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规划学研究》| 李宇明 标准建设是国家战略 ——序张宝林等《语言培训服务国家标准研究》

本文原载于《语言规划学研究》2016年第2期

    宝林教授是语言研究、语言测试领域的专家，他和他的团队受中国标准化研究院之托，承担“语言培训服务国际标准及系列国家标准研究”的子课题，完成了《语言培训服务 教师评价规范》《语言培训服务汉语培训基本要求》《语言培训服务 英语培训基本要求》三个国家标准（草案稿），并顺利通过鉴定验收。在课题研究中，他们进行了大量的调查、深邃的思考，撰写出系列论文，韦编成册。

    宝林嘱我作序，我乐承其命。不仅因为我与宝林是同事，更因为我曾任教育部语言文字信息管理司司长，职责之一就是制定国家的语言文字标准，对标准化工作很有认识，很有感情。当时我们的行话是，一流的国家出标准，二流的国家出技术，三流的国家出产品。我们还说，物理上的海关是第一海关，质量检查是“第二海关”，国家标准是“第三海关”。有了国家标准，海关依照国家标准进行质量检查，才能最大限度保护中国消费者的利益。这说明标准化建设对于现代国家来说是一个战略问题。标准也是行业发展之本。一个行业只有按标准运行，才能良性发展；一个企业、一个产品只有用高标准要求，才能领有市场，才能拥有未来。

    《钱经》是一本高端理财月刊，2010年7月号发表了一篇名为《语言的生意》的文章，介绍说全球英语教育市场约有600亿美元的规模，其中还不包括大学和政府培训机构的英语教育工作。我国的语言培训市场庞大，外语学习者众多，据统计，仅英语学习市场的年产值就超过 100 亿人民币。此外，学习汉语的外国人也与日俱增，占据越来越多的市场份额。如此庞大的语言培训业，应该管理规范，服务周到，领军国际。但事实并非如此，某些培训机构运营不规范，行为越底线，严重影响学员的语言学习成效，损害了“语言消费者”的权益。于此可见，研制“语言培训服务国际标准及系列国家标准”具有重大意义，对内可规范市场，促进语言教育产业的良性发展，同时也可为国际语言教育产业贡献中国智慧，使我国在此领域也成为标准输出国。是的，中国是国际标准化组织（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for Standardization，英文简称 ISO）的常任理事国，但却很少主导国际标准的研发，国际贡献度不够。

    标准不是象牙塔里的玄想之物，而是对行业现实的经验与教训的总结，是对行业的具有现实性的理想目标的追求，是对用户利益最大限度的保护。课题组深知标准制定之道，进行了大量的调查研究。例如他们选取了9个城市的60家汉语培训机构进行详细考察。调查资料源于各培训机构的官方网站，以及网络上的招聘信息；调查内容涉及对外汉语培训机构的教师招聘、课程设置、办学条件、管理方式等方面。他们对国内外相关标准进行了全面考察，例如对欧盟及其主要成员国语言培训服务标准的考察，对中国高等院校英语本科专业教学情况的考察。他们还对一些培训机构的教学情况进行了深入的个案研究。

    在深入调研的基础上，课题组提出了具体而翔实的规范标准。例如语言培训教师应有行业准入标准，具体包括：

1

具备大学本科（含）以上学历；

2

较为熟练地掌握一门（含）以上所教语言之外的语言；

3

达到汉语普通话水平考试二级甲等（含）以上水平；

4

具备相关的语言文化知识及技能；

5

掌握基本的教学理论和教学方法；

6

具有良好的沟通能力和语言表达能力等。

    这样的标准窃以为是合适的，因为：接受高等教育可以使教师具备较高的人文素养，学习外语的经历可以使教师理解学习者的学习过程和中介语表现，较好的汉语普通话水平是取得较好教学效果的必要条件（对外语教师来说亦是如此）。当然，除行业准入标准之外，课题组还提出了教师工作的评价标准。

    宝林和他的团队的这项研究工作，不仅提供了社会语言培训服务领域的三个标准，还有更深层的意义与价值，那就是学术要关注社会，语言学要关心语言生活，为语言生活服务；在服务社会的过程中，使语言学自身也得到发展与进步。我在2004年的一次学术会议上曾经讲过：“学术的原动力，是解决社会发展和人类认知中遇到的各种问题，各学科概莫能外。‘问题’是学术的原动力，解决这些问题也就是科学的学术责任和社会责任。语言学发展的原动力是人类社会生活中的语言问题。当今中国语言学的原动力，应该是当今世界、特别是当今中国在 21 世纪发展当中遇到的语言问题。之所以要思考学术原动力的问题，是因为我感到语言学多年来得不到社会的关注，而语言研究者也不怎么关注社会语言生活，这样的两不‘关注’使语言学处于不利的生态环境中。要改变不利的生态环境，需要思考语言学的原动力问题。”（李宇明《中国语言规划论》，商务印书馆，2010：199）宝林们的工作在这方面提供了一个范例，是语言学为社会服务的一次很好的实践，同时也为语言学带来了许多新收获。

2016年8月21日

序于中国女排2016里约奥运会夺冠之时

征稿

 《语言规划学研究》是语言规划学学科的重要刊物。本刊欢迎以下各类来稿：

1. 语言文字规范标准研究

2. 少数民族语文应用研究

3. 语言政策与语言规划研究

4. 语言生活调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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