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WIFT、SPFS与数字卢布：俄罗斯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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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莫斯科卡内基中心网站刊登了苏黎世大学东欧研究中心研究人员玛利亚·沙吉娜（Maria Shagina）的评论文章。该文对俄罗斯为应对SWIFT系统中断同其联系所作的应对措施进行了分析。我们编译了该文，以飧读者。本文观点仅供参考，不代表欧亚新观察工作室立场。
欧洲议会4月29日通过了关于在俄罗斯军队入侵乌克兰的情况下将其排除在SWIFT国际支付系统之外的决议。这一决议可能在法律上不具约束力，但克里姆林宫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总统发言人佩斯科夫表示,这种切断是严重的威胁，不能排除其实施的可能性。
将俄罗斯排除在SWIFT之外的呼声并不新鲜。早在2014年8月，英国就呼吁欧洲领导人考虑这一选项。库德林当时预测，这一举措可能导致俄罗斯的GDP萎缩5%。这样的施压方式最终被放弃了。切断俄罗斯与SWIFT的联系被认为是局势的重大升级，或者像时任总理梅德韦杰夫所说的，相当于"宣战"。
从那时起，这一“核武器”级别的选项被实施的可能性一直很低。俄罗斯与西方的高度关联性起到了保护作用。如果俄罗斯被切断联系，美国和德国的损失最大，因为美国和德国的银行是与俄罗斯银行交流最频繁的SWIFT用户。
不过，莫斯科已经采取措施确保其国内金融系统的安全，伊朗便是前车之鉴：在伊朗银行与SWIFT断开连接后，该国几乎失去了一半的石油出口收入和30%的对外贸易。由于俄罗斯有着以美元计价的油气出口，因此严重依赖SWIFT，一旦被切断，将给俄罗斯经济造成严重破坏，尤其在短期内。同SWIFT联系的中断将终止所有国际交易，引发汇率波动，并导致大量资本外流。因此，自2014年以来，俄罗斯政府已经推出了几项反措施，以尽量减少风险和对俄罗斯的潜在经济损失。
如果俄罗斯银行与VISA和万事达支付系统断开联系，所有国内交易都可以通过国家支付卡系统（ the National Payment Card System）完成。然而，进行国际转账将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2014年4月，一些俄罗斯银行被美国列入黑名单。VISA和万事达都暂停了目标银行的服务，并阻止他们使用其支付系统。接下来的一个月，俄罗斯政府通过了一项新的法律，引入了国家支付卡系统，该系统后来被称为Mir（"世界"）。这一系统完全由俄罗斯中央银行拥有，作为处理俄罗斯境内卡交易的清算中心运作。
自2014年以来，Mir的业务份额已经增长到所有国内卡交易的24%，使用Mir系统发行的卡超过了7300万张。它的快速增长主要源于这样一个事实：在俄罗斯，银行卡一般由雇主发放（如果是福利卡，则由国家发放），而Mir卡现在是养老金领取者、公共部门雇员和其他领取公共资金者的标配。
然而，在俄罗斯境外用Mir卡进行支付仍然很不容易。只有在亚美尼亚、南奥塞梯和阿布哈兹才有全面的服务。在土耳其、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哈萨克斯坦可以进行一些操作。通过使用与国际Maestro系统、中国银联和日本JCB有关系的联名卡，也可以在国外进行一些交易。但它很难成为其名称所暗示的全球卡。
从中期来看，SWIFT可能会被俄罗斯的金融信息传输系统（SPFS）取代，该系统由中央银行在2014年建立，旨在复制布鲁塞尔银行间转账系统的功能。
2020年，SPFS的流量翻了一番，达到近1300万条信息，但与SWIFT相比，该系统仍显不足。超过400家金融机构加入了俄罗斯的替代方案，其中大部分是俄罗斯的银行，但在俄罗斯经营的主要银行，如国外的联合信贷银行、德意志银行和莱夫森银行，以及国内的Tinkoff银行和Vostochny银行还没有加入。为了吸引新成员，中央银行采取了胡萝卜加大棒并行的举措：一方面将将该系统的收费降到SWIFT系统的一半左右；另一方面，2019年，俄联邦审计院提议让所有在俄罗斯运营的银行，包括外国银行的子公司，都必须连接到俄罗斯的系统中。
目前，国内转账的20%通过SPFS完成。中央银行希望到2023年将这一比例提高到30%。然而，要成为一个对商业行为者有吸引力的替代方案，该系统仍需要解决其技术限制。与24小时不间断工作的SWIFT不同，该系统只限于工作日的工作时间，且信息的大小限制在20kb。
在国际上，尽管俄罗斯官员作出了努力，但俄罗斯这一系统很难同网络成员超过11000个的SWIFT竞争。
由于俄罗斯SPFS的限制，中国的跨境银行支付系统（CIPS）经常被建议作为俄罗斯银行在断线情况下更现实的选择。人们认为，由于中国的经济影响力，人民币比卢布更有潜力成为国际上与美元竞争的货币。然而，CIPS同样有很长的路要走。人民币在国际金融市场上的份额是微不足道的：不到全球支付的2%，而美元则占有高达40%的份额。人民币的份额同样远远落后于欧元、英镑和日元。因此，CIPS的支付系统仍然非常小，约为SWIFT规模的0.3%。北京出于对金融动荡的担忧而实行的严格的资本控制，使人民币的国际化受到阻碍。
然而，CIPS可以成为SWIFT的一个区域性替代方案，例如在欧亚大陆。根本的问题是中国的CIPS和俄罗斯的SPFS是否会合作制定一个联合解决方案，或者中国的信息传递系统是否会使俄罗斯的系统完全多余。已经有23家俄罗斯银行加入了CIPS，但目前只有一家中国的银行（中国银行）与SPFS相连。
受到美国制裁的俄罗斯商人奥列格·杰里帕斯卡提出的另一个选择是，俄罗斯政府加快引入数字卢布，以确保跨境交易。俄中央银行于2020年10月批准引进数字卢布。与分散的加密货币不同，中央银行数字货币将控制权带回了俄罗斯当局希望的地方：国家。数字卢布的第一个原型计划在2021年底完成，并将在被国际制裁孤立的克里米亚进行测试。世界各地的其他中央银行也有类似政府主导的数字货币计划，但俄罗斯有更大的动机：它能够减少对美元的依赖，在全球范围内提振卢布地位，并将制裁的风险降到最低。
然而，中央银行控制的数字货币能在多大程度上帮助减少美元霸权和减轻制裁的风险值得怀疑。数字卢布并不容易被接受为境外支付手段。在美国的竞争者或敌国间开展数字支付是有可能的，例如俄罗斯、伊朗和土耳其这样的国家，但也只能是区域范围内的。
利用数字货币完全避开美国制裁的能力也很有限。自2018年3月以来，美国财政部外国资产控制办公室在执行制裁规定时，没有对正常的货币交易和数字货币交易进行区分。这意味着与受制裁的实体或个人打交道仍将被禁止。该部门也一直在探索新的技术相关工具，以分析和跟踪基于区块链的交易，收集归属地信息。
最后，欧洲反击美国在金融市场的主导地位的最新努力可能有助于俄罗斯减少对以美国为中心的支付系统的依赖。由于对华盛顿重新对伊朗实施制裁感到不满，欧盟推出了“支持贸易往来工具”（INSTEX）作为SWIFT的替代方案。INSTEX目前仅限于人道主义贸易，这在美国的制裁下是被允许的。但对抗美国单边制裁压力的愿望意味着其他国家正在密切关注欧盟的进一步措施。在未来，欧盟计划提高INSTEX的有效性，俄罗斯和中国等国家已经提出在这方面进行合作。欧盟还希望减少对美元主导的清算机构以及VISA、万事达等支付卡的依赖。还需要做相当多的工作才能使这些举措成为可行的替代方案。通过次级制裁，美国可以很容易地将其针对欧洲公司的金融力量变成武器。但仅仅是欧盟有胆量创建一个与传统的、与美国有关的系统平行的渠道这一想法，对莫斯科和北京来说就是一个受欢迎的信息。
（编译：蓝景林，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特聘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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