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回忆】拉练（陈志强）

       一日，连队知青秋语在知青网上说起了40年多年前连队拉练的经历。勾起了我的脑海里那久已忘却的回忆。

      1970年初刚到云南水利兵团，我所在的13连还位于公路的边上。，公路上有一个用红漆写的24的石碑，表明从勐腊县城到我们连队处24公里的距离。公路的一面是茂密的大山，一面是静静流淌的南腊河。我们连队夹在公路和河流之间，可谓前濒临南腊河 ，后背倚公路和大山。

       一天晚上，全连知青都因白天的劳累熟睡在梦中，大山里一片寂静，只有宿舍里熟睡知青的轻微的鼾声和梦话。午夜时分，一阵刺耳的哨声伴随着吼叫，“紧急集合，”全体知青都被叫醒，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赶往操场集合。站队立正“一二三四”地报数后，马副指导员严厉地宣布：“接上级指示，发现敌情，有一股匪特潜入我国边境线，上级命令我们连队立刻出发，配合解放军歼灭这股匪特。”

      全连150多名知青列队走上公路，又兴奋又紧张地跟在马副指导员后面，急速奔赴战场消灭敌人。知青们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都急切地要参加到战斗中去，根本没想过上级怎么会让一群赤手空拳的孩子去剿匪。

      在公路上急行军2公里后，老马将队伍带进了山里。漆黑的夜里，两边的大山黑影憧憧，起初还是在山谷里行走，随着晨曦微露。队伍开始沿着山间小路往山上攀登。路越走越窄，走着走着就出现岔路，老马略作判断，果断地带大家，或者走左边的小路，或者走右边的小路，天已经大亮。老马把大家带进了深山。走到最后，老马也不知所措了。山上本没有路，所谓的路只不过是山里的农户或猎户踩出来的路，是猎人追踪野兽踩出来的路。猎人追踪野兽在山上转圈子，老马带着知青也在山上转圈子，转了几圈后就完全迷失方向找不到路了。

      知青们惊慌失措都不用说了，老马这个带路人也是压力山大，越走越累，越走越不对劲。老马坐在石头上，跟大家坦白说，“这次是拉练，现在是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幸亏老马还知道连队大概的方向，他看着太阳指着前方对我们男生说，“连队在这个方向，你们就朝这里走。”现在我们都知道靠谁也没有用，必须要靠自己了。求生的欲望迫使我们不顾一切地往老马手指的方向前进。一伙人从山顶顺着山涧跌跌撞撞地下到山底，眼前又是一座大山，再开始重新往山上爬。根本没有路，我们就象黑熊一般在树林里，在一人高的茅草丛里瞎闯。顺着山涧走好像也是个好办法，旱季的山涧没有水，都是大石头。但是有一处山涧的路完全被一片竹林封死了去路。那些长得歪七歪八的竹子，枝枝叉叉地横七竖八，人只能在竹枝的空隙里钻进钻出。个子高的人就苦了。一个姓顾的川沙知青，1米80的个头，在钻竹林的时候，头顶被竹枝划开一个大口子。那个时候他也顾不了那么多，把命逃出来要紧。

      翻了几座山了，在山顶上远眺，只见群山连绵，云遮雾障，还要翻多少山才能找到去连队的路啊！这个时候最恐惧的就是失去了拼命寻路的信心和勇气。大半天的在山上折腾，人人都又累又饿。

      下午时分，我们爬上了一座山的山顶，惊讶的是下面是一片被开辟被开垦的山坡，山坡上还种着冬瓜。我们早就饿得头昏眼花，我敲碎了一个小冬瓜，赶快塞到嘴里啃了起来。

      山脚下就是公路，公路夹在两座大山的脚下象一根很细的腰带，站在山上是看不见山下的公路的。下到山脚的公路上，我们的心才算安定了。我们不会死了。走了几公里的路回到了连队，陆陆续续的连队的知青先后都回来了，正好赶上连队吃晚饭。

13连女知青

      几十年后连队知青说起拉练的经过都记忆犹新。连队团支部书记秋语后来回忆说，“那天我们在山间竹林里走，走了很多山沟，鞋子全部湿掉，我特别倒霉那天怎么急急忙忙穿了一双皮鞋，更是难走，皮鞋里都是水，脚上很快摩擦起了血泡。又好像经过了好几座茅草山，没有路，老马拿着砍刀在前面砍出一条路，这哪是路啊，我们脸上手上脚上凡是皮肤露出的地方都给茅草划破了，好不容易爬上山又顺着山坡往下走，很多时候不是走，是连滚带爬边哭边叫往下滑，还是没有找到走出大山的路，翻了一座又一座的大山。天亮了，太阳升起了，可是我们谁都不知道我们走在什么地方，远处还不时听见野兽的叫声，一些人走不动，又不敢落下，那时只知道逃生，好像完全不知饥渴，疲惫至极，又非常害怕！露水、雨水、汗水，衣服湿了干，干了湿。不知走了多少路，我们又跟着老马不停地走，直到太阳当空，已是中午时分，我们终于听到了远处公路上汽车的声音，大家都慌不择路！最后大家都散了，精疲力尽！各自沿着溪水（水总是往低处流）同时辨别太阳的方向走向公路。在离连队4公里远的十连十一连山坡后面的地方各自突围，一伙一伙分散从公路有森林的一侧走出大山。之所以能走出来，完全是求生的愿望在支撑着。大家精疲力尽，没有洗漱，衣服都被拉破了，女生头发蓬乱，一队“残兵败将。”

      几十年了，秋语还能完整地描述那天的拉练经过，可见这一天发生的事，在我们的记忆里刻骨铭心，难以忘却。在云南的十年里，南腊河边的无数个难以忘却的故事构成了我们的生命记忆。

     旱季的阳光羞涩地奉献给了山上的密林，雨季的雨水慷慨地奉献给了南腊河，我们知青的青春无私地奉献给了西双版纳勐腊这片土地。

作者简介

作者陈志强

1969年12月从上海奉贤上山下乡到云南西双版纳勐腊县水利二团三营十三连。

1974年上调到勐腊县瑶区公社。先后在沙仁小学，老白寨小学，瑶区公社中学任教。

1979年调离云南瑶区，到安徽芜湖鲁港公社中学任教。

1983年调离安徽鲁港，到上海青浦图书馆直至2013年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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