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读名家 | 王小波:他和他的黄金时代
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黄金时代》是王小波的作品《时代三部曲》——即《黄金时代》《白银时代》《青铜时代》之一,是以“文化大革命”时期为时代背景虚构而成的长篇小说。
在这组系列作品里面,相当于自传体的、名叫“王二”的男主人公既生猛,又鲜活。“他”不屑传统文化人的自怜与自恋,身处恐怖和荒谬的环境,遭受各种不公正待遇,却以一种特殊的属于自己的奇妙文体昭示存在:既然不能证明自己无辜,便倾向于证明自己不无辜。于是“他”以性爱作为对抗外部世界的最终据点,将性爱表现得既放浪形骸又纯洁。事实上,王小波最过人之处,无疑是以随心所欲穿梭古今的对话体叙事,并随时变换多种视角。这是真正的大才无碍。
因此,从某种角度上说,这几部小说是强烈“抓人”的。而透过恐怖和荒谬,让你若有所思,让你不得不面对自身处境,深思作为人的内与外,探索历史与现实中的种种困境,这才是王小波值得读的原因。
多年以前,笔者记下这么一段:
无论给王小波冠以何种头衔,浪漫骑士也好,行吟诗人也罢,或者振聋发聩的自由思想家……在我心目中,他是一个堂吉诃德般的斗士,以粗鲁的方式,和这个封闭社会、这个酱缸文化、这个阿Q般的未庄作战。
几乎读过他所有的作品,《绿毛水怪》的初见惊艳,《王二陈清扬》的放肆骇异,《一只特立独行的猪》的强悍自我……他像个粗通文墨的老农,直露地表白,孤独地叙说,不惜糟蹋自己——从名誉形象到身体肤发,最终,英年早逝。
没有了王小波的李银河,是那么虚弱和孤单,王小波于她于我们,原来,是一种精神,一种支撑。
王小波身上,有旁观者的冷静,思想家的清越,但我更多地读到了悲悯,读到了慈善,读到了他置身其中、对中国当下的一种深沉无奈的疼。
王小波牺牲自己,试图完成救赎,他的身上,有基督的光。
20世纪50年代出生,该读书扫盲的年龄,在云南边疆修理地球;该成家立业享受生活,却卖命地到异乡苦读提高探寻……王小波,成为时代的精英,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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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4月11日,王小波离开了我们。22年过去,论思想的深邃,文风的嬉笑怒骂、耐品耐读,笔者认为,超过他的人还没出现。
他长得不算好看,但他有着有趣的灵魂,不愿将就,不愿苟且。他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
“他16岁去云南插队时,常常在夜里爬起来,借着月光用蓝墨水笔在一面镜子上写呀写,写了涂,涂了写,直到整面镜子变成蓝色。
他的小说里,我最喜欢《红拂夜奔》,特别喜欢结尾那句话,‘一个人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李银河)
他永远活在爱他的读者的心中。
陈清扬说她真实的罪孽,是指在清平山上。那时她被架在我的肩上,穿着紧裹住双腿的筒裙,头发低垂下去,直到我的腰际。天上白云匆匆,深山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刚在她屁股上打了两下,打得非常之重,火烧火撩的感觉正在飘散。打过之后我就不管别的事,继续往山上攀登。
陈清扬说,那一刻她感到浑身无力,就瘫软下来,挂在我肩上。那一刻她觉得如春藤绕树,小鸟依人,她再也不想理会别的事,而且在那一瞬间把一切全部遗忘。在那一瞬间她爱上了我,而且这件事永远不能改变。(《黄金时代》)
他还做了从来没有人想做和做也没才力做到的事:他唾弃中国现代文学那种“软”以及伤感和谄媚的传统,而秉承罗素、伊塔洛·卡尔维诺的批判、思考的精神,同时把这个传统和中国古代小说的游戏精神作了一个创造性的衔接。
王小波(1952—1997年),当代著名学者、作家。出生于北京,先后当过知青、民办教师、工人,1978年考入中国人民大学,1984年赴美匹兹堡大学东亚研究中心求学,2年后获得硕士学位。1988年回国,先后在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任教。1992年9月辞去教职,成为自由撰稿人。1997年病逝。
1991年王小波39岁时,小说《黄金时代》获第13届《联合报》文学奖中篇小说大奖,小说在《联合报》副刊连载,并在我国台湾地区出版发行。获奖感言《工作·使命·信心》发表于《联合报》,1991年9月16日第24版。“一篇小说在写完之前,和作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总是努力使它完美无缺。而一旦写完之后,就与作者再无关系。一切可用的心血都已用尽,个人已再无力量去改动它,剩下的事情就是把它出版,让别人去评说——玛格丽特·杜拉斯就是这样看待她写的每一篇小说。世界上每一种语文,都应该有很多作品供人阅读和评论,而作家的任务就是把它们写出来,并且要写得好。这是一件艰苦的工作,我还不能完全相信这就是我此生的使命,也许此次获奖会帮助我建立这样的信心。”
躲在人文学科的领域之内,享受自满自足的大快乐,在目前还是可以的;不过要有人养。在自然科学里就不行:这世界上每年都有人发明永动机,但谁也不能因此发财。顺便说一句,我那位傻大姐,现在已经五十岁了,还靠我那位不幸的阿姨养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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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九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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