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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没有风花,只有雪月的事

老周望野眼 老周望野眼 2021-02-09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既然会结束,又何必开始……”这是台湾歌手周治平1991年创作的歌曲。月光和星子,玫瑰花瓣和雨丝,温柔的誓言,美梦和缠绵的诗。每当谈起“风花雪月”这四个字,总能串联起那些前生来世的动人故事。不过今天我要讲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另一个故事,那里只有雪月没有风花,那就是上海评弹团建团18艺人中的徐雪月。


徐雪月

原名程素英,一名观蠡


照理,徐雪月的身后事不会这么寂寞。她是民国时代的“大响档”,1949年《书坛周刊》评选“弹词皇后”,范雪君高票当选,徐雪月排名第二(黄静芬中途退出)。当时的女说书中,范雪君、黄静芬和徐雪月排前三没争议。如果说范雪君和黄静芬在1949年以后的沉寂多少因为没有进国家剧团,那么徐雪月是很积极要求上进的。1951年上海人民评弹工作团(上海评弹团的前身)建团18艺人中,女艺人只有4人,除朱慧珍外,就是徐雪月、程红叶和陈红霞。而程、陈两位都是徐雪月的徒弟,也就是说徐雪月师徒是上海评弹团建团时女队的基本班底。但时至今日,只有比较专业的评弹听众才知道徐雪月和她的两位弟子,她们师徒在后来的岁月中沉寂了。人们说起评弹女艺人,谈得更多的是朱慧珍、徐丽仙、朱雪琴、唱《蝶恋花·答李淑一》出名的余红仙……等等,徐雪月去了哪里?网上搜“徐雪月”的名字,只有寥寥数语,标明她是1917年出生的,连哪一年去世都查不到。


民国《上海弹词大观》中的徐雪月介绍


民国出版的《上海弹词大观》中这样介绍她:“徐雪月本姓程,小字素英,为徐雪行之大女弟子,钱幼卿之再传门生。擅说三笑描金凤,调宗夏荷生。集各家之长,饶有韵味,蜚声书坛十余年,为最成功之女弹词家”。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徐雪月在民国时的江湖地位。之所以今天想写徐雪月,是因为前几天写了一篇祝枝山说大话,说到弹词《三笑》,有读者提醒我:徐雪月表演的祝枝山堪称一绝。我知道徐雪月的名字,但很遗憾没有看过或听过她的表演,更不了解她的情况,这才上网搜索。但越搜索越迷惑,徐雪月怎么就边缘化了呢?1949年以后,徐雪月率先参加国营剧团,携弟子程红叶、陈红霞成为上海评弹团建团18艺人的一部分。《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第一回就有她的表演,想必那时候她是十分积极和投入的。根据“百度”中的资料,徐雪月参与了《罗汉钱》、《三里湾》及短篇《小二黑结婚》等演出。1954年后先后编说长篇弹词《迎春花》、《红灯记》等,编写《南泥湾》、《思想插上大红旗》等弹词开篇。对所说长篇弹词《三笑》曾作整理加工。徐雪月还在报纸上发表过不少控诉旧社会、讴歌新社会的文章,信息量还挺足的。


1964年9月14日《文汇报》

徐雪月的文章《枯木逢春感党恩》


在1964年9月14日的《文汇报》上,徐雪月发表文章《枯木逢春感党恩》,其中这样写道:


……旧社会的女艺人是屈辱的化身。雪琴同志(指朱雪琴)在旧社会的遭遇,我何尝没有经历过。那时候,我们在台上说书,”听客“可以任意点唱。那些公子哥儿不管你死活,黄色歌曲、黄色书一五一十地点下去,唱不动也得支撑着唱。晚上被叫去唱堂会,一直要唱到次日凌晨,才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旧社会对一个女艺人的折磨和摧残,真实无所不用其极……


在旧社会,我和雪琴同志是同一棵枯树上的枯枝。在新社会,在党的阳光的照耀下,枯木逢春,老枝发出新芽。我们艺人不再被人轻视和侮辱了。评弹艺人走遍天南地北,受到广大人民的尊重和欢迎。许多听众见了我叫我雪月同志,这同志两字,包含着多么深厚的阶级情谊呀!青年演员们见了我叫我徐老师,这老师两字,蕴藏着多么尊敬的情意呀!……


……我一定听党的话,深入工农兵,更好地自我改造,说好新书。为社会主义的评弹事业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徐雪月文章中说道评弹女艺人在解放前的悲惨遭遇,我相信是出自肺腑的。刚才引用《上海弹词大观》中徐雪月的介绍文字,出自民国著名的评弹作家和评论家横云阁主张健帆先生之手。张健帆是徐雪月的粉丝和幕后推手,为她创作过不少作品,即便如此,张健帆在1941年的《万象》杂志上就和徐雪月开过蛮低俗的玩笑。当时徐雪月新婚,丈夫是毕家公子。横云阁主的文中这样打趣道:从结婚那天起,雪月要吃瘪了。起初徐雪月莫名其妙,再仔细一想,原来瘪毕二字在上海话中同音,一语双关读者自己去想了。这样的两性笑话可以由张健帆这样的文人在《万象》上随便开,可见当时女艺人的处境了。


徐雪月师徒三人1949年的合影


上世纪八十年代,徐雪月在苏州家里接受了作家沈寂等人的访问,谈到旧社会女艺人的遭遇,十五岁学评弹,因为女艺人低人一等,不敢跟人说,只说出去学刺绣。他的师父徐雪行欺负女学生,她想尽办法自我保护,自己的女学生在抗战时期如何被汉奸欺负……真可说是字字血泪。但关于徐雪月的文字资料,只有这么一点。提起上海评弹团的女艺人,观众更熟悉的是朱慧珍、徐丽仙、朱雪琴、余红仙……等等。徐雪月什么时候回到苏州的,我没有查到。她在上海的名气消失了。八十年代,徐雪月参加过一些演出,网上可以搜到几段视频,演出的都是《三笑》。因为身材瘦小,徐雪月年轻时就被称为”小老太婆“,真的老了以后,风采不减当年,尤其扮演的祝枝山,更是惟妙惟肖,手在脑门上一拍,眼睛”斗鸡“起来,而且要”斗“得活,让人忍俊不禁,倒比男艺人演得更风趣。网上搜到一段她晚年和女儿毕璐年合作的《三笑》片段,供读者朋友欣赏。


徐雪月、毕璐年演出《三笑·文祝参相》


徐雪月的一对儿女毕康年、毕璐年都是苏州评弹学校毕业的优秀评弹演员,毕璐年曾和徐雪月搭档演出,毕康年则曾经担任过苏州评弹团团长和苏州评弹学校校长。去年6月18日,74岁的毕康年在加拿大温哥华突发心脏病去世。我在网上看到毕康年2016年在一次研讨会上的讲话:”评弹在出国、汇演的同时千万千万别忘了长篇的根基“,不免一声叹息。


徐雪月之子毕康年

(图片来自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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