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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一苇:难忘的“军垦吉普”

​姚一苇 兵团战友 2023-02-21




1965年9月4日,我们乘着西去的列车,离开天津奔赴了祖国的大西北一甘肃农建十一师一团六连。从那时起我们在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安营扎寨,开垦荒地,开始了忘我的战天斗地。我们秉承了兵团人自强自立,吃苦耐劳,团结向上,顽强拼搏的精神,为了保卫和建设祖国的大西北奉献了我们的青春。岁月荏苒,转瞬五十四年,我们两鬓皆白。但无论我们的身份角色如何转变,无论身在天南地北,都常常梦回戈壁,都思念朝夕相处的战友,任何有关兵团生活的往事都能让我们津津乐道,因为我们情系戈壁,我们是六连人!我们有患难与共的战友情!


《情系戈壁》书摘


网络配图


难忘的“军垦吉普”


姚一苇




当我看到马路上滚滚车流的时候,时常想起在兵团连队外出坐“军垦吉普”的情景。所谓的“军垦吉普”,其实就是毛驴拉的架子车。兵团各连队都建立在荒无人烟的戈壁荒滩上,外出主要靠步行,很是艰难不便。连队有两辆毛驴车,如特殊需要,经连长批准方可乘坐。如往团部医院紧急运送病号,它就成了“120”救护车;会计出纳去团部领取连队工资,就成了“运钞车”;送支青回家探亲,就成了“大巴车”;连队干部去营、团开会,又成了“公务车”。所以,毛驴车是当年连队不可或缺的特殊车辆。因它小巧实用,快捷便利,适合在在沙土地,盐碱地上奔跑,所以军垦战士都亲切的称呼为“军垦吉普”。


1970年的腊月,连队支青倪秉钧、李香玉、王秀兰的探亲假团里批了,因我和王秀兰已相恋,连长特批我驾驶“军垦吉普”去玉门镇送他们乘坐火车。一天清晨,我们四人早早来到了连畜牧班,王树林早已经帮着挑选了一头体型健壮,性格温顺的叫驴(公驴)给喂足了饲料,套好了车,在车上铺了厚厚一层麦草,让我们坐在麦草上,既保暖又可减轻路途颠簸,中午还可作为饲料喂驴,又给了我一根红柳棍作为赶车的鞭子。不大的架子车,四人一座就满了,他又给了一件他们外出放牧配发的光板老羊皮袄,让我们盖在腿上。我们临走时,王树林拉着倪秉钧的手,再三嘱咐:“回到天津,一定到我家替我看望一下家中老人,今年春节我回不去了,明年我一定回去看望他们,让老人多保重,我在甘肃挺好的”。“记住,千万别忘了”。我看到王树林双眼含着辛酸的泪水,是想家了!“好的,你放心吧”,倪秉钧和李香玉几乎是同声回答。我把红柳棍在空中一扬,一声“驾”,驾驶着“军垦吉普”离开了连队。



地处甘肃西部的玉门,寒冬腊月早晚一般温度均在零下20多度,农五团七连离玉门镇火车站有近六十里路。清晨,凛冽的西北风刮在脸上似刀割一样疼,我们用口罩、围巾把脸武装的严严实实,从口罩的缝隙里呼出的热气,凝结在头发、帽子、及眼眉和眼睫毛上,似染上了一层白霜。大地一片寂静,四周鸦雀无声,只听见驴蹄有节奏地敲击着沙土路,发出“沙、沙”的响声,和我不断用红柳棍赶车的吆喝声。约8点左右,旭日东升,天气晴朗,温暖的阳光布满了戈壁荒滩,驱散了寒气,似乎已不再那么寒冷了。“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真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我摔了一身泥”。要回家了,王秀兰在我身后得意的哼起了小时候学的一首童谣。倪秉钧听后解开了脸上的口罩,高声唱起了:“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抒豪情、寄壮志,面对群山,愿红旗五洲四海齐招展,那怕是火海刀山也扑上前。我恨不得急令飞雪化春水,迎来春色换人间。”这是京剧杨子荣上威虎山“打虎上山”那一段。这时驴车突然停下了,驴头高昂,两只耳朵高耸傲立,对空“啊、啊、啊……。”叫了起来,虽旋律不太美,但比倪秉钧的唱声又嘹亮多了,大有与倪秉钧媲美之势,王秀兰笑着说:“多美的男女二重唱”。李香玉听了笑得前俯后仰,叫喊着:“再来一段,再来一段”。


近中午时分,我们到达了玉门镇火车站,我把驴车拴在候车室门口的电线杆子上,在地下撒了些麦草,与他们一起进入了候车室。候车室人并不十分多,他们买了火车票,见候车室中间有一大铁皮火炉,上有一水壶,壶中冒着热气,便拿出水杯倒了些水,吃着随身带的馒头,因火车要下午才到,我就和他们三人告别走出候车室。到驴车跟前一看,车上的麦草不见了,撒在地上喂驴的麦草也没了,驴在地上尿了好大一摊驴尿,且已冻成一层深黄色的簿冰,不远处几个孩子在麦草点燃的火堆边上烤火,朝着我笑着还作鬼脸。我苦笑着,无奈的解开缰绳,赶着驴车离开了车站。


我驾驶着“军垦吉普”,顺着兰新公路一直向西,毛驴不慌不忙优哉游哉地在公路上慢慢走,对迎面而来或者从身边飞驰而过的各种机动车、非机动车一律采取漠然的态度。我感到驴也累了、饿了,也就不再吆喝了,坐在车上尽情的体验着大西北寒冬腊月路旁的风情,随它慢慢走吧。约走了十多里地,下了兰新公路走上了回兵团连队的土路,这时毛驴突然飞奔起来,尘土飞扬,我拉紧了缰绳,不断叫喊“吁”、“吁”,但速度根本减不下来,我明白了,它认出了这是条回家的路,和人一样回家心切啊!我虽在车上颠簸的厉害,但太阳已西斜,我也想早点进家门啊,由它去吧。 


转眼间,苍桑变、人已老,毛驴车作为交通工具早已成了历史,人们外出代之以更快的自行车、摩托车、各种汽车,可当时在西北戈壁荒滩上,兵团战士外出是多么不易啊,小毛驴温顺老实,驴车安全可靠,绿色环保,又不需要特殊的驾驶技术。毛驴车——“兵团吉普”的功勋不可磨灭,将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让我终身怀念。 


2019年9月于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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