发和支持。
“云Café的姐姐们”公众号首发词
这是个最好的时代,二十一世纪刚进入二十年代,科技高度发达,人们能跨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自由沟通。这是个最坏的时代,新冠病毒全球大流行,学校关门,企业停顿,城市封锁。十几个姐姐被困在各自家里,郁闷无聊中在微信上建立起“云Café读书群”。最初姐姐们一起读书,分享阅读、美食和追剧心得。愉快的交流驱散了疫情下的焦虑,也碰撞出思维的火花,自然而然地想诉诸表达,发展到想要定期写点什么,于是就有了“云 café 的姐姐们”这个公众号。
云原是一种自然存在,它纯净、超然、空灵。科技公司用“云”来代表存储数据的虚拟空间。姐姐们把“云”字从科技界借来,用数字科技在数字平台上将人文进行到底。
云café 的姐姐们在真实的世界里也是志趣相投的朋友。比如容、橙、云、Amy和Chloe是多伦多同一个社区的邻居,倘若没有Covid19,她们经常相约在自家后院里边赏花边喝咖啡;云、娟、霞、波、华、Vivian、Chloe是大学同学和校友,毕业后几经离合终究散落在中、加、美三个国家;涛的大学与我们几个的大学是姊妹院校,同届毕业生,云的嫂子,缘分深厚;然和兮是云的学生,虽然分别多年,然也即将读完博士成为教授,但千里之外总是在云上关注着老师……
云café 的姐姐们来自中国的五湖四海,从山区小镇到一线都市,尽管方言有所不同,但都在中国这个共同的大背景下经历了相似的小学、中学和大学教育,并刻苦学习了至少一门外语。姐姐们追逐着自己的梦想离开了故乡走出了国门,或为了留学,或为了工作,或为了一份相伴天涯的感情。多年之后姐姐们各自成家立业,大多在异国他乡打下了一小片天地,扎下根来。在外面姐姐们是教授、医生、翻译、园艺师、教师、 财务专家、行政助理…… 回到家里是女儿、妻子、妈妈。
在工作和家庭责任的间隙里,姐姐们在“云 café”享受一份难得的放松,心平气和地打量这个世界,不急不躁地还原生活的本相。虽然多年旅居海外并浸染于多元文化中,姐姐们内心永远是自信笃定的中国女子。细心感受并采撷着中西文化的菁华,胸怀和视野没有国界。
云café的姐姐们是一群追求诗意生活的女子。诗意是一种内在体验,无关乎年龄。云café 的姐姐们大多已经步入了不惑之年。“不惑”是一种清明澄澈的境界 ,像阅历过千山万水的淡云轻风,如内蕴深沉波澜不惊的潭水, 是风雨过后若隐若现的彩虹。生活像我们手中那一杯浓郁的咖啡,几多层次,几多回味,姐姐们相约在一起,用心交往,用心品味。(Vivian执笔)
中国女人在北极——第一章
文 I 王纯请
作者自我介绍
从上海到“苦区牙磕”
1
2009年8月9日
上海浦东机场 多云 湿热
一过安检门,老公Chris,好友苏珊和她家的司机小周就全被挡在外面了。三张带着微笑、关切、祝愿的脸渐渐地被人流淹没了。Chris大概注意到我脸上的失意,隔着人群扔过一句:“别担心,再过一周我们就又在一起了!”他的话并不给我多少安慰,其实我心里想的是:“可是再过多久才能再尝一尝上海的梅菜包呢?”
不能想了,前面的路还远着呢。好在行包中还有吃剩的四个煮糯玉米,热气腾腾的,塞得护照没地儿放了,只好攥在手里。多年没有在远行时带过干粮了,感觉上又回到了缺吃少穿的学生时代——一闪念惊讶二十载过去竟像弹指一挥间。
安检还算顺利。一切通过后,看看离登机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后悔来得太早了,本想再去那家卖梅菜包的小店的。唉,不能想了。拿出电子机票,第一次仔细看要从哪儿去哪儿:从上海出发,先到东京,再转纽约回多伦多;再用教育局订的机票到蒙特利尔,再转乘因纽特航空公司的包机到“苦区牙磕”,培训一周,然后...。然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脑子里被糯玉米和梅菜包塞满了,暂时还放不下太多没用的东西。
苦区牙磕(Kujjuuaq),加拿大北部重镇,靠近北极圈,是哈德森湾沿岸一排小村子中的首府,行政上隶属魁北克省。人口?最保守的估计也有近两千;算上来来往往的淘金人、冒险家、游客等等该有两千出头。居民?95%因纽特人,也称爱斯基摩人;其余5%是政府部门和学校的工作人员、游客等等。现在不让用“爱斯基摩人”这称呼了。因为虽然听起来挺浪漫,但据说有点不敬,因为“爱斯基摩”在当地语中是“生肉食者”的意思。30年前,加国政府决定让因纽特聚居区的孩子们在捕鱼狩猎外,也享受正规的学校教育,于是开始从南方输入教师。30年后,我这个来自地球另一端的中国女人,居然也加入了这教师行列,要去苦区牙磕接受为期一周的岗前培训了。培训完了,所有的教师就要被分散到沿岸的各个小村子中去教育因纽特孩子们了。Chris因为是老教师了,特免培训,可以在上海多享受一周,然后由蒙特利尔直接去任教的小村子和我们会合。我所知道的苦区牙磕目前就这么多——苦就苦吧,只要乐观点,不专门给自己找别扭,大约还不至于把牙磕了。
飞机已经在云层里了。机翼下的一片人流车海倏忽间就被午后橘红色的云层淹没了。Ade,我的上海!无限繁华,舒适,热闹的上海,还有留下我许多牵念的中国,渐行渐远了!我要去一个极其遥远的地方,见一些完全陌生的人,然后开辟新的生活。离乡离土总给人一种复杂的感情。
2
2009年8月9日
蒙特利尔 冷 大风
从上海到东京很顺利,吃了一顿好饭——寿司加豆腐沙拉,算是提醒我总是离中国不远。在东京机场逗留了几个小时,百无聊赖地闲转,也还能看到喜欢的零食——也不过饱饱眼馋罢了,因为价钱和上海的比起来贵得离谱。摸摸包里的糯玉米,已经完全凉了;但心里觉得暖呼呼的。脑子里想东想西的,一会就又到了登机时间。看看乘客中的熟悉的中国脸渐渐少了。
到纽约,要稽查行李,才知道任何不是商店原装的食物都不许带入美国。突然想起那四个煮糯玉米,马上急出一头汗。问问服务人员,没法通融,得全部没收。问吃了行不行,说是自便。时间紧迫,赶快溜出长队,蹲在一边大嚼起来。四个煮糯玉米一会儿就颗粒归仓,塞得胃里闹腾起来。但总是没浪费,精神上觉得很安慰。
又是十几个小时窝在方寸之地只吃不动,电影看烦,觉也睡累了,这空中马拉松终于到了暂时的停歇处——蒙特利尔。海关官员的微笑熟悉亲切了些,提示我“回加”就是“回家”了——加拿大护照不是白拿的。
脑子里的时间概念早就乱成一锅粥。觉得应该是睡觉时间,但从机场的大玻璃窗望出去,却正是朝阳初升的时候。索性给自己的脑子提个醒:醒醒!起床了!果然立马就有了精神。领了行李,赶快去找那个因纽特航空公司。地图上显示就在加航旁边。果然很快就找着了。到跟前一看,光有个摊位,不见一个人影。问旁边加航的人,说是:“人都走了!关门了!”说的我心里有点发急。正在东张西望不知所措,见有另一个也东张西望的人,一搭话知道也是要去北方的教书匠。那人掏出电子机票一查,才知道是另一个机场。于是赶快出机场,找的哥,半个小时候后出租车驶到了蒙特利尔的荒郊野外。正疑惑身在何处,的哥突然说:“到了!”往外一看,一座孤零零的二层楼,疲惫的站在荒草间;后面是没遮拦的灰灰的沙土机场,和盛夏毫不沾边。振作精神进去一看,好多人都已经等在那里了。男女老少都穿着黑不溜秋或者灰不拉几的大厚棉袄。想想两三天前我还在上海的时装店精心挑选的夏装,到这里算是永远埋没了。只能在心里叹一口气。
和其他的教书匠随便聊起来,大家的谈话都集中在“北方生存”这话题上,给我背上又吹一道冷风。一会儿登机,奇怪,盛夏似乎和梅菜包一起被我丢在上海了,蒙特利尔的天气已经贼冷。我也学样,从行包中掏出羽绒服穿上——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公历的8月中旬穿羽绒服。
3
2009年8月10日凌晨
苦区牙磕 冷 多云
从蒙特利尔到苦区牙磕乘的是因纽特航空公司的包机——听起来不能再豪华了,上了飞机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行李舱和乘客室之间只隔着一张破帆布,驾驶座就在行李舱前边。有些过分好奇的教书匠撩起帆布和飞行员扯东道西,让其余的人看着捏一把汗。飞机在起飞前、飞行中都不停地咳嗽,震耳欲聋;不知是因为上了年纪,还是因为是在北方制造的,不习惯蒙特利尔的空气污染。和邻座交谈都得大喊。索性省点力气睡觉。这样很快就到了苦区牙磕。
2021/8/10
苦区牙磕机场
飞机降落在苦区牙磕机场时又是一阵猛咳。只是我们都急于一睹期待既久的因纽特人村落,对飞机的作为并没在意。当时已经是下午,阳光惨惨淡淡地斜射在一无遮拦的滑道上。一出机舱,一阵冷风带着呼啸劈头盖脸的打来,一看前面,几顶帽子,数条围巾盘旋空中,后面追着惊呼呐喊的人群,才知道因为机场没有任何指示风向风速的参照物,我们从机窗机下望时都忽略了风的存在。风似乎对我们的忽视很不满意,一出机舱就先来个下马威。
机场入口
培训我们的学校早打发校工开着大黄面包车来迎接了。物以稀为贵,一看就知道这里最缺就是我们这种无毛两足动物。校工迎着风大声介绍说他名叫威利,欢迎欢迎!说话时露出纯洁无牙的微笑——无牙是写实,纯洁是我对他的印象,也是我对所见的其他当地人的第一印象。
送来日用品
祝:
拉雪橇的狗
当晚我和另一位女教师——桑拉——被安排在一个因纽特人的家中寄宿。我们的女主人叫萨拉,是学校的因纽特语教师,五十出头,矮矮壮壮,笑声响亮,一看就是捕鱼狩猎的好手。她听说我在30个小时内过了7个机场才到她家,大大兴奋了一阵,拉我到墙上的世界大地图前让我指给她上海的位置。同屋桑拉是才刚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来自魁北克市附近的一个小镇,也是身高体壮、声音洪亮;目光清澈,头脑简单;虽然不在家里拿大,但让人一望而知是加拿大人。一听说要去同一个村里教书,我们马上攀谈起来,二十分钟以后就成了亲热的同志。真如钱钟书先生说的:有鸡鸭的地方,粪多;有女人的地方,笑多。
说笑之余,想起肚子饿了。萨拉开车带我们到镇上唯一的菜店,让我们自己挑喜欢的吃的,她只管付账。去菜店的路上,我才有心思仔细看了看苦区牙磕的街景。说是“街景”,其实很难说有街道,只有散乱的房子,东一座西一幢的不成排,很容易让人迷路。植被很少,大部分的地面裸露着巨石黄沙。也没有树,只有零零星星的野草和灌木丛,点缀着一些不怕冷、在风中寂寞地摇曳着的小花。整个地方给我的印象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苦寒。我给它音译的中文名实在是名副其实。
菜店里什么都有,就是缺菜——新鲜蔬菜;两株西芹,数头生菜,一包萝卜,几袋苹果,都蔫头耷脑地躺在那里,专等人来上当。因为别看样子不济,身价可不低,算算该是上海的三五十倍。店里有一半的空间是用来卖动物皮毛的,有熊的,海豹的,海象的,驼鹿的,狼的,狐狸的,野兔的,还有很多叫不来名字的,都是整张的,活生生的挂在那里,让人很开眼。流连够了,我捡了那袋萝卜,桑拉挑了一袋苹果;萨拉看我们不敢花钱,就自己动手,往购物车里塞了一堆麦片黄油之类。回来商量吃什么,我自告奋勇主厨,一说就准,那两位都自便去了,把我一个人留在厨房里。打开冰箱门找料,推开数不清的瓶瓶罐罐,手指碰到什么软绵绵滑溜溜的东西,蹲下来往里看,突然看明白了刚才摸到的是一只带毛的死鸟,和几条血淋淋的鱼,都眼睛直瞪瞪地躲在角落里。吓得我赶紧关上门,不敢再深究。定定神,想只好用现有的材料做顿便饭吧。到晚饭上桌——其实也没有饭桌,因纽特人都不惯用家具,我们用盘子端着饭坐在地毯上吃——萨拉才告诉我刚刚还请了邻居的三个女人过来同享中国饭。我诚惶诚恐,赶快给每个人盛上一盘蔬菜炒米饭(米是方便米,蔬菜只有萝卜丁),外加一片罐头里倒出来的煎鱼。大家都说好吃是好吃,只是有点淡。饭后收拾,发现盐罐子轻了不少。
晚上我和桑拉睡一室。虽然累极了,时差还是不肯饶过我。一躺下,脑子里清醒得能把二十年前的往事都过电影。我喜欢的老电影《白色圣诞(White Christmas)》有一首很好听的歌,有一句歌词说:睡不着的时候就数你生命中的幸福时光(When you cannot sleep, count the blessings in your life)。我所能数的幸福时光也很多,大部分和嘴连着:煮糯玉米,冰绿豆粥,菠菜饺子,梅菜包子,糖炒栗子,鱼香茄子,火锅豆腐麻辣烫......越想越让我优哉游哉,辗转反侧。反正没有法律规定夜里必须睡觉,索性一骨碌爬起来,开了台灯,玩电脑打发时间。一抬头发现世界大地图挂在脸前。仔细一打量,中国实在离我太遥远了,遥远的不敢想。想起Chris,不知道在上海做什么......明天就要去学校培训了,不知道会见一些什么人......桑拉在说梦话,说的是法语,当然了,人家来自另一个世界......可谁知道呢,也许这不同只是表面的,人们在根本上是一样的,虽然我只会用汉语说梦话......
中国女人在北极——第二章
文 I 王纯请
01 初到北方的三大考验
首先是蚊子,和比蚊子更凶猛的黑蝇。蚊子叮了还只是红肿发痒,这黑蝇叮你一口,马上见血。每天去学校的路上,这些生灵卷成黑压压的一团,把你死死裹住,进攻你的脸,眼睛,头发,和任何有一点点人肉味的地方。牛仔裤都能叮进去。一呼吸,就从鼻孔吸进去几只;戴上手套,发现手心里压死几只;用手指梳一梳头发,指甲缝里全是半干的血痂子。第一天我的左耳厚了半寸,小火炉似的又热又亮;脖子后起个大包,痛,痒,发热,第二天肿到鸡蛋大,第三天化脓,溃烂,引得人一见我就眼睛嘴巴撮成三个圆,高叫: “Oh-la-la! ”。这法腔法调更让我气不打一处来,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畜生这么欺生,专和我这不讲法语的新加人过不去;后来才悟到大概不是法语,是帽兜子:人家都穿带帽兜子的上衣,一出门就裹个严实,要是躺在那里不动,就和木乃伊差不多了——难怪!来北方前看过一个电影《Snow Walker》,里面那个不走运的飞行员因为飞机失事,流落到一个因纽特人领地的野外,被黑蝇叮得遍体鳞伤,差点没命。看来一点都不夸张。只可惜我没料到这一出,羽绒服偏偏是没有帽兜子的,吃了一大亏。
其次是时差。人在苦区牙磕,身体还停留在12个小时前的中国时间,固执地反抗我过黑白颠倒的日子。前两个晚上整夜都处在亢奋状态,直到第三天晚上,觉得累到了极点,心理上是放弃了一切,只想躺在床上均匀地呼吸。呼吸了一阵,生物钟被我哄得放松了警戒,疲倦趁机一闷棍打我到黑暗底。踏实的,纯粹的黑暗,连梦也渗不进一个。不知过了几世几劫,才有嘁嘁嚓嚓的脚步声,门户开合的咣当声,杯盘碰撞的叮当声硬把我从一枕黑甜中拽出来。身体先醒,看床头一片白花花的阳光,脑子里有大概半分钟的时间努力地追索自己身在何处,做了何人。有人进来,站在我床头,看着我怔怔地笑。我这才渐渐醒转来,意识到是桑拉在叫我起床,说再不起就晚了。赶快下床收拾,同时暗笑自己到底成不了佛,点不破谜关;不像柳湘莲在破庙里见的那个捕虱的痂腿道士:“并我亦不知此是何处,我系何人,不过暂来歇足而已”——真好潇洒!小人物如我辈,一时忘了自己,就惶惶然起来,好像那是多要紧的事,呵!
再次是吃饭。我们的伙食费是教育局提供的,因为寄宿萨拉家,伙食费也直接交她保管。萨拉挥舞着信用卡,几次三番鼓励我们见到什么喜欢吃的就买,别担心价钱。但我们都是南方来的,不能习惯花5加元买一个红青椒,所以吃到的蔬菜很有限。其实也只有我们这些教书匠在那一小块蔬菜专柜前流连。难怪店主一看见我们就笑说,这鲜菜专柜是专门为我们开的。当然了,当地人有免费的鲜肉,谁肯花大价钱买几个他们也许从来也没尝过的菜叶子呢——又不是毛驴,离了这些东西就过不了。一日三餐,早饭随便咬几口什么,中午学校提供三明治,晚饭我们轮流做。昨天轮到萨拉,她先鼓励我们咬一口冰箱里刚取出来的冻鱼,又把刚从菜店买回来的东西一包一包拆封,摆在厨房的锅台上,让大家自由取食,颇像自助餐。我只好坦言吃素多年了,胃口已经容不下任何动物食品。萨拉只当我是开玩笑,并没在意。桑拉倒是不挑食,逮着什么吃什么,真羡慕她。在这种物竞天择的情况下,我当然是像蒲松龄在《续黄粱》里描述的那个小乞丐“肠辘辘然难得一饱”。课间休息,别人喝咖啡的时间,我就溜到学校的厨房里翻寻,偷苹果香蕉葡萄干之类的充饥。
02 苦区牙磕的乐趣
苦区牙磕在行政上属加拿大最大的法语区——魁北克省。讲法语在这里不仅是受鼓励的,而且似乎是唯一合法的。受训的教师中不说法语的极少。有时候讲的人说了半天,留给听众提问的时间,才有人举手慢悠悠地说:“请讲英语。”让讲的人给个冷脸。我在这上头一向最合作,讲什么听什么。每天看着讲话的人,心里悠悠地回忆上海小笼包,西湖藕粉,想得脸上一定是笑迷迷的,让讲的人看着大受鼓励,表情更丰富,手势也更生动。只有一次,讲的人见我听得入迷,大概以为找着了知音,笑嘻嘻的点名请我发表意见。我突然发现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到我身上,惶急中只记得说:“我...我不说法语...”。讲的人脸上马上盖了一层冰霜,听众中一片沉寂。幸亏那人不是法官,否则得马上判我个死罪。
就这样昏天黑地培训了五天。大部分时候睡眠不足,饥肠辘辘,又被蚊子黑蝇吸走很多血,到今天收拾残渣,照照镜子,庆幸还成个人形。好,今天下午就要去我们任教的小村子妩媚雅克(Umiujaq)了——我给它取这个名,而不是“乌眉牙磕”,足见我还是个乐天派。
问了几个当地人:亚洲人在一万年前由蒙古经西伯利亚、白令海峡迁徙至此的说法是否有根据?被问的人只是嘿嘿地笑,搞得我比不问时更困惑。请萨拉解释,她的回答很简单:“我们不关心这些细节问题。”好,又是“细节”问题。要是你问萨拉“今天天气怎样?”她会告诉你“冷”或者“热”。要是你不满足,再问“大概几度?”她就不爱搭理你了,因为这纯粹是“细节问题”。再比如要是你告诉萨拉“明天去菜店给我买个面包”,她会满口答应且一定照做;要是你还不满意,一定要说“我要一个长的切片的全麦面包”,这就足以把萨拉完全搞晕,你就只能挨饿了。屡试不爽,我就明白大概是我们把生活搞得太复杂了,反过来又要求别人也像我们一样,其实没有道理。因纽特人到底是不是蒙古人或其他亚洲人的后裔,只好暂时存疑罢了。
窗外落日
昨天早上有机会用萨拉的电脑查了伊妹儿,知道Chris 凭着七零八落的汉语,居然一个人摸到了南京,看了古城墙,吃了鱼香茄子,离了我,逛得还挺自在,呵,这厮。又听他说到了吃饭时间就找挂红灯笼的地方,由不得让我担心:但愿他别一头撞到洗脚房之类的地方去。
苍穹之下
(未完待续)
编辑:清清
云Café的姐姐们 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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