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卢金：俄罗斯对外战略中的东北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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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高等经济大学世界秩序和新地区主义研究国际实验室主任、国际关系部主任亚历山大·卢金在《全球政治中的俄罗斯》杂志上撰文指出，东北亚研究对俄罗斯非常重要，这一地区的大国关系、经济一体化建设均与俄罗斯国家利益息息相关。我们现将卢金的主要观点编译如下，供参考。文章观点不代表欧亚新观察工作室立场。
一、俄罗斯是东北亚地区子系统中的结构要素
乌克兰危机后俄罗斯向东看政策再次被激活，东北亚地区在俄对外政策中的地位不断提高，向东看政策具有了战略性特点。俄罗斯在东北亚的关键利益是加深与地区的一体化，首先是俄罗斯远东西伯利亚与该地区的一体化，利用经济资源发展当地的经济和一体化。吸引俄罗斯加入地区的政治经济进程是经济一体化的结构性先决条件，俄罗斯可以是经济体系构建中的一个因素。这就需要更加积极的政策，同时也需要更加精细的政治。为了实现俄罗斯与东北亚地区的经济一体化，俄罗斯将成为非常复杂一体化结构中的要素，主要是从三个层面来分析和研究：国情层面、地区和非地区国际体系以及与东北亚地区有关系的外部环境。
研究东北亚的实质是在全球范围内国际体系转型的背景下研究国际关系次区域子系统的功能。东北亚地区问题和挑战相互交织，是其他地区体系中所没有的。这个地区缺乏支撑安全的制度，比如朝核问题。经济关系存在巨大的相互依存关系（尤其是在中国，日本和韩国之间），东北亚这种经济相互依存，安全存在巨大风险的矛盾体形成的原因是由复杂的历史背景和对地区领导者日趋激烈的竞争造成的。冷战已经结束，新的政治和经济秩序尚未在该地区形成，导致矛盾体激化的因素很具侵略性。地区外部行为体——美国是该地区体系的一个独立组成部分，其对该地区的政策不可预测，但是在政治、军事和经济方面的影响力巨大，因此，研究美国在东北亚的政策是对东北亚问题研究的实质性内容，是必须要研究的对象。
东北亚的所有这些问题和国际政治的特殊性使该地区与战后欧洲有些相似：体制薄弱，冲突潜力巨大，经济合作对于某些国家的发展甚至生存是至关重要的，同时它们之间的深层不信任，以及超级大国的竞争日益加剧。像战后欧洲一样，东北亚今天是世界上最具有地缘战略意义的地区，同时也是大国之间潜在的冲突地区。但是，与1940-1950年代的欧洲不同，今天的世界国际政治的背景和东北亚地区的情况都变得更加复杂和模棱两可，不可能像解决那些形成于冷战时期国际体系中的地区问题那样研究东北亚问题。
东北亚地区国际体系中存在巨大的不确定性，正在形成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利用传统的历史研究方法来研究东北亚的形势，远远不足以为预测提供更多的依据。因此，不仅要深入研究历史背景，还要准确把握和理解今天和明天的变化动态，对过去两三年的事件进行全面反思，以便了解该地区在可预见未来的走向，这对俄罗斯来说十分重要。研究影响东北亚地区国际关系发展性质的有争议的假设都是有价值和有用的，包括研究俄罗斯战略的有效性问题。但是，在方法上，所分析系统的多向性本身暗示了决策和结论的不一致性。研究东北亚地区国际关系发展进程的重要起点是对复杂系统的研究。
二、东北亚研究需关注的重要问题
最具争议的问题之一可能是东北亚地区是否存在一个独立的国际关系体系，是否可以成为一个单独的研究领域。区域子系统存在许多问题和特点，几个关键大国的令人困惑的复杂关系是这个地区有特色的、堪称严峻的挑战。首先是南北问题以及由此引发的安全挑战和战略稳定问题，大国间经济矛盾和已存在的相互依赖问题，以及该地区国家和社会历史相互作用的特点等等。但是，将东北亚地区作为子系统研究的时候，存在地区碎片化和扩大化趋势的问题。这主要是由于国际关系的内生逻辑所引起的，在全球、地区和地区内部不同的行为主体扩大了相互依存性，因此，是否可以将东北亚地区作为一个特殊的次区域系统进行讨论呢？
确定地区政治联系架构的一系列问题正超出东北亚地区的框架，例如，朝核问题、美国在亚太地区的综合战略，包括印太战略等。三个大国美国、中国、日本经济关系被看做是在一个封闭的圈子里，但他们仍然是世界经济的组成部分。同时，对于东北亚地区的主要参与者——美国和中国——不仅在东北亚地区竞争，它们还将在亚洲、亚太和欧亚地区的国际关系中竞争。
在许多情况下，问题和倡议的分析不可能局限于东北亚这个独立的有特色的国际子系统中，比如，分析俄中关系及其对东北亚地区国际体系转型的影响，需要分析一些相关的因素：“一带一盟”、大欧亚伙伴关系及一些其他的共同倡议。所有这些项目极大地影响着东北亚国家关系的动态发展，也仍被看做是影响地区的外部因素。
大欧亚概念产生的逻辑本质上看是要建立从里斯本到上海甚至是到新加坡的大区域，其逻辑是假设已经形成或者正在形成欧亚国际体系。在方法论上这种推动趋势是替代东北亚、东南亚、中亚，向着更宽广的结构发展。政治上的含义是承认欧亚（大欧亚），包括了各个更小的次区域，是基于制订战略日程的考虑。俄罗斯应当融入的不是东北亚，而是欧亚地区，这是个有争议的说法。
除了研究东北亚的中国、南北朝鲜和蒙古以外，是否要研究台湾问题，这是一个平衡东北亚地区研究的问题，对东北亚安全产生重大的影响，同时又关乎中美关系。但是台湾问题是中国内部问题，不是一个国际问题。如果提出“两个中国”的问题，就将触及中美关系的基本矛盾，将中国内部问题作为东北亚地区国际体系发展的因素，在政治和方法上不具备基础和依据，将会破坏东北亚的聚焦点。
千岛群岛问题是俄日关系中的一个无法回避的阻碍因素，也是东北亚地区结构性障碍，对俄罗斯在东北亚地区政策有直接的影响，因此，研究东北亚地区的焦点是在热点问题上还是在地区一体化深入上，研究东北亚地区的局限性是在于方法还是在于客观存在？是需要回答的问题。
中国是东北亚研究的重点，在中国崛起的进程中，其经济、军事和政治实力明显增强。俄罗斯需要关注中国在朝核、台湾、南海和中美关系等问题上的政策，还有“一带一路”问题，尽管这一问题与东北亚联系不大，但是它是连接欧洲大陆的，更着重于发展与欧洲的大陆和海上运输和物流联系，这一因素在很大程度上将影响中国在东南亚和南高加索地区的政策，还能够影响中国对东南亚政策以及对日对韩政策等。
美国也是东北亚研究的重点，美国因素在该地区扮演着双重角色。一方面，美国的存在仍然是冷战时期形成的安全系统的结构性要素，美国的存在确保了盟国的安全（尽管以其他一些国家的利益为代价），并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两个朝鲜发动激烈的冲突。另一方面，今天美国在解决关键政治问题方面显然起着非建设性的作用。从冷战时代继承而来的安全系统的存在和增强不允许创建更符合当今现实的新安全体系结构。需要更加关注与东北亚地区相关的美国战略的演变，这是该地区许多进程中的重要且决定性的因素。
研究东北亚还要研究东北亚国家的内政及其外部影响。各国政权交替、核威胁、国内改革等都对东北亚国家关系和朝鲜半岛问题有重要影响。
三、俄罗斯在东北亚的国家利益
研究俄罗斯在东北亚多样化和非线性动态中的国家利益，以及深入分析加强俄罗斯在该地区地位的可能性，提出俄罗斯融入东北亚国际体系的新的综合战略，是基于构建从里斯本到上海的大欧亚战略，以及东北亚加入大欧亚伙伴关系构建，东北亚是大欧亚战略总路线图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东北亚国家经济合作制度化尚处于低水平，因为至今尚未建立自由贸易区，中日韩自贸区谈了20年，欧亚经济联盟与该地区国家也尚未达成自贸区协议，这为俄罗斯通过欧亚经济联盟融入地区一体化提供了可能。在该地区构建大欧亚伙伴关系，包括将东北亚纳入从里斯本到上海的地缘经济空间的总体战略中：欧亚经济联盟与东北亚地区国家签署自贸区协议，欧亚经济联盟与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对接，构建大欧亚伙伴关系及与上合组织的对接。从长远来看，这实际上将建立一个在制度上统一的经济空间，该经济空间将连接东北亚和欧洲的经济极地。解决这一超级任务将激活俄罗斯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纳入亚洲经济进程的宏大计划，并将推动远东地区的发展。
但是要想实现这个宏大计划，可能会遇到一系列政治风险，并且在俄罗斯与西方对抗的条件下前景并不大。合理地讲。这可能将是从加里宁格勒到上海的大欧亚伙伴关系，进而与欧盟进行对话。大欧亚伙伴关系如果覆盖东北亚地区，将会使大欧亚伙伴关系遭遇政治风险及其他结构性的安全挑战。
（编译：李想，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特聘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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